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柔情似水一铁汉 怎奈最毒海洛因 同一时间,柳如馨满不在乎地斜倚在卧室的门框上,眼看父亲和刘国亮通完电 话后搁下了话筒,随即撇撇嘴唇不屑地说:“爸,你叫国亮来我们家干什么?他又 不是我什么人。” “可他是我女婿。”柳教授望着女儿的目光里难掩一时的怨 愤。”是前女婿!”如馨装着视而不见,继续和父亲赌气。”我不管。 只要他还叫我一声爸,我就认他是我女婿。”柳教授对女儿的态度越来越不满 了。”如果我不认他是我丈夫,他来说什么也没用。”如馨像是成心要和父亲过不 去似的,“我不就是想出去感受一下外面的自由气息吗?你们在家管得我透不过气 来还不算,还要把刘国亮也搭进来一齐管我!我又不是被你们软禁的对象,最起码 的进出自由,你们也应该给我吧!” 眼见他们父女就要唇枪舌剑地斗起来了,秦老师赶紧走近如馨,拉住她的手连 责带哄道:“这孩子,怎么把我们的关怀,说成是对你的软禁了呢?我们是担心你 一个人出去后,又接触到外面的那些坏人啊! 如馨,你应该理解我和你爸的心意才是。我们都很爱你,很疼你,真的。你曾 经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惟一的精神寄托。我们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们再也不 想失去你了,我们需要你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孩子,你就答应妈,一切都听妈的安排,好吗?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让你单 独出去的……今天你就不要一个人再活动了,行吗?” 望着母亲眼里诚挚的泪光,如馨的双眼,也立即蒙上了一层湿雾。 有道是:亲情如水。如水的亲情,能浇灭胸中不断涌现的邪火,却浇不灭毒魔 勾起的重重欲念!她自觉暂时还可以用理智来控制住这股邪火,不让它燃烧起来, 不老想着要摆脱父母的管束,就在家里呆着不出门,做一个听话的乖乖女……但这 只是她刚出戒毒所时的一厢情愿。 实质上,她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由亲 情主宰着的理智的人,另一个则是由毒魔主宰着的虚妄的人。就是这个虚妄的人, 具有一种超强的欲念。 这种邪恶的欲念,本来已经在三个月的强制戒毒生活中被压制住了,却又在与 黄云辉幽会之后被黄云辉的一番游说引出了洞穴。现在,这股邪恶的欲念正以十倍 于理智的强大力量颠覆着她的理智,就好像,一个十岁的恶少,正在痛打一个刚出 世的婴儿。 她惟有哭泣。那个理智的婴儿。在母亲的亲情感召下,她的哭泣,也是软弱无 力的。而那个恶少,暂时退到了一边,面目狰狞,并遥遥地显示着它无处不在的强 大力量。这使她更为恐惧地投进了母亲的怀抱 在母亲的怀抱里,她似乎重拾了某种信心和力量。她很想对母亲说点什么,或 承诺点什么。但那个恶少并未走远,它无情地阻止了她向母亲作出任何承诺;同时 还提醒她,想起了在和黄云辉买完手机后分手时说过的话:黄云辉说,你回去后还 能出来吗?别到时候我给你弄到了粉子,你又出不来了。她说,我会想办法出来的。 是的,她是该想办法出去了。她统一了认识。现在她又变成了一个完全由毒魔主宰 着的、充满了邪恶欲念的女人。 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擦干了眼泪,坚决地说:“我还是要出去一趟, 我不能老呆在家里,我要出去找工作。有个朋友帮我联系了一份工,我要出去谈谈。” 母亲说:“既然是出去谈工作,那由我,或你爸陪你去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如馨强调说,“谈个工作也要父母亲陪着去谈,那人家还 能相信我的工作能力吗?” 如果真正是出去谈工作,的确是不方便让父母作陪。关键是柳教授根本不相信 女儿所说的理由,他不想和女儿这么快就闹翻,只好勉强克制住心中的不满,折中 地说:“你不想要我们陪你去也行,待会儿让国亮陪你去也可以,总之你得要有个 人陪着,我们才能放心。” “你们谁也不用陪我,外面的好人坏人,我分得清,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就 让我自己去搞定自己的事,好不好?”如馨也不想和父母亲闹得太僵,她试图用诚 恳的话语来打动双亲的心,以便获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你就是分不清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才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柳教授憋不住心中的气恨,终于爆发了。” 老柳!”秦老师想阻止他继续发火。 如馨胆怯地看了一眼父亲暴怒的脸,神色不安地走进了卧室。 柳教授追到她的卧室门口,忍无可忍地责问道:“今天我把你接回家里来,我 们还没好好地谈过你的问题呢!现在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谁让你走到这一步的? 啊?”“老柳!”秦老师急忙大声喝阻。 柳教授显然有点失控地提高了嗓门儿:“你别管。这事迟早都得摊开来谈一谈! 你让孩子自己说吧。 如馨你倒是说话呀!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怎么就不能跟爸妈说说呢?” 