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2) 若紫仿佛听见简朴的外婆嘴里不停地唠叨着罪过罪过。若紫一向信命,她从心 底里害怕自己无福消受这样的生活,即使她和田少能够彼此跨越鸿沟,拉近距离, 但她断定田少的父母也不会轻易接受她这个从小城市里出来混世界的姑娘。 若紫前些天的孩子梦迅速地在自己的心里给掐灭了。她不想被别人认定自己要 孩子的目的不纯,处心积虑,更不想让田少的父母认为自己的儿子迫于无奈,才肯 和她这个外地女人奉子成婚,否则她若紫就会还未来得及出嫁,便早早地宣布不战 自败。 若紫假装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相册,特别不经意地问田少: “你父母在哪儿呢?” 田少边抿着红酒边答道:“在我姐那儿看孩子呢,远着呢,奥地利。” 若紫暗自嘘了一口气,好歹,丑媳妇不用马上见公婆,她若紫还有一段时间可 以提前预备功课。 田少放下酒杯,拿掉若紫手中的相册,忽地拦腰抱起若紫,大踏步地往卧室走 去。到目前为止,他们也仅仅有过那么一次床笫之欢,而且由于若紫的胡思乱想心 不在焉,多少让双方觉得意犹未尽。 若紫闭着眼睛,竭力想让自己投入一些,待到田少刚把她放到床上,若紫的手 机不合适宜地响了,她想去接,但田少纠缠着她不放。 手机铃声执着地一刻不停地响着,一副决不罢休的劲头。 若紫挣脱出田少的怀抱,飞奔着去沙发上拿手机,若紫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那头传过来一个沙哑暗淡、哭腔浓重的陌生中年妇女的声音:“你是杜若紫小 姐吗,我是苏晴的保姆阿粉呀,我们小姐喝了整整两大瓶不知啥子酒,在医院洗胃 抢救呢,我以前老听见她给你打电话,正巧有你的名片在她书房,我赶紧告诉你, 她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呀……” 若紫拿着手机不由地哆嗦起来,若紫慌慌张张地问保姆苏晴急救的医院在哪儿。 两个人都不是本地人,说了半天,若紫也没有问清地址,田少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性,赶紧接过若紫的电话,问完便飞快地牵着快要瘫软的若紫,飞奔着下电梯,进 地下车库取车,一路狂飙赶到医院。 急救室里苏晴已经洗完胃,正有护士给输液,若紫望着憔悴不堪,嘴唇发紫的 苏晴,抑制不住眼泪,靠着田少的肩头轻微地哆嗦着,这一刻里,她觉得自己是幸 运的,虽然因为她的患得患失失去许多做人乐趣,但至少她还没有落到要去自戕自 残的结局。 若紫比较敏感,她生怕田少在她身边呵护有加的样子刺激苏晴,便打发田少离 开,反正优姿名苑也不用她再去劳神,她有的是时间去护理苏晴。 苏晴极其虚弱,一言不发,眼神呆滞,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地了无生气。 这种故事的结局和若紫料想得差不多,那个可恶的阿奇真是个勾引女孩子的好 手,不但哄得苏晴心花怒放,还私底下把苏晴从苏北乡下带来管财务的表妹春天弄 到手。小姑娘不到二十,清纯可人,见人总是一副胆怯怯的害羞模样。苏晴极放心 地给了她一个活期存折,每天“魅力女人”的营业流水到傍晚时分就由春天去银行 存起来。 小姑娘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爱上阿奇,又让这个男人搞大肚子,还鬼使神差, 莫名其妙地把存折连同密码全给了阿奇。等到阿奇把她送到手术室堕胎出来后,这 个不要脸的死男人就人间蒸发了。 春天哭哭啼啼卷起铺盖卷溜了,也没脸跟表姐打招呼,也不敢回乡下,这种事 情若是在乡下传开,她父母绝对无脸见人,非得挑断她的脚筋,敲断她的双腿,宁 愿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出门去丢人现眼。 而苏晴在那些日子里正焦头烂额地处理那个布艺店的烂摊子,赔钱不说,还尽 惹事,上一个店主的营业执照不仅有问题,还遗留下一屁股工商税务问题,连同苏 晴的布艺店跟着遭殃,查封了好几次。苏晴每天奔波与这些部门之间游说,哪里有 精力去管理和应付“魅力女人”。 “魅力女人”因为刚刚营业,在北京各大商场宣传和促销活动搞得如火如荼, 所以每天的生意还略有盈余,对一个新开张的生店来说已经不易。只是没想到苏晴 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些天的营业额拿走,就被阿奇洗劫一空。 苏晴一帆风顺惯了,哪里会想到自己被人如此算计。又想着一大帮人眼巴巴等 着她去开支,昂贵的别墅和名贵的小车等着她去供养,苏晴就从心眼里打寒战。更 伤心的是,她哪点比不上她那个还带着高原红和乡土气息的小表妹,当初在选聘 “魅力女人”的女员工时,苏晴就特别小心谨慎,比她漂亮有气质有味道的女孩一 概咬牙舍弃,多少她对阿奇还是不放心,搞艺术的男孩子,哪个都喜欢寻找新的艺 术源泉。苏晴自然越想越没有活路,稀里呼噜,边哭边喝下两大瓶鲍比留下来的高 度五粮液,当场就开始吐血,吓得保姆阿粉大声呼救,招来物业和保安,飞快地把 苏晴送到最近的一家部队医院。 若紫用温热的毛巾擦净苏晴嘴角的污物,待苏晴情绪好转之时,才轻声轻语地 嗔怪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你不是早就搞通了吗,再说了,这世上哪 有人不被人算计的,鲍比那么聪明一个大老板,不一样吗?”若紫一不小心说漏了 嘴,便把鲍比和南妮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但苏晴似乎无动于衷,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到是若紫说到这些天自己和田少 的这一段时,苏晴的眼神亮了起来,尤其是若紫说道是否怀孕要孩子时,苏晴立刻 用尽力气,不停地点头,连说:“要,要,要,我要做这个小东西的干妈。” 若紫拧了拧苏晴的腮帮子笑道:“那得看老天爷后厚不厚爱我们了。”说完又 重重地叹口气,把自己发现田少家境优越的顾虑倒给苏晴听。 苏晴抿了一小口白开水,喑哑着嗓子虚弱地说道:“你这个人呀,永远前怕狼 后怕虎,什么事情都要翻来覆去颠过来倒过去,争出个高低来,和他过日子,又不 是跟他父母过,再说了,谁又是天生的富贵命,翻翻家谱,没准儿,三代以前他们 家还是特破落的农民,还不济你们家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迂腐呀。”苏晴一副痛 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好的男人不要,你以后不会老走运的,该嫁不嫁, 你就等着嫁不出去的那一天吧……” 若紫一看已经很成功地转移了苏晴的注意力,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苏晴 话语中肯,言辞恳切,但若紫老觉得她和田少之间缺点什么,她不能把握在这种状 态下结婚,这个婚姻可以维持多久,更不要提他们两家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