(2) 师父站在已经打烊的服饰店的招牌上,眼睛盯着前方的深黑小巷。 我站在电线杆上,双脚在发抖。 坦白说,我的武功已经挺不错了,但我仍然无法控制双脚的悲鸣。 因为我感觉到一双藏在黑暗中的手,正机械式地向我们招手。 刚刚的杀气,只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或说是一种招魂的仪式。 这跟冲杀在黑道枪火间的恐惧感,是截然二帜的。 「师父?」我怯怯地说:「你瞧那团杀气走了吗?」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师父的眼睛依旧盯着那条暗巷。 「那是好人还是坏人?有可能是好人吗?」我问,手中的铁尺轻颤。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师父的嘴角有些笑意。 「那该怎么办?」我问,这问题简直乱七八糟。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师父终于笑了,又说:「你今晚话特别多。」 「没,那就进去吧。」我咬着牙。 「你进去,一分钟后师父就跟在你后面。」师父将铁尺收在腰上。 什么?一分钟? 「别开玩笑。」我有点发冷,说:「弟子学有未逮,不克前往壮烈赴义。」 师父认真说道:「这年头高手不易觅得,只是跟枪林弹雨决斗的话,武学终究 会没落的,你想变成在每个时代都适任的大侠,就要勇于跟危险缠斗。」 我更认真地说:「真的不要。」 师父的眼睛发出光芒,说:「要学会战胜恐惧,而不只是柿子挑软的吃。」 我的眼睛发出更璀璨的光芒,说:「我发誓以后吃柿子时,一定挑最硬的吃, 但不要想叫我一个人进去,你明明知道我还不够资格进去。」 师父大笑:「只是找适合自己程度的敌人打斗,怎么可能当大侠呢?在江湖上 打斗讲的是搏命,又不是比赛。」 这道理我当然很懂,但实践起来不只需要勇气,还需要不要命。 但我要命。 师父坐了下来,说:「况且,搏命之际讲的不是势均力敌,而是身心俱技。你 要相信正义之心,﹃仁者无敌﹄并不是句口号。」 我也坐了下来,说:「仁者无敌,皆大欢喜,世界和平,额手称庆。」 我看师父一脸苦笑,只好又说:「师父,说什么我都不会一个人进去的,国文 老师说得很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咱俩一块 进去冲杀、冲杀。」 师父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说:「两年前你还是说话结结巴巴的老实头,现在怎 么油腔滑调起来?」 如果可以不死,什么话我都愿意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