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面埋伏 春城火车站。林森将面包车停在停车场,这是吕志新曾经接他的地方。他没 有像吕志新那样写个牌子,因为他接的是熟人。人流快走完时,王部长和张部长 姗姗而来。王部长虽是四十多岁的人,但她高盘着黄发,涂着朱唇,大眼睛高鼻 梁,大高个儿,至今风韵尤在。再看监察部的张部长,也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圆 脸大眼睛,特别白净,个子与王部长一样高。显然她们已经看见西装革履的林森 了,她们正在向他招手。 林森笑着迎上前,与她们边握着手边说:“王姐你好,旅途辛苦了;张姐好, 辛苦了。” “小林咋还客气上了,有点见外了啊。”张部长笑着说。 “哪里,和张姐哪敢见外啊。”林森与她们客套了几句,然后帮她们拎着东 西向停车场走去。张部长是个大大方方的东北女人,为人随和,说话和气,性格 外向,与谁都能相处。 来到停车场,当林森打开车门时,王部长惊讶道:“哎呀小林,你买车了? 当时我把你安排在春城有没有功劳?”说完她上了前座。她没想到林森会干得这 么好,也没想到他会把市场开发得这么快。让林森到春城来,她心里是有一个小 九九的。她没打算让林森赚这么多钱,既然赚了钱,那就要对她这个部长有所表 示。表示也不行,她的小九九计划还是要实现的。什么小九九,就是卖给公司老 板一个人情,把老板的前妻和前小姨子安排到春城。老板的前妻和前小姨子本来 就在西南的遭同和区境,只因为春城她们开发不了,所以业务一直没有大的进展。 张部长笑着对她说:“谁说你没有功劳了。”然后她坐在了后排。张部长这 话是为林森和王部长两面说的,一是说你王部长不提,林森也会记着你的好处, 二是说你也确实有功劳。 林森沉默着,他知道王部长是来邀功请赏的,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他决定给 她泼点冷水。心想你王部长光看到人家干得好,没看到人家付出了多少辛苦。说 实在话,凡是有点本事的人,这年头谁还跑业务,早就当上老板了。他觉得跑业 务这活儿,与搞建筑那些民工的辛苦程度是一样的,只不过民工用的是体力,业 务员用的是意志力而已。他这样想着,边发动汽车边说:“这活儿太累了,坐办 公室的人肯定不愿意干这活儿。” 王部长想竭力夸大林森的功劳,于是进一步说:“才一年时间,你在公司的 业绩已经排到中上等了,选择片区很重要吧?” 林森心想你还真和我叫上劲了,说什么我也要驳斥你的观点,否则就得按着 你的思路往下跑,我就得给你很大的好处。那好处需要多大,是一千还是两千, 如果是这个数我就不反驳了,可人家说你王部长胃口大着呢,动辄就是上万元, 我的天啊,饶了我吧。他边开车边说:“许多人都认为,业务上出点成绩,主要 是靠有毅力,能吃苦,和片区的选择关系不大。” “原来你也这样认为……”王部长不无失望地说。 车行驶在市区里,二位部长不停地向外张望,嘴里不停地称赞春城太美了! 春城真干净!半小时以后,林森将车停在当初吕志新接他时吃火锅的那家民族风 情园。这是个即时髦又省钱,高享受低消费的地方,东北人一般都在这里接待老 乡。 服务生将大家带进门,再由穿着五朵金花那种服装的小姐给大家找个位置坐 下。火锅上得很快,三人边吃边欣赏民族舞蹈。今天的演员比以前的更好——姑 娘更美丽,小伙子更英俊。部长们快吃几口,然后再集中精力看舞蹈;然后再快 吃几口,再聚精会神地看,真是明智的做法。王部长突然将目光收回,看着桌上 的调料碗对林森说:“能不能准备两万元钱?” “现在有一万多,两万应该没问题。”林森答。他没有多想,觉得销售部长 用钱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别忘了叫她打收条就行。因为以前在海南的销售员曾出 现过没索要收条的事,后来王部长不承认收过他的款,至今公司也没搞清楚究竟 是谁在说谎。 张部长端起啤酒杯说:“别光顾着看歌舞了,咱们得干一杯,谢谢小林盛情 接待。” 