如馨背朝双亲,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滚动 的乌云:“我什么也不想说……爸,你别逼我好不好?” 柳教授严厉地要求道:“不行,你得跟我们说实话!刚才你妈也说了,你曾经 是我们的骄傲,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现在你虽然戒掉了毒瘾,但你 显然已经不把我们的意见当回事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存在了。我们觉得你这 样下去,仍然是很危险的!为了你,我们什么样的羞辱和难堪都受过了。我们要搞 清楚,到底是谁,是一种什么力量,使我们的女儿,甘愿放弃自尊,放弃家庭,放 弃一切令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而迷恋上一片令人不齿的虚幻世界?请回答我的问话!” 如馨听了父亲用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这番话,不自觉地扭回了身子,面对两位拥 挤在门口,充满着某种期待的老人,她很想将自己吸毒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但最 终说出口的话却是言不由衷的:“要我说…… 一切的罪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怪不得别人。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谁引诱我,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令你们蒙羞的污泥浊水!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 我要接个电话了,请你们回避一下!” 裤口袋里的小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如馨掏出手机,走过去将面面相觑的父母 亲关到了门外。 柳教授在客厅里疾走几步,顿足失声道:“气死我了!” 秦老师茫然不解地喃喃自语道:“她怎么又有了手机?”说完赶紧将耳朵贴近 门缝倾听起来。 如馨接通手机,满怀期盼地“喂”了一声,那边的黄云辉道:“如馨,你现在 说话方便吗?”如馨说,方便,快说吧。黄云辉接着说:“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搞 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吗?” 如馨的心即刻猛烈地狂跳起来。尽管她把说话的声音控制到了最细小的程度, 可在她自己听来,却如雷贯耳:“我……当然。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出去见你呀。现 在我爸妈死活都不肯让我单独出门了,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 黄云辉十分老到地说:“你只要一口咬定是出来找工作,他们还有反对的理由 吗?”“好的,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你等着我啊?” 客厅里的柳教授听到门铃在响,赶紧开门迎进了刘国亮。“如馨呢?” 刘国亮已在车上换了一身便服。秦老师猫着步子走过来,指指女儿的卧房门, 小声说:“在里面打电话呢。也不知是谁,这么快就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柳教授在旁边提醒道:“刚才我跟如馨把问题都谈开了,但她什么也不肯说。 我感觉得到,她下午出去后,肯定又遇见了什么坏人,回家后的情绪波动比较大, 对我们两老的态度,变得也很快。我估计,她心里还是老想着‘那东西’,所以硬 是要急着单独出去‘找工作’,这明显就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借口嘛!等下你要 好好和她摊开来谈,把主要的问题都谈透彻点儿。万一不行,我看还是快点把她送 进去,再接着戒吧。” 刘国亮说:“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谈的。你们两老也别太着急了。” 说着话,如馨打开了房门,见到刘国亮,招呼说:“国亮你来了。” 柳教授轻轻推了刘国亮一把:“进去吧。如馨啊,你和国亮好好谈谈啊?别让 我和你妈再失望了。” 秦老师在刘国亮身后悄悄地拉上了房门。 刘国亮屏息静心地注视着站在窗边的柳如馨,思想渐渐地跳跃着回到了从前。 他想起了一些陈年的往事,一些记忆的碎片,一些浪漫的情景和甜美的细节……他 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女人了,此刻他心中的至爱,昔日的娇妻,就站在他的面前, 还是那样的俏丽动人,妙不可言,他却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地亲近她、拥有她!他 试图捕捉住她的目光,以期和她达成一种默契或交流,但她的目光飘忽不定,躲躲 闪闪,仿佛就像一只迷失在阡阡陌路的小羔羊。