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念中的新年 这个春节过得有些萧条似的,热闹只是局限在各自的亲戚圈子里,至于朋友, 王向东明显感觉到没有前两年来往得亲密了,只有丰子杰、林家胜来隆重地拜年, 其他朋友都只是电话里寒暄几句就罢了。 林家胜翻盖了房,把胡同口的小卖部又盘了回来,叫老娘跟下岗无事的大姐 看着,自己用剩下的钱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在跑“黑出租”,一个月能挣个两千来 块,很知足似的。王向东说这样挺好,搞对象了吗?林家胜兴奋地点了下头,说 他们胡同里最漂亮的一姑娘看上他了,以前人家可是连正眼都不瞄他啊。 王向东说你小三儿也今非昔比了嘛,然后笑道:“今年我也准备单干了,你 要干得不顺了,就过来跟三哥搭把手,好歹比你干出租剩得多。” “那敢情好,这黑出租开得我也是心惊肉跳啊。三哥你打算做啥生意啊?” “可能服装吧,也许开个饭店,到时候会告诉你。” “我能帮上啥忙啊?” “老毛病又犯了不是?不自信怎么成?最惨了三哥还能包你的车拉货拉菜呢 吧?” 林家胜笑起来,说我妈讲的没错,三哥真是我的贵人啊。王向东郁闷道: “可惜你那个虎子哥啦,做事不太地道,让我做蜡。” 林家胜苦笑道:“这事我们家全觉得突然,说走就走了?虎子哥的朋友还带 话说那房子留给我们家呢,后来他叔叔一来耍浑,我们也懒得理会他,把房产证 给了他,叫他把房子卖了。” 王向东说了句王八蛋,就不再深谈,他对林虎家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 丰子杰除了过年回家吃了顿年夜饭,一直跟谢美英住在王向东楼下,三天两 头带了酒菜上来,让谢美英跟柳小丽在厨房忙活,自己跟王向东闲聊打发日子。 这天,王向东说嫂子以前不是干发廊的嘛,她要嫌腻,我就给她安排个差事 消遣着。丰子杰说你指许凤那里?王向东说看来你也想过这事儿啊,干脆出了正 月就让她去许凤那里凑合着吧。 柳小丽正听见,便说自己也腻了,也想干个买卖。王向东说你的任务就是把 家给我照顾圆全了,本来我还想给你个事业干,这回小杰一回来,还轮不上你掺 和了。柳小丽愤懑地哼一声,又进了厨房。 丰子杰小声笑道:“我听说你挺狗的,动不动就给弟妹来两撇子?” 王向东恼恼地望一眼厨房,道:“又他妈跟谢美英胡聊去了吧?你说这种女 人该不该管理管理?” 丰子杰把声音压得更低,坏笑一声道:“不仅女人舌头长,男人也不差啊。 秦得利告诉我说你跟何迁老婆还有一腿,是不是真的?” “别操他妈啦,他是刀子还没挨够。” “嘿嘿,你跟何迁分家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完全没关系,你还不信我?全是林虎闹的,没车做了我还跟他耗什么?— —对了,刚才说个开头,以后你有啥打算?想不想再跟老三合作?” “跟你合作干啥?开饭店搞服装?你以为我还塌实得下来?” “咋着?没进取心了?想靠着银行当‘息爷’了?” “切,百十万的存款能当什么息爷?吃了上顿等下顿的日子我可过不来。跟 山猫折腾这几年,我的眼界也开了,那些受苦受累的力气活儿我是贵贱不摸啦, 要玩就玩俏档儿。” “嘛俏档儿?坑蒙拐骗偷?你也干不来啊。” “咱能沾那么下贱的活儿吗?现在什么最来钱?黄赌毒跟走私。” “打住,我这些天琢磨透了,老天给我这两年机会已经够对得起我啦,再有 那冒险的事我是不做了,该塌实地做点象样的生意了,连山猫那臭流氓都知道改 邪归正,咱能接着往黑道里摸吗?人得知道适可而止,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提山猫了,前几天我试着拨了一下他的手机,停了,估计不是出事了就 是跑国外去了,要真跑出去了他还就算没白混这么多年,至少落了笔钱过神仙日 子去啦——不过说到咱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我半年之内不会乱动了,得 等广东那边彻底消停了再说。” 