于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此时台上歌舞达到了高潮,有顾客上去参与,和 演员同舞…… 展销定货会开了三天,王部长的货一盒也没卖出去。工作没有做出成绩,但 来趟春城也不容易,林森决定为她们留下点纪念。虽然他对王部长的为人很瞧不 起,但正常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开会前他已经带她们游玩了植物园、西山、民 族村和狮子林,这些地方都在市郊或离春城不远,花不了多长时间,也用不了多 少钱。 关上国贸中心广场,林森正在给两位部长照相。这里气氛很好,国旗、彩旗、 氢气球、横幅几乎占了所有允许占的位置。来来往往的人穿戴都很讲究,有的还 拿着公文包,有的正在摄像。天是那么蓝,周围的树木更加翠绿。在彩旗和气球 的点缀下,国贸中心如诗如画。林森在广场给二位部长拍完后,又带她们进大厅, 与身着民族服装的礼仪小姐合影。她们站到那个与真牛一样大的木雕斗牛旁,林 森又为她们照了最后一张。 三人回到自己的展位,望着地上堆的二十五件货一点没卖,不免有些发愁。 王部长并不是很愁,她心里早已想好了对这些货的处理方法。她哪像张部长那么 厚道,张部长做梦也想不出王部长怎么安排这二十五件货。只见王部长把眼睛睁 得圆圆的说:“把货先运回办事处,我另有安排。” 张部长根本就没想货的事,她说:“老王,等会儿再说货的事吧,跟我上二 楼买点便宜货,也不白来一趟春城。” 王部长一看机会来了,就对她说:“你先去吧,我跟小林谈谈工作。” “你就是事儿多,好吧,我自己去吧。”张部长说完一人上二楼展厅去了。 王部长凑近林森,压低声音说:“这些新品种是刚生产出来的,你们业务员 手里还没有,特别好销。这二十五件货按底价算是两万五千元,是我从车间偷着 弄出来的,公司不知道。你给我两万元,这些货就归你了。我等钱买房子,这件 事不要跟公司说。” 她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瞪得圆圆的。她想,只要自己表情做得逼真, 林森就肯定会上当的。其实也谈不上是欺骗,因为当初是她安排林森来春城的, 现在林森也该报答了。她没想到林森会这么快就开发好市场,早知如此她早让老 板的前妻来了。因为她答应过山城药业的老板,找一个能干的业务员开发西南, 然后再交给老板的前妻和前小姨子。老板的前妻姐俩在西南好多年了,只是在区 境一代活动,没有能力开发春城。她的眼睛还在圆圆地睁着,像演员一样,等待 着林森的答复。林森清楚得很,她是偷不出货来的,车间和厂区的关键岗位都是 老板或老板娘的亲属把握。更何况这些货的发货人是公司,收货人是林森,少了 货公司照样会向林森要钱。虽然这些是新品种,但林森早就接到过通知,用不了 多久公司就会给他发货。 可林森不想得罪她,想先答应下来再说,于是他说:“钱没问题,就这么定 了。” 她毫无掩饰成功的喜悦,没想到林森这么好骗,就兴奋地说:“你可真帮我 大忙了。” 林森果真那么好骗吗?错了。他是何等的聪明,就连什么一拉灌饮料得奖, 骗子调包等伎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你这点小把戏能蒙混过关吗?他准备来个最 直截了当的,打电话和老板问清楚这件事。他这是明知故问,想让老板帮他摆脱 困境。他起身向卫生间走去,进了卫生间,他拨通了山城药业老板的电话:“老 板您好,我是春城林森。” “你好,你好。”任重老板不到五十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话也快。他 高个儿,有点胖,椭圆型的脸,尖下颏。耳机里传来林森的声音:“老板,我问 一下,王部长的货是从车间里偷出来的吗?” “她逗你玩吧?是从公司发的,我还签了字。”老板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他 在考虑林森所言的真实性。耳机里又传来林森的声音:“她说是偷的,两万五千 元的货两万元卖给我,钱她自己揣腰包,这样公司肯定还要让我重复上交这笔款。” 