刘国亮只好收回探寻的目光,望着 墙上一幅落满灰尘的油画,黯然叹道:“我很久都没走进你这个房间了,还记得当 年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才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吗?” 如馨面带嘲讽地回应道:“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小青年吗?” 刘国亮重新望住她娇俏可人的脸,言真意切地说:“是啊,我是不再那么年轻 了,岁月洗去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些污垢,但洗不去我对你的思念和渴望。这份渴望 永远都是年轻的,充满了活力的。如馨,说实话,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爱着你。生活 改变了我们之间的法律关系,却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爱情;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没 有人可以替代。我们是否可以回过头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如馨敛去面上的嘲讽,神情有几分落寞地喃喃道:“我相信,也许……你说的 都是真心话。但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再回首,命运已远走。 有些人可以再走回头路,但是我不行。在我的路上,已没有归途。” 刘国亮激动起来:“怎么会没有归途呢?如馨,请你不要这样悲观好不好?无 论你做过什么,无论你陷得有多深,我爱情的大门,随时都是朝你开启的,你一定 要相信我!” 如馨凄切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国亮,我今天也跟你说 几句真心话,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离开你,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你是一个好警 察,也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你有美好的前途,也有你热爱的事业。而我, 那时候泥足深陷,无力自拔,在社会上,在你们局里,到处都闹得沸沸扬扬,所以 我选择了离开你,我真不想因为我的堕落而影响到你的前途和事业。如果说我对你 还有一份感情的话,离开你,就是我所能给予你的一点点回报。” “但你还 是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呀!”刘国亮冲动地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肩背,急切地说, “如馨,我需要你马上回到我身边来。我是爱你的,我什么都不计较。我会好好的, 加倍的爱惜你,呵护你,帮助你。你就听我一句话,赶快回来吧。” 如馨轻轻地拿开他的手,平淡而决绝地说,“我说过,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又 何必这样枉费心机呢? 国亮,我再跟你说句实话,现在我虽然戒掉了生理上的毒瘾,但心理上的毒瘾 并没有完全戒掉。我隐隐地感觉到,我身体内潜伏着的那只恶魔还很张狂,有时候 我还真没办法降服它。说白了,我很可能还会复吸,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因此,趁我现在还是清醒的,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指望我还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 你应该去寻找你生活中的另一半。而我,我们,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无论如何,你和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国亮见她把话说得这么绝,不觉有几分气馁地愣怔了片刻,仍然心有不甘地 继续开导说:“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你已经成功地走出了第 一步,已经戒掉了生理上的毒瘾,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以前是一个很有自信心 的人,你做每一件事都是很认真的。这一次你也应该拿出一点认真的劲头来,一鼓 作气,坚持不懈,完全彻底地戒掉心理上的毒瘾!而不应该老想着还会复吸。这个 意念根本就是错误的,有害的!你要从思想上,从精神上,彻底铲除这种意念!只 要你坚持再不复吸了,你的一切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如馨呀,你要知道,我和你爸 妈,一直都是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我们从来就没放弃过对你的爱。 这份爱,是坚定不移的;因为你对我和你爸妈,都是同等的重要。我们真不想 看到,你的身体和精神再一次受到毒品的浸害,所以你千万不能再想着还会复吸了!” 如馨听完这番话,那个理智的她似乎又占了上风;但毕竟,那个虚妄的她还在 虎视眈眈:“你以为我不想彻底戒毒吗?