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羲山逃跑了 接连三天,司琴都送来烧鸡,战士们也不问什么了。梁羲山心里明白,这种鸡 叫“铁骨鸡”,产自邯郸峰峰一带,肉不好吃,骨头坚硬无比。相传古人用它钻陶 器,做箭头、镖枪等武器。 梁羲山积攒了鸡骨头,从里面挑拣出几块最硬的藏了起来。 夜里,他暗地里计算好战士换岗的间隔时间规律,利用其中的空隙,想办法除 去脚镣。他先把鸡腿骨的一端磨尖,然后置于铆钉缝隙之间,用内力将它打了进去。 然后再取一根更粗些的,照原位置,运足气力,猛地打下。这样反复多次,铆钉居 然被打下。梁羲山暗暗地欢喜,他又用这个方法除去另一脚镣的铆钉,他扔掉脚镣, 终于,双腿恢复了自由。 解除铜制的手铐,对梁羲山来说,本来就不成问题。可是他没有使用内功,他 只是用一根又细又尖的鸡骨,伸进锁眼儿里用力一捣,手铐就开了。他把手铐扔到 一边,双臂舒展开来,深深吸进一口新鲜空气,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先是跪在地 上,然后将上半身完全伏在地上,皓月之寒,土地之阴,采集于腹内,太阴之力凝 聚一体。三刻之后,他奋力而起,双目红光闪烁,鼻孔生烟,双手握住窗上铁棍, 猛地一晃,两根铁棍折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梁羲山像一条巨蟒一样,盘卷着从铁窗缝隙中钻了出去,无声无息地爬到房顶 上,回眸一望,院子里只有一个哨兵,缩在门边打呼噜。其余两个人不知跑到什么 地方去了。梁羲山施展轻功,从房顶上轻轻窜过,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几排牢房。月 影之下,这蟒蛇般的幽灵,鳞光暗闪,悄无声息地潜出了监狱。 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战士发觉梁羲山逃跑了,立刻喊了起来。顿时全监狱都炸 了锅,昨晚值班的战士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吓得昏死了过去。监狱长也像热锅上的 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哆哆嗦嗦地打电话给谢大路。谢局长一听出了这么一件 大事,好像祸从天降,顿时心里头凉了半截儿,他当即赶到监狱,刚迈进门坎,就 把监狱长臭骂一顿,并宣布把三名当班的战士全都关了起来,听候审查。 部队接到命令,威县县城全城戒严。公安局和缉私队配合,进行了大搜查,挨 家挨户找寻,城里城外,犄角旮旯,都搜遍了,结果一无所获。 没过两天,县公安局正式下达了命令,撤消了监狱长的职务。 梁羲山逃离监狱不远,就和司琴会面了。原来,自从给梁羲山送去“铁骨鸡” 那一天起,每天夜间,司琴都在监狱外面等候。她躲藏在大树下阴暗处,眼巴巴地 望着,盼着,就这样干等了三天,终于给她等到了。 两人在很短时间之内,赶到一个秘密地点,取出了那件“紫定水波双鱼洗”, 然后双双逃出了威县县城。他们在赵村葫芦驿偷偷牵了两匹没有装置马鞍具的高头 大马,狂奔疾驰地离开了威县。 当他们向南跑出县境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浓雾弥漫,露水湿衫。此时,他们 没有目的,只是马不停蹄地跑。他们虽然获得自由,然而却没有多少欢悦,想想今 后的日子,心里充满了恐慌和惆怅。 少华知道了这个消息,恼怒万分,但也无可奈何。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本县的土地改革运动全面展开,家里被 划为地主成分。对此,他保持沉默,不表示不同意见,但在内心里并不十分理解。 但是,他是共产党员,能够服从组织,妥当处理此类问题。 一九三三年,少华被绑票,为了从土匪那里赎他回来,家里就卖光了土地,房 子也卖了不少,日本人来了以后,由于弟兄俩参加八路,剩下的房子也叫鬼子烧得 差不多,因此,土改前几年间,家里就没有什么土地,更不用说雇佣长工了。地主 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但是老百姓总认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浮财肯定有不少,桌椅 板凳、锅碗瓢盆总是有一些。穷亲戚们也不客气,三两天就拿了个精光,少华多次 捎信儿给家里,要求家里人千万要服从村上和群众的安排,正确对待,不得搞对立, 这些财产毕竟曾经是剥削来的嘛。 历史上,家里是属于剥削阶级,而且曾经是影响比较大的地主。少华的思想上 背着这个包袱,处处注意,小心谨慎,很注意划清界限。抗日战争开始以后,他一 直在太行、冀南一带打游击,有时就在本县活动,也从来没有回过家一次,家里只 剩一个老人独自生活。不过,父亲生养之恩是不能忘的,只要有条件,兄弟两人就 从有限的津贴里面拿出些钱,托人捎给老人,所以老人的晚年也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