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后接了两个电话 春风又绿江南岸,春来江水绿如蓝。新春上班没几天,周天雷通知局科长、 主任、分局长等七十多人到平原人民法庭,参加高香审判的庭审现场会。 这惹得这些平原局的中层干部们很不高兴,可以说他们最难面对的就是高局 长了,他们给高局长送了钱了,的确不假,可他们这些人哪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 小九九,他们都原封不动地在工商岗位上干着,并且热热闹闹的过了年。而高局 长呢?她在看守所里过得好吗?是他们的欲望将她送进了那道铁门的里边的。这 七十多人的感情有多复杂,他们的表情有多尴尬,他们也许恨不得在法庭里找一 条地缝钻进去。 花头巾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娘,毛兵也气得在心底里骂着周天雷,这个该死 的周天雷,怎么没叫越南小鬼炸得飞上天,留着他今天来看我毛兵的笑话。 庭审在庄严中开始,高香被法警带了上来,她已经没有了局长的盛气凌人, 头发虽不凌乱,但也不象局长那会儿那么油光可鉴,两只大眼睛,还是那么闪动 着,但也失去了昨日的光泽。眼窝深陷发黑,睡眠不足,弱智者都可以看得出来。 一身没有工商标志的工商制服穿在她身上,完全失去了威武锐气。尽管如此,也 难以掩饰她往日的美丽。她麻木地朝这七十多人看了一眼,这一眼已经不能让人 读懂了她要表示的是什么?而在以前,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她一个眼神,别人 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这一眼看得花头巾低下了头,看得毛兵如芒在背,看得那 些分局长不知所然。 庭审开始,那一笔又一笔贿赂款,经过核实对证,见证了高局长和七十多名 工商干部的心灵煎熬的心路历程。 以前认为天知地知,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被庭审暴露在阳光之下。原来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心胸坦荡,才能神情自若。任何非价之想注定要酿造罪恶。 当法官宣布判决结果时,大家都很不自然地树起了耳朵,法官的声音很宏亮, 在法庭里回落着,五年啊,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局长,一个如日中天的女局长,一 个前程似锦的女局长,要面对高墙大院,渡过自己人生最美丽的时光,她会想到 什么呢? 这七十多名平原局的工商干部,他们又会想些什么?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 他们怎样才能做一个大写的人?他们的行为对得起一个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吗? 对得起平原人民的养育之恩吗?对得起国家对他们肩负的责任吗? 周天雷不知道他们会想些什么,但他明白,这是对他们进行教育的绝好机会。 庭审结束了,周天雷接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县委王书记打来的,王书记 说:“乡镇上的一个书记到我这儿告了工商局的状,事情是这样的,县里镇上的 一个书记在工商窗口咨询办理外资企业注册情况,接待的是一名年龄不大的女同 志,就是今天早上,上班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她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着电吹风 正在吹头发,那头发吹得飘飘的,镇书记问她几句话,她很不耐烦地将镇书记训 斥了一顿。气得镇里的书记一大早就到我这儿来告状。天雷,我告诉你,平原县 软环境建设搞得很不好,县委今年要开展软环境建设评比,到时我很担心你们工 商局啊。” 接了王书记的电话,周天雷气得怒火直冒,平原工商局的工作,不下大力气 是做不好的。 周天雷刚到办公室,电话铃又响了,一接,是于芬打来的,于芬急促地说: “天雷,我刚才接到了恐吓电话,有人说晚上要打你的闷棒,还说要找我们的女 儿麻烦,你要小心啊,我叫你不要辞退那些人,现在惹事了吧。” 周天雷在电话中说:“不要紧张,没有事的,那些协管员只不过一时想不通, 才这么做了,过了一阵子,各人寻找自己的生路,一切就过去了,开始时顶住了 就行了,放心忙你的保险吧,我事多帮不上了。”电话放下,他将刘其山喊到自 己的办公室,叫他通知副分局长以上干部,明天上午8 时到局门前集中,同时准 备一辆大客,天雷对刘其山说,他要带他们出去一趟。刘其山接下这个任务就忙 去了,周天雷在办公室想着明天的反腐承诺怎么进行。 周天雷的小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后面紧跟着一辆大客车,车内工商干部着 装整齐,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看着车窗外飞逝而去的杨树,有的远眺着平原大 地上的房屋村舍。也有的在问,这是上哪儿去?谁也不知道去哪儿,就是张山、 刘其山、毛兵这些副局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有聪明的问驾驶员,驾驶员告诉大 家去淮安楚州周总理纪念馆,大家便高兴起来,毛兵心想,每年这个时候,是工 商局最忙的,就是杜渐西那样的局长,也要安排人,检查农资市场,这个周天雷 到有心情去参观周总理纪念馆,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约上午十二点,车子来到了总理纪念馆,平原局的工商干部来到了纪念馆 广场,大家列队站好,周天雷站在队伍的前面,对大家说:“同志们肯定想知道, 在这样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带大家来参观周恩来纪念馆,大家都知道,各个单位 都在防止腐败的发生,有的把干部带进了火葬场,让大家体会一下,人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贪污受贿干什么呢?有的把干部带进了铁窗,让腐败者现身说法,从 而达到教育的目的,我今天把大家带到周总理纪念馆的铜像前,就是要大家对周 总理说,我们今后能不能做到,不收礼,不收钱,不送礼,不送钱,做一个清政 廉洁的工商干部,我首先对周总理说,我周天雷是你们这支队伍的标杆,我坚决 做到,同志们,你们能不能做到?”他举起自己的右拳,大家举起了右拳,齐声 回答:能做到。周天雷又说:“下面我们将要参观周总理纪念馆,同志们想想周 总理,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呢,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把工作做好,还有什么个人 的恩怨不能抛开,我向大家保证,我会真诚地对待平原工商局的每一位同志。 在参观周总理纪念馆的过程中,大家若有所思。 返回的路上,毛兵凝神静思,毛兵的父亲是一名教师,在生下毛兵时,给他 起了毛兵这个名字,是颇费了一番心机的,毛兵,希望他像一个兵一样刚强。毛 兵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的父亲就是希望他能有造化,成就一番事业。 他又想,我毛兵就是再聪明,也不及周天雷,跟他比我是望尘莫及,就像今 天这事,周天雷他妈太会沽名钓誉了,他还在周总理的面前说,他是真诚的,这 个家伙把表面文章做到了极致,让人感到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张山、刘其山,这 些傻瓜还真被他感动了,我就不相信他周天雷就那么廉洁,那些真照他说的去做 的家伙,真是蠢驴!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路旁的小河,坚冰在融化,春意在平原大地暗涌, 平原局的工商干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他们想往后再也不用挖空心思, 往局长那送礼了。你说以前吧,别人都送,不送的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是大 家心照不宣罢了。 客车轻快地飞驰着,把一排排的杨树向后抛去。欢歌笑语飞出车外,在广袤 的田野上空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