老板转动着高背椅,思考着说:“王部长怎么这样呢,你们在外面也不容易。” 林森走到卫生间的窗前,皱着眉头说:“我不想得罪王部长,半小时以后您 给监察部张部长打个电话,就说我在春城吃喝嫖赌挥攉公款,马上追我再回款三 万。” “OK,OK。再见。”任重老板放下电话,眉头紧皱。他点燃一支香烟,边吸 边踱着步,不时还看看表。王部长是他的同学,刚建厂时帮了不少忙,可是后来 发现这人诡计多端,就把她安排在销售部当副部长,然而原来的部长跳槽了,她 自然而然就成了部长。本来想撤换她,又有些拉不下脸,再说她对自己的前妻也 很关心。自己的前妻也在西南,和前小姨子都在区境为别的药业工作。他总想给 她们发点货卖,让她们赚点钱,或干脆她们可以私吞点货款,这样能弥补他对她 们的愧疚。每次要给前妻发货,前妻都说卖不出去,不要发了。前妻本来很贤慧, 只是现在这位年轻貌美的妻子当时非要名正言顺地嫁给他。王部长是看林森有工 作能力,才将他暂时安排在春城。她向任重保证:等林森将春城市场开发好了, 就让老板前妻姐妹俩接手。这办法虽然不道德,但为了前妻,老板只能同意这样。 现在看来王部长想在林森调走之前再捞他一把,这女人太阴险了,以后一定要提 防她…… 任重老板这样思索着,不觉已是半个多小时了,他拿出了手机。 监察部长在楼上转了一圈,买了个民族包回来,见二人正在将打开的箱子用 胶带封好,也帮着干了起来。她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一看号码,对王部长 说:“是老板。” 她开始接电话:“喂,老板,有什么指示?” 老板边踱着步边说:“我听说林森在春城吃喝嫖赌,挥霍公款,每次回款后 手里都留三四万的尾巴。你叫他马上给我再汇三万元,最迟明天,不然我就开除 他!” 张部长接完电话,王部长问:“啥事儿?” 张部长望着林森说:“也不谁在老板面前说你坏话了,叫你明天之前必须再 回款三万元钱,要不就开除你。” 王部长听了这话,用锥子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林森。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啊, 你林森这点小把戏就能瞒过她?林森一看可能被她识破了,于是就想把戏演得逼 真一点儿,他忙说:“我上哪弄那么多钱,前几天刚汇到公司十万,再说你们还 要用钱,开除就开除吧。” “别介。”王部长阴阳怪气儿地说:“你哪能开除?还是把款给老板汇去吧。” 坏了,王部长洞察一切,林森还是得罪她了。得罪就得罪吧,这是个世界上 最贪心的女人,只要你不破财给她,早晚会得罪她的。说她是世界上最贪心的女 人,一点都不夸张,林森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贪心的女人呢。他越来越瞧 不起王部长,并且产生一种奇怪的冲动——如果王部长是男人,是在社会上混的 无赖,他肯定要痛打她一顿,直打得她满脸都是血,向他求饶为止。这只不安分 的东北虎,总想在无赖面前发发虎威。林森也真是的,总是那么执拗,能给李若 丹十万元钱,为什么就不能给王部长两万呢? 林森也担心,王部长会不会被那些跟踪的人收买呢?会的,一定会的。既然 他们能收买魏伟,也一定能收买王部长。他这样想着,忽然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甚至觉得王部长肩上挎的皮包里,已经隐藏了秘密武器,过一会儿她就会将秘密 武器对准自己…… 佳园小区的豪宅内,王积银、梦纳、王积银的女儿、保姆小红、王嘉怡和儿 子王昊围着一个大餐桌在用餐。梦纳边吃边问王嘉怡:“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了?” 王嘉怡叹口气,又吃了一口菜说:“看谁都不顺眼。”她拍了一下儿子的头, “就他爸和林森顺眼,人家又都不要我。没办法,可能就是这苦命。”说着,她 有些哽咽,“现在脑子里每天都是这两个人,特别是林森。”说到这里,泪水夺 眶而出,她急忙掏出纸巾拭泪。 