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三)
再有两天,小雅妈妈就要来北京了。这是昨晚睡觉前小雅说的。关于其他,小
雅没说。老徐想,估计小雅爸爸被摔的外伤已经好了。至于说心脏病、动脉硬化这
些老毛病,估计是死也好不了了。
听完小雅说“我妈妈过两天来北京”后,老徐本想插一句“你爸爸最近情况怎
么样”,但想了想,没说。关于小雅他爸,向来是个敏感话题。老徐想了想。多一
事不如少一事。不
说也罢。
当天晚上,老徐就和小雅一起收拾小房间的床铺,为老太太的到来作准备。收
拾到一半,小雅突然说,“对了,底下褥子太薄了,换个厚点的。”于是老徐重新
开张,又从下往上收拾了一遍。
收拾完了的时候,老徐已是满头虚汗。
小雅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旁边,神情很严肃地说,“好了。”
这时,离小雅的预产期还有两周。
而窗外深夜的风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早上,老徐开车送小雅到公司楼下。
小雅很客气地说,“谢谢。”然后就出去了。
老徐坐在车里,看着小雅腰身变形的背影,愣了一小会儿。等他打轮把车开到
路上的时候,满街的车流如过江之鲫。
老徐的车里挂了一个新的中国结,上面的绳上拴了几个铜钱,上面写着“万事
如意,财源滚滚”的字样。这是老徐在街边一个大妈那里买的。老徐最近很迷信,
上网看星座,下车看风水,仿佛周围草木皆兵。那天,大妈说,“小伙子,你是个
有福之人。买了这个中国结吧。”老徐说,“大妈你再帮我看看,我有没有财运。”
大妈说,“另收费。”老徐说,“准就行。”于是大妈看了半天,说,“有,有财
运,还挺大。不过,……”老徐一听“有”,像是看到了大救星,后来老太太又
“不过”,搞得老徐有些头大,心里惴惴不安。
“不过,这些钱花里胡哨,大妈我也没见过。”
老太太虚眯着眼,看着老徐的额头。仿佛他的额头上有一条路,通向未来。
“反正有很多钱。”
老徐说:“谢谢。借您吉言。那些钱肯定是美元,dollar。”“对对,美元到
了,到了。”老太太恍然大悟地说。
于是老徐塞给他十元钱。老太太说,“少了。”于是,老徐又给他一张二十元
的票子,同时,把那张十元的票子抽了回来。
买了中国结,老徐兜里的钱只有十元了。够停五个小时的车。
同所有男人一样,老徐在“政府”的监管下,有一点小小的银行储备,以备不
时。就像旧社会遭轰炸的时候,良民们纷纷掏出私房钱支持政府一样,看来,现在
是打开保险箱的时候了。况且,如果不动用这笔钱,指着小雅每月的一千多块钱,
日子就没法过了。
老徐开车到了银行附近的一个停车场。车还没停稳,戴着红袖箍一脸首都新面
貌的大妈便过来了。
“收费收费。”大妈说。
“多少钱?”老徐摇下窗玻璃,明知故问。因为以老徐的经验,停车费有带发
票不带发票两种。带发票呢,两块。没商量。不带发票的,一块。直接进大妈的小
金库。有时老徐会说,“大妈,车不会丢了吧?”大妈说得很义正辞严,“丢,不
可能。我收了你的钱,你就是把车停在路中间警察也不会拖车贴条。”说到这里,
大妈会压低声音,在老徐耳边谆谆教诲,“我们和警察是一个系统的。放心吧。”
所以老徐问这个大妈:“几块?”
大妈扎了个围巾,包在头上,像是革命电影《地雷战》里偷地雷的。听到老徐
问到政府十分敏感的价格问题,大妈皱了一下已经满是皱纹的眉头。于是,大妈的
脸立刻变成了一个超级大核桃。“两块!”
“不是一块吗?”老徐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涨了。”大妈说着,像是摸地雷一样从身上摸出一
张揉得烂烂的缺字少角的白纸,在老徐眼前扑扑地抖了一下,不容老徐看清就又揣
倒兜里。“政策,看见了吗?”既然大妈把政策都拿出来了,老徐只好说,“大妈,
一块钱,我就不要发票了。”
这次老徐以为大妈会照单收下。但没想到此大妈非彼大妈。
“小伙子,两块。政策你都看了,我不想犯错儿。”
为了积极贯彻大妈“不犯错误”的精神,老徐交了两元钱。同时,收了两张一
块钱的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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