两个人喝过酒,便到楼下的房间里过渡瘾,留下谢美英跟柳小丽在楼上胡扯。 家辉放了寒假,王向东严厉警告过柳小丽,不准在孩子面前提他吸粉的事, 否则后果自己掂量着。柳小丽现在已经“乖”多了,基本处于敢怒不敢言的境界, 况且她姐姐的西餐馆刚又从王向东这里借了两万块钱,她也在心理上强硬不起来。 在一起生活着,她总觉得王向东偶尔是混帐,不过在场面上还是够敞亮够男人, 也就一再地忍着他,一再地劝慰着自己,将就着继续这种时好时坏的生活。 推到三月份,王向东去了趟威宁公司,发现只有何迁、胡成顺和祝小蝶挤在 一个大写字间里办公,其他人都不见了。何迁说年前就跟老楚谈了,今年公司要 转型,不准备再搞贸易了,用软托把楚正宽托走了,至于现在在搞什么生意,何 迁只说刚过完年,还在调整阶段,没有具体操作什么,一直不提给王向东分钱的 事情。 捱到最后,还是王向东先开口,何迁问:“你等急用?” “不急。” “不急就先放我这里吧,你先支五十万立个户,剩下的顶多一个月给你结清。” 王向东警惕道:“你是不是把钱用上了?实话跟我说有啥啊,我还能跟丰子 杰逼秦得利似的逼你?” 何迁坦然地笑道:“我哪能乱动那些钱?主要是公司最近太乱,老楚又刚结 了款走,过了年还没倒腾清楚咱的帐呢。还有李爱国他们那个同事真他妈讨厌, 前几天又跟我敲去五万。” “凭什么?” “咳,咱不是有短儿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嘛。” “操,要是我碰见这种贪心黑肝的,绝对不跟他客气,大不了鱼死网破,我 还就不信他有这个勇气,咱光脚的还能叫他穿鞋的给吓住?” “小不忍则乱大,再混几天吧,等我准备好了,就换个牌子换个地方做了, 叫他想榨也榨不着。” 王向东哼一声,道:“你爱当这个冤孙子我也没辙,这样吧,孝敬孙子的钱 我给你担一半,谁叫事情是咱俩惹起来的呢?” 何迁说无所谓,不就五万块钱嘛,在咱眼里算个屁,那烂警察还当了宝了哪, 贪官污吏最好对付了,比狗强不到哪里去,有骨头勤扔着点儿他就没工夫咬你, 还得把你当亲人捧着护着,妈的等我用不着他们的时候,一棒子一棒子我挨个敲 死它! 王向东笑道:“我大姐夫算不算一个?” 何迁马上笑起来,说毕竟亲疏有别,法外还要开恩呢,哈哈——况且姐夫对 咱的帮助可不是为了钱,感情第一。 不管怎么说,没有如约把钱拿出来,王向东心里还是开始有些打鼓,他虽然 不相信何迁敢骗他,可对这个人他还是拿不太准的。 从公司出来,他直接去了许凤那里。谢美英已经在“香爱尔”上班了,其实 就是玩去了。王向东过去招呼几句,要许凤多照应“小嫂子”,不过是觉得脸面 上的事情该做足而已。 在外面晃到傍晚,便给德哥打了电话,约出来买了几包海洛因,回去跟丰子 杰对半分了。丰子杰说有时间给我介绍一下那个德哥,也许以后还能跟他合作呢, 晚上我去找秦的利,你一起去不?王向东说我懒得见他,你自己也小心吧,最好 不要在毒品这条路上陷得太深。丰子杰很有把握地说:“我在南边交了几个朋友, 都是搞这个的,靠得住,你就放心吧。” 吸了几板白粉,王向东便仰在丰子杰的沙发上享受着,丰子杰先过足了瘾, 看一眼王向东,也没招呼,独自下楼去找秦得利了。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王向东眼看着帐户上的钱往下落,猛想起何迁来,怏怏不 快地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用钱了,准备开个饭馆。何迁说你先过来吧,见面 谈。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