因为心情不好,她有时不去工地上班,一个人在家里静静地躺着,追忆着与 魏聚宝在一起的日子。他和林森互相交织着充满她的脑海,她魂牵梦绕,失眠使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不停地给梦纳打电话询问林森和魏聚宝的身体状况,有 时干脆驾车去一趟西山别墅或佳园豪宅,与梦纳大谈林森、魏聚宝的身体反应。 当然这些反应都是那些被收买的人,伤害林森和魏聚宝后从一线报回来的。有一 天,她趟在自家的床上,脑子里全是林森和魏聚宝呕吐、面色苍白、身体消瘦的 痛苦表情。最早这表情能使她产生快感,消除她心头的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 渐渐产生怜悯,他们那痛苦的表情开始折磨着她。终于有一天她耐不住了,拿起 了电话对哥哥说:“别搞他们了,我实在不忍心……” 可是最近她又后悔了,知道他们恢复了健康,她的心中又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她的失眠又加重了。这只苗条、性感而仇恨的母狼,病态的乖戾又一次驱使她发 泄仇恨。她发泄仇恨不一定非要大喊大叫,她只要在哥嫂面前表现出伤心、委曲 和恨,哥哥就会为她复仇的。她擦拭着眼泪,听见梦纳埋怨道:“前几天你不是 心疼他们,叫你哥暂停伤害他们吗?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你在流泪吗?要不要再搞 他们几天?” 王积银看到妹妹流泪,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隐隐的痛感,大概这就是骨肉同胞 的亲情吧。他放下筷子,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阿利,林森那边谁盯着呢?” 海南三亚海滨沙滩,阿利正在大阳伞下与一个穿三点式的姑娘喝饮料,海风 轻拂姑娘的长发。当他听见手机响动,见对方号码是隐藏的,他知道是老板,恭 敬地接着电话:“老板,林森现在由老吴监控,老吴说林森那来了两个女上司。” 王积银那两个黑色的魔鬼,先是闪烁出锋利的光芒,然后又喷射出仇恨的黑 色的火焰,这黑色火焰很快转化成他的命令:“再搞他几天,就在那两个女上司 身上做点文章。” “是,老板。”阿利接完老板的电话,马上又拨了一个手机号说:“喂,老 吴,再搞他们几天,收买那两个女人。”阿利让老吴收买的两个女人,正是王部 长和张部长。 “是,老板。”老吴正在林森办事处附近路口的一辆黑色本田车内。这车的 玻璃都是深茶色的,外面看不见里面,而里面看外面却一清二楚。王嘉怡的眼泪 就这样变成了王积银的命令,这命令传送到海南三亚阿利的耳朵里,又从三亚传 回到春城老吴的耳朵里。老吴四十多岁,有些胖,像个机关领导。他用手机打了 个电话,让人送来了两个小秘密武器,然后他又给小军打电话:“你还在春苑宾 馆吗?我马上过去。” 小军二十多岁,身体健壮,留着板寸头。他正在春苑宾馆楼下的昌河面包车 内,这车的玻璃也是茶色的。他像个忠实的看门犬,警惕地守候在宾馆门前。他 守候王部长和张部长并不是想伤害她们,而是监视林森什么时间到这里来,来了 以后又在干什么。他等了一会儿,老吴的本田车来了。老吴拿着公文包下来问: “她们在哪个房间?” “还是在三零五。”小军坐在车内答道。他不是不礼貌,见了上司还不下车。 他是尽量隐藏自己,以免让那两个部长记住他的相貌。 老吴一人来到三零五房间外,敲了几下门,里面王部长警惕地问:“谁在外 面?” “是林森的朋友。”他将两捆五十元面值的钱从包里取出,拿在手里走进房 间,进去后将两捆钱放在了床上。他这样做是怕被她们赶出来,有了这钱开路, 她们就不会把他赶出来。现在的人,有谁会不爱钱呢。他坐在了那两捆钱的旁边, 然后轻松地说:“求你们二位办点小事,神不知鬼不觉的。” “啥事儿给这么多钱,犯法的我可不干。”张部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五千元钱 惊呆了,急忙声明道。