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菲力普看着她,若有所求的,“海伦,你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嘛,我可以去你 那儿休息一下吗?”他摩擦着短袖T 恤下露出的臂膀,“我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儿 吹一个小时的冷风,如果不太打搅你的话,可以去你那儿吗?好吗?” 就在刚才天气再变,凉风袭来的时候,菲力普非常好心地把夹克披在哆嗦着的 她身上,“喏,拿去,这样就不冷了。” “你呢?” “我不冷啊,我非常有骑士精神。” 现在这个富有骑士精神的男孩却颤抖着,要求去她家里暂时避避寒;说来好像 还是她的错,是嘛,是她借了他的外套的。 她马上把外套脱下来,“对不起,外套还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忙着阻止,“穿上,穿上,你不是觉得冷吗?” “没关系,我跑一下很快就到家了,外套还你,你先和朋友走吧,不必顾虑我 了。” “不行,太不符合骑士精神了,这样吧,我送你到你家门口,你再把它还我。” 他非常坚持,因此她虽然心里有些狐疑,还是依了他。果不出所料,到得家门 口,他又想出新的借口,“对不起,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我突然急着要 方便,可不可以?一下下就好。” 她很想给他两块法郎让他去公共厕所,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带他上了楼。 他在洗手间待了很久,出来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内急,她正想着如 何下逐客令时,他很自然地问了:“可以跟你要一杯柳橙汁吗?” 端着那杯果汁,他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公寓,赞美她布置得宜,欣羡公寓地点好, 声称他从未造访过如此舒适雅致的居所。她礼貌地提醒他该注意和朋友相约的时间, 他毫不在意地说,嗯,没关系,还有时间。她正想用更明显的方式暗示他该走了之 时,他竟一屁股在她床上坐下来,“嗯,好舒服。”说着就毫不客气大刺刺地躺了 下来。 “真不错,海伦,你有一张好床,我家的床老睡得我腰酸背痛,哎呀,你看, 现在腰还酸得很。”他翻了个身,“你可以帮我按摩吗?一下下就好。” 她又好气又好笑,这法国小子的花样比她想象的还多,真是人不可貌相,尤其 他在要求按摩时,竟能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 “我不会按摩。”她冷冷地丢下这一句。 “很简单的,就帮我按几下,减轻背痛,五分钟就好,行吗?拜托嘛!” 她随意压了两下,对方马上把T 恤卷起,“这样好,肌肤直接接触感觉更好。” 他的意图够明显的了,她不过胡乱又压了几下,他喃喃的哼道,嗯,真好,真 棒,于是她以手酸了为借口罢手。 “辛苦了,谢谢你,换我来吧!”她推辞了,“你确定不要?我很会按摩喔! 保证让你满意的,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我的背不酸不痛,不需要按摩的。” 她坐到书桌前,拿出一本诗集来看,心里有些烦躁。菲力普从床上爬起来,漠 视她无言的抗议,把书从她手中拿走,“保罗。瓦连(Paul Verlaine )?多无聊, 我们来聊天吧,你会做瑜伽吗?有时候我睡前会放瑜伽录音带,做个三十分到一小 时,感觉很好,很放松。” 正确的姿势?她有些厌烦地起身,我看适合你的是《卡玛经》而不是瑜伽吧! 他没有读出她心里所想的,或者他误读了她的心思,当他随着她站到窗前,他 深深地注视着她,蓦地冒出一句充满法国腔的英文:“海伦,我要你。” 够直接了。她正准备用英文把话挑清楚,明白拒绝,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袭上心 头,她转而换上一个纯真而困惑的笑颜,“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次,她依样笑嘻嘻地再问了一次。 她看见他的眉毛扭曲着,这次用法文问她:“呃……,嗯……,英文的‘你好 吗’怎么说?” “哦,How are you !对不起,你的口音太重了,所以我刚开始实在听不懂, 而且你们法国人啊,老喜欢把英文里的h 音略过不发。”说着她心里倒是不觉暗暗 佩服他随机应变、给彼此台阶下的能力;I want you和How are you ,夹着法国口 音念起来,还真是有几份像。不过他看来有几分沮丧,也难怪,第三次尝试又失败 了。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她现在倒不急着赶他走了,反正他的时间快到了,看他还 能搞出什么花样。 他看了一下手表,还剩十五分钟,该死;那声“该死”说得很轻,但她听得一 清二楚。可不是吗?原本以为一个半小时来办事是绰绰有余了,没想到时间即将流 逝,仍是一事无成,她觉得自己要是男人,一定也蛮同情他的。把头埋在地毯里一 阵,再度抬起时,他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再帮我做个五分钟的按摩好吗?完了我就走。” 十五分钟。只剩十五分钟他还是想试。只剩十五分钟他觉得还是有希望摆平她。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