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李强访谈(9) 李强:是啊。上头有上头的“失范”,下头有下头的“失范”,上头要不然 怎么有那么多的高官腐败? 杨林林:是。另外,现在有些医院和医生,不是以治病为准,而是以赚钱为 准;教师不是以教书育人为准,是以怎么算计和多赚学生家长口袋里的钱为准。 李强:是啊。社会失范这个概念,是社会学家“杜尔凯姆”提出来的。他就 是针对当时法国转型期的混乱状态提出的。他所说的那个转型期,就是跟我们今 天面临的这个时代相似。所以中国现在是一个“社会失范”比较严重的国家。也 就是说,社会各个阶层、社会各个群体,都比较普遍存在社会失范的现象。其实, 现在连很多规矩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都说不清楚,能不失范吗? 杨林林:就是啊!有些规矩根本就说不清啊? 李强:是啊。什么叫对?什么叫不对?说不清楚啊。当年“下岗”的时候, 怎么就叫“下岗”啊?什么叫“合理”呀?前一段时间他们争论的一些改革问题, 有很多问题是根本就争论不清楚的。在转制过程中,究竟谁获利大了?谁获利小 了?看法产生了重大分歧……“社会失范”的一个很大特点就是说,人们在社会 行动当中,失去了作为“准则”这样一种“标准”的东西。 杨林林:失去了准则和标准? 李强:对。所以我觉得现在中央提“八荣八耻”本身就说明,现在整个社会 的道德水平需要大大提高!中国曾经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奉行儒家学说,讲 “孔孟之道”,用“四书五经”规范和教育老百姓。从规范社会行为、维持社会 秩序的角度看,这套体系曾经是非常成功的。中华民族曾经在较长一段时期里, 在经济发展上领先于世界各民族,与这套体系的成功有密切关系。当然,西方工 业革命以后,中国落后了,于是新文化运动以后开始打破这套体系,说它是“吃 人”的。但是我认为,全盘否定的态度也不对。传承了两千多年的文化价值观, 总会或多或少地与社会多方面的系统和要素形成一种整合关系。试图全面摧毁传 统规范体系,很容易造成“规范真空”、“社会失范”和人们的无所适从。我们 现在社会规范的教化水平,远没有达到“四书五经”的水平李强:所谓社会规范 的教化,就是试图将社会规范在老百姓中去普及。我们的古人在这方面水平很高。 而现在我们如果总是讲空洞的大道理,对老百姓就会没有说服力。我们还是应该 讲一些实实在在的道理。不然老百姓还是没有办法去遵守。我们现在的教化水平, 还远没有达到当年“四书五经”的水平。“四书五经”的水平实际上是相当高的, 其中的任何一句话都是经典。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就把一个人 应该怎么对待别人的基本道理说得很清楚了。对不对? 杨林林:对。这应该是实现和谐社会非常必要的准则。 李强:另外,为什么现在“唱诗班”学那些东西变得很热了呢?人家的水平 比咱们高啊,干嘛不去学人家?现在再去看看孔夫子说的那些话,哪句不是讲的 字字珠玑!所以我倒觉得,要想重建这套中国人的伦理道德体系,很大程度上要 恢复中华民族传统的儒家学说思想,实际上亚洲四小龙都是这样做的。 杨林林:嗯——! 李强:韩国、新加坡、日本,以及我国的台湾、香港等,这些国家和地区最 后怎么从转型过程当中逐渐走向规范了?这个东西在学理上叫做“新儒家主义”。 杨林林:哦,新儒家主义? 李强:就是说,中国啊,秦王朝以前的时候搞得天下大乱,秦王朝集中统一 以后,本以为可以建立巩固政权,但十三年就亡掉了。秦始皇那么大本事的人, 建立了那么专制的制度,怎么十三年就亡了?因为他忘记了,中国人是崇尚意识 形态道德规范体系的。不把这个体系建立起来,想仅仅从外在的强制、专制、军 队压迫来解决巩固统治的问题?那是不行的!看他死以后国家乱的那个样子! (杨:是)那么到了汉朝,汉武帝叫“罢黜百家、独尊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