她说这话时确实是这么想的,犯法的不能干,五千元钱她 不是没见过。 “老张,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再说。”王部长说。她虽然是见钱眼开的 人,但她也不能什么都干,比如说杀人,抢劫之类的事,她肯定不会干的。现在 社会上就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平时貌似合法公民,虽然邪恶但胆量不是很大,王 部长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是最适合为王积银集团工作的。 老吴从公文包中取出两个小秘密武器,并教会了她们怎样使用。 “让我们搞谁?”王部长一看这虽然是犯法,但却是神鬼不知,这倒是可以 干,而且人家给的钱也不少。这些事就和她在公司里面骗取业务员的钱一样,没 什么大不了的。这事也没有危险,神秘程度已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你们要搞的人是林森。”老吴说,“你们可以约他去旅游,在路上搞他。”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要是我们不搞他你的钱不是白花了。”张部长很实在 地说。她虽然不想干这事,但她想干不干谁也不知道,先拿了钱再说。 老吴微微一笑道:“我们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他的每一反应我们都知道。” 王部长说:“反正我一天搞他两三次就行了呗。” 老吴觉得基本上说服了她们,有必要再吊一下她们的胃口,于是又说:“你 们每人一天最少搞他两次,要连续搞三天以上,这样你们每人还能收到五千元。” “你是谁?为什么害林森?”张部长追问。她倒不是关心后面的五千元钱, 她是关心林森,心想林老弟是怎么了,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人家为什么要花这么 大本钱来整治他? “合作愉快,再见。”老吴没有回答,潇洒地走出了房间。他觉得不该让她 们知道得太多,应该给她们留点悬念,心想你们一开始还假正经,比你们大的官, 有的地方县官,甚至有的市长和省长我们都照样收买,你们才算老几呀。 王部长坐在床上,双手不停地摆弄着那五千元钱。那钱是全新的,发出哗啦 的响声,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她暗自庆幸,林森的钱没捞到,外财却找上门来。 她不知道林森得罪的是什么人,凭她的经验她感觉那些人可能是贩毒的,不然谁 会有这么大的实力呢。活该呀林森,再让你上老板那里告我。她小心翼翼地将钱 放入背包中。她看着那个小秘密武器,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聪明才智。她想这玩 艺儿以后回单位也能用上,谁再跟自己作对,就让他尝尝高科技武器的厉害。 张部长也在掂量着那五千元钱,她看着不明不白的五千元钱,不免有些心悸。 她平生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五千元钱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她不 得不考虑。她要既拿了钱又不过分地去伤害林森。她心意已决,于是将钱小心翼 翼地装进兜里。望着那个小小的秘密武器,她决定只带它几天,过几天就把它丢 弃了或还给那人,可一想到要向林森那样的好人下手,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老吴来到下面对小军说:“又花了一万元。” 小军问:“为什么非要花钱搞,我们自己人去搞不是更省钱吗?” 老吴心想年轻人就是不行,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于是他解释给小军说: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老板的老板说,这样能孤立林森,让他失去亲朋好友和同 士,另外又可以证据全无,神鬼不知。” 