我也很想呀。可事实上,想要戒掉心瘾, 又谈何容易!没有吸毒上瘾的人,根本就无法体会个中滋味!一方面,你想坚决有 力地抵制它;可另一方面,你又更想毫无条件地迁就它!有时候真的会好想好想好 想,想得人心里面直发痒!这种‘痒’一旦发作起来,很快就会传染上人的五脏六 腑、四肢百骸……而这时候,惟有吸食毒品,才能止住这种‘痒’!现在你该明白, 要想戒掉这个心瘾,该有多么艰难了吧?”“再难,你也得下决心戒呀!”刘国亮 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不信,这所谓的‘心瘾’,就这么难戒!” 如馨举了个例子说:“前段时间,报纸上登了篇文章,不知你看过没有?说是 某地有个非常优秀的警察,他老婆不慎染上了毒瘾,他就要他老婆去戒毒,可他老 婆去戒毒所戒了一次又一次,总是戒不掉。这个警察偏不信邪,为了做个样子给他 老婆看,他自己就有意以身试毒,上了瘾,然后就带着他老婆一起戒,可结果呢, 这个警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他自己不但越陷越深,最后连警察的饭碗都给砸了… …这个故事你信吗?” 刘国亮是信的。这个悲伤的故事在缉毒警察中传得很广。每次想起那个不幸的 同行,刘国亮都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尤其是在自己的老婆也身染毒瘾,无计可 施的时候,刘国亮常常会觉得自己非常地无奈和软弱。 他说:“这个故事我信。据说我这位同行以身试毒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找出 他老婆吸毒的真相。如馨,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引诱你吸上了毒品?” 如馨轻蔑地一笑:“我告诉你,好让你去把他抓起来吗?再说,也没有人来引 诱我,你不要疑神疑鬼。” 刘国亮抓住这个问题不肯放:“那你是怎样沾上毒品的?你吸食的毒品又是从 哪里来的?是谁给你提供了吸毒的资金?这些,你总该告诉我吧?” 如馨不满地说:“怎么,又开始审问我了?” 刘国亮说:“怎么说是审问呢,我这不是想和你交交心嘛。我们夫妻一场,你 总该让我明白自己的老婆是怎么沾上毒品的吧?” 如馨想起了春节后和黄云辉的第一次邂逅。那天晚上,她从酒吧里出来,在回 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差点被两个流氓奸侮了……是黄云辉开车路过救 下了她,并把她送到了家门口。从此,她就和黄云辉来往不断,经常出入各种娱乐 场所,先是试吃摇头丸,后又尝试服用K 粉,再后,黄云辉给她搞来了海洛因 ……这些令其堕落的全过程,这些令其身败名裂的出格之举,她能如实地告诉身为 刑警队长的刘国亮吗?她不能!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刘国亮,而是黄云辉、是海洛 因!于是,她狠了狠心说:“这样的问题你问过我多少遍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是 我自己闹着玩,就那样玩上瘾了吗?你硬要我说出具体的经过,我哪还记得那么多? 今天我可提醒你啊,刘国亮,我俩已经离婚了,往后也不可能会复婚!别老以为我 还是你老婆,动不动就来问这问那的!请问,你以什么资格来问我?我凭什么要回 答?” 刘国亮忍了忍,耐心地说:“我是凭我对你的关爱之情来问你的。如馨,说老 实话,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主动追我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但我总是放不下你,总希 望你还能回到我身边来……” 如馨生气地跺了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固执?我都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 感情可言了,你却老是在这里啰里巴嗦,你烦不烦?” 刘国亮不想被她激怒,改弦易辙地说:“那好吧,我们暂且不谈感情的事了, 谈谈友谊怎么样?你总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友谊吧?” 这回如馨显得轻松了许多:“我承认我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友谊。” 刘国亮点点头:“行。那你告诉我,今天上午去戒毒所接你的那个男人,是不 是你男朋友?” 如馨警惕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国亮盯紧她的眼睛继续问:“怎么?凭我们的友谊,你连这个都不能实话相 告吗?” 如馨犹豫了片刻,觉得实话相告也无妨,但毕竟有些心虚:“如果我说是,你 会笑话我吗?” 刘国亮接着问:“下午你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吗?” 如馨说:“是呀,你满意了吧?” 刘国亮毫不理会她的情绪变化:“回家后你急着要出去找工作,也还是要赶去 和他见面,对不对?” 如馨感觉到自己像在接受某种审讯似的,突然冷下了面孔:“行了吧,刘国亮 同志!你不能以友谊的名义,打破砂锅问到底呀?” 刘国亮摆了摆手:“别激动,别激动。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 字,是干什么的?” 