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街上的传说(2) “那杜老鸨开妓院时可是风光无限,可自打新中国建立,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妓院关门不说,自己还被政府给下了大牢。后来从牢里出来,她就随随便便嫁了一 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那老光棍以前也是琴海书寓的常客,家里原本还有不少银子, 那些年都给他逛窖子败得差不多了。杜老鸨嫁给他,两人都在一家街道办的皮鞋厂 里当工人。你说这两人以前锦衣玉食那日子过惯了,当工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强项。 这两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多久就被厂里开除了。可你说怪不怪,这两人没了收 入,可小日子过得还是比一般人强,三天两头小鱼小肉的吃着,既不张扬,又饱了 口福。于是,便有人传说杜老鸨被政府镇压之前,偷偷埋了一箱金银珠宝。”我皱 着眉头提醒张大古:“大头娃娃!您老给我掐后半截讲成吗?” 张大古不慌不忙:“有点耐心年轻人,大头娃娃就要出场了。话说杜老鸨有天 半夜出门小解,从茅厕里出来觉得有人跟着她。杜老鸨那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人, 遇事并不慌张。再说,就算真的遇上了坏人,她一个半老老妈子,既不担心劫色, 又没什么财可以让人抢,所以,根本就没当回事。但是那天晚上,她遇上的却是海 城传说中的大头娃娃。” “这些事您老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杜老鸨自已告诉你的吧。” “你还别说,千真万确我是从杜老鸨嘴里听来的。”张大古一本正经地道, “听说过这事的不仅我一个人,那会儿杜老鸨逢人便说她遇到了大头娃娃,一时间 搞得咱们拾荒街人心惶惶。后来,街西推水车的老贾,南院缝袜子的刘妈,开香草 铺的岳老板,都被大头娃娃吓得不轻。刘妈当时那屎尿就拉裤子里了。你说咱这拾 荒街要不是大头娃娃的家,为什么它就老在咱们拾荒街里晃悠。按说这海城地界也 不小,别的地方怎么就没听人说见过大头娃娃?” 我对张大古的话半信半疑,这些都是无从考证的事,张大古尽可以说得天花乱 坠。看我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张大古不乐意了:“年轻人,你还别不信我的话, 那杜老鸨后来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文革那会儿,闹革命的红卫兵小将们押着她去 游街,走半道上,杜老鸨忽然大叫两声大头娃娃,就一头栽倒在地,转眼间就没了 气息。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你可以再去打听打听,大家都说,杜老鸨是给大头娃 娃活活给吓死的。” “游街时街上应该有很多人,如果杜老鸨真是让大头娃娃给吓死的,那为什么 别人看不到大头娃娃,只有杜老鸨一人看到?” “这你就外行了,大头娃娃可不是一般的人,相传见到他的人非死即伤。那杜 老鸨晚上上茅厕那次之后又见过大头娃娃两回,一次吓得比一次重,到游街那会儿, 她的精神已经不行了。没事的时候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犯起病来疯疯颠颠的十足 一个疯婆子。她发病的时候满街疯跑,嘴里还叨唠一首大头娃娃的童谣。” “大头娃娃的童谣?”我怔一怔,“那童谣怎么说?” 张大古露出不屑的目光:“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在我们年轻那 会儿,这首童谣可是家喻户晓,谁都能张口就来。” “您就直说那童谣是怎么样的吧。”我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但还得哄着这老 头。 张大古再摇摇头,开始说那童谣:“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你有雨伞,我有大 头。” 我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时候我脑子里飞快地跳出一个人来,他就是 京舒的三叔京柏年。京柏年的症状跟张大古说的杜老鸨简直一模一样。这样说,张 大古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但京家老宅与拾荒街隔着半个城市,京柏年与杜老鸨也根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他们,却都被大头娃娃吓出精神病来。那么,是海城有两 个大头娃娃,还是那大头娃娃有两个家? 更重要的一点,海城关于大头娃娃的传说,莫非是真的? 这天晚上,我心事重重,自己驾车一直在城市东南方向新修的迎宾大道上行驶。 我并不想到什么地方去,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静地想些事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大头娃娃真的存在,那么,很多已经定性的事情都要重新推倒重新定义。今年 夏天,京家老宅发生了很多怪事,其中最蹊跷的就是京柏年的精神分裂与福伯的离 奇死亡了,当然还有京舒接连碰到了四个已经死去多年的朋友。而京舒见到大伟青 皮与小舞那次,最后是大头娃娃掳走了小舞。福伯已经死去,他没有办法向人讲述 他死亡的原因,但是,既然每件事都少不了大头娃娃,那么他的死也应该不会例外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