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这个吗? 夏官营是富庶平坦的盆地,此处云低林密,良田万亩,小河流弯弯曲曲,环卫 农庄,大山在远处隐约起伏,正是这沃土的天然屏障。 在茂密高大的庄稼地里,出现了一座残败古城。土城墙一段隔着一段,城内各 样房屋地基错落不齐,古代战火痕迹清晰可辨。古城外有一道护城壕又宽又深,其 规模宏大,可以看出当年这座古城在甘肃一带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汽车停住,王彬卿一下跳出车外,顺手也把少华拽了下来,他兴致勃勃地说: “看,这就是有名的苑川西东晋古城!” 平天益是女性化十足的男人,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材,行为举止却扭扭捏捏、 羞答答的。 他也下了车,见此景致,嗟叹不已:“曾几时,此地繁荣昌盛,人畜兴旺,颇 有福地之气,无奈时过境迁,城壕犹在,可惜只存我等五人矣!” 刘圩把白手套一扔,坐在车头上,一边放眼眺望远山,一边拧开军用水壶“咕 嘟嘟”地喝水。葛麻的身体较弱,一路的颠簸让他有些疲惫,他缩着瘦小的身子靠 在最后面的车座上,闭着双目打瞌睡,看来此人对此风景并无兴趣。 王彬卿从车上取出一把军用短把铁锹,少华和平天益跟着他越过一道护城壕, 刘圩也从车头上跳下来紧紧跟上。王彬卿在一段古城墙旁边仔细观察,忽然发现了 什么,弯下腰小心地拣起一件黑乎乎的圆东西。 他拿着这件东西给大家看:“瞧瞧,这是啥家伙?” 几个人一看,这东西比拳头小些,是铸铁的,浑身铁刺,锈迹斑斑,有一个小 口,上边还能明显看出被火药熏过的痕迹。 刘圩惊讶地说:“这不是手雷吗?” 平天益表示不同意:“什么手雷,俺看不是,没看见这上面的铁刺儿?” 王彬卿兴奋地对少华说:“你见过这个吗?” 少华拿过这东西,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然后说:“这个,咱家里也出土过, 俺们管它叫铁蒺藜。” 王彬卿很赞同,他说:“对!就是铁蒺藜,这是古时候的炸弹哩!不过家乡发 现的那些不会比这个年代早,苑川西古城是东晋的遗址,据传说,这座古城毁于战 乱,你们看那几块砖上都有火烧过的痕迹,黑中泛着灰白,好像被一种火药烧过。” 刘圩很佩服王彬卿的眼力,说:“我看也是,晋代就有了火药,彬卿兄总算有 了重大考古发现了!” 少华笑着,不断地点头,心想刘圩这人的性格挺爽快、为人仗义,本质上是个 不错的人,能够交个好朋友。 葛麻对这番考证仍然毫无兴趣,在车上“呼呼”睡得挺香。 几个人在古城里转来转去,王彬卿拿着铁锹东挖西挖,不一会儿在一处类似古 井的地方,拨拉出一个半大的瓷质罐子来。这只罐子很完整,形状浑圆肥胖,脖颈 很短,肩上共有四个“桥形系”。王彬卿仔仔细细地把罐子上面的土清理干净,几 个人这才发现罐身上是一层薄薄的釉,颜色很白,还淌着绿彩,全都是极其细密的 开片,迎着阳光泛出闪亮的银光。 王彬卿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这罐子表面,然后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这是六 朝青瓷的前身,产于北方的白瓷,也可以说是唐三彩的前身哩!” 平天益和刘圩见王彬卿无意之中就拾到一件好东西,都很不服气,也赶紧一人 弄一根木棍子满世界乱捅,可是白费力气,鼓捣了半天也没找着啥东西,气得直骂 娘。 王彬卿见两人一无所获,便哈哈大笑地说:“急啥?这可不是想找到就找得着 的东西,干这种事儿就讲究一个运气,少华你说对不?” 少华看这位本家叔还真有福气,不由得不服,便说:“彬卿叔,这不是运气是 真本事,咱们一年半载的学不会。两位仁兄服不服?”这不是恭维,还真是他心里 话。 刘圩弄得浑身土,灰心丧气地说:“得,回家,这鬼地方咱不呆了,回!” 平天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王彬卿把那个铁蒺藜放在刘圩手里,说:“刘老弟,这个古董属你,开车有功, 应当表彰!” 刘圩见这件东晋的老东西归了自己,方才高兴起来。 王彬卿怀抱着那个罐子,高高兴兴地回到车上。刘圩重新把汽车发动,汽车猛 地晃动了一下,就“呼呼”走起来。王彬卿坐在他的旁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东晋 瓷罐。少华、平天益和葛麻坐在后面。 刘圩并没有把车开回兰州,而是继续朝东又重新绕到了山上。这段路很窄,而 且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刘圩把汽车开得飞快,在高山之中一圈圈地盘旋。 王彬卿直喊:“慢点,老兄,颠得受不了!” 可是刘圩不听,照样显示他的飞车技术,把后头的几个人颠得一会儿飞到天上, 一会儿落在地上,连连叫苦不迭,底下就是悬崖绝壁,出事可不得了。闹得如此厉 害,葛麻依旧闭着双眼,靠在车的最后,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还是假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