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刘东华:这就是我的“中国梦”(1) 杨林林:刘东华先生,您好!(刘:您好!)您能接受我的采访,很高兴。 刘东华: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能接受您这样的经济日报大笔杆子的采访非 常荣幸!不过呢,咱们可能是聊聊天还行,但是正式采访……我和企业界现在的 感觉有可能跟社会上其他人们的感觉不大一样,甚至可能差异很大。我担心这个 采访能不能让您满意。 杨林林:我倒觉得……我为什么要请您来谈呢?就是因为您比较熟悉国内企 业界特别是知名企业家的命运和感受。今天想请您谈的是,最近这三年多来整个 国家所发生的引人注目的新变化和新格局,以及您对当前许多相关热点问题的新 看法。 刘东华:好吧。 杨林林:我注意到,您曾经担任过央视经济频道“年度经济人物”活动的评 委,而“年度经济人物”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我不知道您当了几届评委? 刘东华:我一直是,近几年是主任评委。 杨林林:嗯。那么您觉得,这几年入选和当选的“人物”,一届比一届,在 总体上有什么不同? 刘东华:说到“年度经济人物”的评选,首先我要说中央电视台是做了一件 大好事。(杨:对)因为所有评价都是有标准、有导向的,而标准和导向的背后, 是价值观在支撑。(杨:对)这个评价今天有了那么大的权威性和影响力,说明 中央电视台通过这个评价所倡导的东西、所体现的价值观,是经得起检验的,是 能够被我们这个时代认可的。(杨:嗯)说到具体的年度经济人物评选,前两届 比较简单。(杨:为什么?)中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一开始评的时候,虽然也 叫“年度人物”,但实际上第一年评的时候,等于是对前20多年改革开放以来企 业的积淀、经济的积淀、人的积淀做了个总评价。因为这20多年来,中国出现了 很多成功的企业和企业家,但后来随着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变化,有不少都一茬 一茬地倒下去了。 杨林林:没错。 刘东华:所以“硕果仅存”的并不多。(杨:真是这样)所以前两届的评选 虽然也叫做“年度人物”评选,实际上评的是……(杨:阶段性人物?)可以这 样说吧。评选的是改革开放20多年来对中国的经济和社会进步产生过巨大影响的 代表人物。 杨林林:是这样。 刘东华: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遗漏的。评选出来的是柳传志、张瑞敏这些真 正经过千锤百炼、公认的那些人物。这样一来呢,前两届基本上是“梳理”过去 的人物这种情况比较多,然后从第三届、第四届开始,慢慢的就是当年比较有影 响的人物了。但是评选出来的人物呢,给人的感觉是比起前两届来,稍微“平” 了一点。 杨林林:对了。当时给我的印象也是这样,评选出来的人物好像不如最初评 选出来的给人们印象那么深。 刘东华:是啊。那么到了现在,这个评选慢慢开始成熟,已经可以说是中国 经济社会中非常权威的一个评价了,有人甚至管它叫“经济界的奥斯卡”。(杨 :哦,有意思!)其中也有些变化,比如像2004年的年度人物吧。 杨林林:把政界的人物比如李金华也选上了? 刘东华:对。一个是他,还一个是中国人民银行的行长周小川。到了2005年, 考虑到政界更多是体系的力量,个人因素不太好衡量,所以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 况,就很少考虑政界的人物了。 杨林林:不过评选上政界人物的那一届,社会反响很大。 刘东华:对。在2005年的评选中呢,新人、新面孔就比较多了,尤其是,强 调了自主创新——因为在企业界,大家对中央提出来的“自主创新”、“自主品 牌”确实感觉比较好。(杨:嗯!) 原来有些提法,比如“市场换技术”等, 让大家觉得纯粹是自欺欺人,根本不可能 刘东华:在指导思想上,对于原来的一些提法,比如说“市场换技术”等等, 大家觉得纯粹是自欺欺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杨笑)尤其像一汽,说是他们先 做20年合资,之后再考虑自主品牌问题。真要那样做的话,你已经帮着人家在市 场上插满了品牌的旗帜,哪还有自主品牌的机会?(杨:对呀!)2005年的年度 经济人物颁奖典礼中,奇瑞汽车——当时我作为主任评委在现场,虽然我知道电 视台不会播出来,因为那种情况对国有企业好像有点……(杨:不那么好看?) 对呀。但我实际上就想把这个问题给“挑”了出来,想让大家关注一下。 杨林林:所以您就用非常有挑战性的问题问奇瑞的老总,说是你这个“坏小 子”如何如何?(笑) 刘东华:是尹同耀自己说自己坏小子。(杨:哦)他说七年前以他为首的几 个坏小子“叛逃”一汽,然后从零开始做自己的“汽车梦”,结果今天成了中国 汽车产业自主创新、自主品牌的一个象征性的企业。而一汽在这方面反而落后了。 杨林林:在一汽是条虫,出来变成了龙? 刘东华:实际上主要是个体制问题。(杨:对)当时我问他,你们几个坏小 子当初如果不从“一汽”拉出来的话,“一汽”会不会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变得不 一样?他回答得很智慧,说是我们几个不算什么——“一汽”人才济济,有我们、 没我们无所谓。尹同耀说得没错——我们的国有企业原本什么都是最好的,人才、 资源等等,就是活力、创造力出不来,人的价值体现不出来。价值长期得不到实 现,最有活力和创造力的人才离开它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杨林林:所以要到能体现价值、自主创新的地方去?(刘:哎) 中国的企业家在相当一个时期里抗争得特别苦, 非常之苦;我们的国家战略和企业战略需要更加匹配和默契 刘东华:所以我就觉得,中央提出“自主创新”这个概念,企业界听了觉得 比较贴心。(杨:嗯!)包括薄熙来当商务部长以后说的一些话,尤其是在中外 贸易摩擦时说的话,让企业界感觉到,我们的政府是非常明确地站在企业立场上 说话的。 杨林林:这个感觉很重要。 刘东华:实际上不少企业家感觉,薄熙来更像个“经济外交部长”。(杨笑 :是吗?)因为在企业界看来,我们的国家战略和企业战略,要做到匹配和默契 似乎并不容易。(杨:嗯)但是在国外,政府和企业的关系是很清楚的——国外 的企业尤其是当他们和外国企业作战的时候,政府一定是永远站在自己企业的背 后!第一是为企业走出去鸣锣开道;第二是坚定地站在企业的背后做坚强后盾。 而在一个时期,当我们的民营企业和外国企业有了冲突和摩擦的时候,很难借得 上国家和政府的力量,经常会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杨:嗯!)这种情况下, 多少年来大家都觉得,当然对外开放很重要,但是一些政策给外资企业的待遇超 过对自己的民营企业的待遇,使我们的民营企业根本享受不到国民待遇。结果一 个是“非国民待遇”,一个是“超国民待遇”,而国有企业又迟迟形不成自主创 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那么长此以往,靠什么支撑中国经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