如馨觉得刘国亮的追问已经触到了她的疼处,立表抗议道:“这是两个不同的 问题,我一个也不能告诉你!”“你就是为了他,才和我闹离婚的吗?” 如馨沉默着,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这人一直不 露面,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今天他终于肯露面了,我想,如果我要查出他的底细, 是很容易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刘国亮的意志不容违拗。”他叫黄云辉,在龙兴海鲜城做经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 多了。如果我爸叫你来做说客的事情谈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如馨毫不客气地 下了逐客令。”我俩真的谈不拢来了?” 如馨迅速地背过身去,再不理他。 近距离凝视着前妻僵直的背影,刘国亮很想提醒她一句:黄云辉是个极其危险 的涉毒人物,你最好是离他远点儿。但考虑到“8?15”贩毒案正在秘密地侦破中, 他没敢透露半句就走出了房间。 迎着两位老人关切的目光,刘国亮不无惭愧地说:“我跟如馨的谈话,你们都 听见了?”“唉!”柳教授深叹一口气,把刘国亮拉出家门,小声询问,“能不能 把她再送进戒毒所去?” 刘国亮说:“那不是办法。如果她自己意志不坚,在里面呆多久也不管用,出 来后她还是会想着那东西。” “那我们该怎么办?”柳教授急了。”只能是尽 量看住她。”刘国亮深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故意引诱她,她才转变得这么快, 而再次强行把她送入戒毒所,又不符合程序。 我看还是只能用亲情来感化她。如果亲情也不管用,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怀疑,就是那个姓黄的小子把她拖下了水。”柳教授愤恨地说。”我会派人去 了解一下这个姓黄的底细,如果真是他有意为之,我绝不轻饶!”刘国亮说。 辞别了柳教授,刚走到楼下,若楠兴奋地打来了电话:“喂,国亮,告诉你一 个好消息。今晚6 点,我会和一个叫小亚的女生同去龙兴娱乐城。” 刘国亮说:“行呀你,若楠,我马上通知谭炜去接应你。” 和如馨的谈话终告失败,刘国亮对挽回如馨的感情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无法想象一个被毒品浸蚀过的女人,是否还有一份正常人的真感情。 如果通过长时间的努力也不能挽回对方的心,继续强求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所 以,当他近距离凝视着如馨的背影而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他决定了放弃。放弃无疑 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一种绝望后的松驰。但要放弃一段长达八年之久的感情,毕 竟是痛苦的。解脱的同时又伴随着刻骨铭心的痛;松驰的间隙又糅杂着无处诉说的 苦。带着这份苦与痛,刘国亮意外地接到了若楠的电话,他的心情就像穿过了黑夜 的曙光,渐渐明亮起来。他接着说:“嗳,若楠,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若楠愉快 地说,方便,我在楼下呢。刘国亮坐进车里,敞开心扉道:“我刚从如馨家里出来, 看样子她陷得很深,刚回家,就老想着要出去找毒品。她不愿意和我复婚,我就没 有资格约束她。她父母也没法管住她。她的意志完全垮了。我发现有人故意引诱她。 她肯定很快就会复吸,而我却无法阻止。我觉得好无奈,好想找个人说说。第一个 我就想到了你。 若楠,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些?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软弱过 ……” 若楠柔声安慰道:“你说吧,说出来你会舒服些。” “现在我又不想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你想见见我吗?我就在女生宿舍楼下。” “想。 真想。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随便见面的,还是留待你‘下班’后再见面吧, 凡事都要小心点,啊?”“我爱你!国亮。”若楠突然深情地表白。 刘国亮感觉到对方的声音颤颤的、怯怯的,犹如一股飒飒的风,爽爽地掠过他 燥热的心野。他很想清清亮亮地说一声“我也同样爱你,若楠”!但柳如馨毒瘾发 作时的病态立即闪现在他的脑迹,他的心跟着就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作出的回应, 随即改变了方向:“我……我也很欣赏你!若楠,好好干吧,非常时期,别老想着 我,啊?” 若楠显得有几分失望:“那我挂机了?” “挂吧。” 合上手机盖,刘国亮不禁深叹一口气。他以为已经放弃了柳如馨,可是一到关 键时刻,柳如馨又像落巢的归燕,往事并不如烟,惨况依然。 正所谓:放弃比坚守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