小军恍然大悟,心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像他这种脑子非常一般,甚 至有点聪明的人算是大多数。可是他们老板的老板,那个神秘人物,简直就像神 仙一样深思熟虑,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当然也就不知道他的用意了。他对那个神 秘人物无限崇拜,那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凝视着远方,带着梦一般的神情对老 吴说:“你见过老板的老板吗?他太伟大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老吴被小军的神情感染了,他失望地摇摇头说:“这辈子我们可能修不成那 种正果了,据说只有三个人可以见老板的老板。” “我们可以努力奋斗,早晚会见到的。像那种大人物,他肯见我们就说明要 重用我们了。”小军这样说着,把目光甩向了老吴,心想我这几句话说得怎么样? 老吴觉得小军这几句话说得确实不错,但他不想夸他,以免他产生骄傲情绪。 他想说点更神秘的事,以便让小军对他心服口服。他说:“听说老板的老板认识 缅甸的大毒枭,那人自己有军队哩。” “那么老板的老板就更伟大了!”小军痴迷地说。 小军是遭同人,因一次抢劫未遂被判了几年刑,出狱后他在北站附近一个朋 友引见下认识了老吴。老吴曾小批量贩毒,并经常指挥帮派械斗,是个心狠手辣 的家伙。小军已跟老吴很久了,他知道老吴的上司是阿利,可是这个阿利他从未 见过,更别说见王积银了。黑社会也是有地位之别的,小流氓很难成大气候。他 只知道自己是老吴的人,而老吴是阿利的人。阿利是老吴的老板,老吴老板的老 板才是王积银。 老吴曾经在阿利的指挥下,将缅甸大量的毒品运往广州、香港等地,然后销 往国内外。小军也曾跟随老吴运过毒,但他对内幕知道得不多。王积银王国里面 就是这样,都是像间谍一样单线联系。小军没见过阿利,老吴没见过王积银。哪 个环节出事哪个环节倒霉,不会牵连别人。王积银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就是靠这 种等级制度。 “吴哥,老板的老板是怎么控制全国地下烟厂的?”小军又一次提出疑问, 他觉得老吴比自己知道得多,何不趁机多问一些,也好当成以后的本钱。 老吴干脆进了他的面包车,反问道:“中国哪的香烟最好?” “当然是云烟最好了。”小军说着拿出两支红塔烟,递给老吴一支并为之点 燃。他自己也点燃香烟吸了起来。 老吴吸了几口神秘地说:“这香烟就是假的,味道不是很浓。” “是有点不一样。”小军掏出烟盒仔细研究。 老吴笑着说:“别研究了,与真的完全一样。要是你做假烟你做哪的牌子?” 小军将烟盒装进兜里,吸了口烟说:“一定是做假云烟。” “这就对了,全国的地下烟厂都想做假云烟,那么他们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 烟叶,没有西南烟叶他们做的烟就没人抽,没人抽就卖不出去。”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收烟叶?” “他们来过,但都被我们打回去了。有时他们收的烟叶也被我们举报,全被 烟草专卖局没收了。为了嫌钱,他们只好出钱花高价买我们的烟叶。” “利润很大吗?” “当然,我们从烟农手中用略高于烟厂的价格收购烟叶,然后用高出三倍的 价格卖给地下烟厂。他们只在假烟中放少量的西南烟叶调味,其它都是劣质烟叶, 再加点大烟壳就可以了。”老吴说着将烟在烟灰缸中按灭。 小军也本能地将烟按灭,他问:“他们的利润大吗?” “因为他们只放一点点西南烟叶调味,再加上他们是逃税的,所以利润巨大。” 这时王部长和张部长下楼出来了,可能是要去吃饭,或者是去存钱。从她们 的表情上看,她们春风得意,竭力抑制兴奋,同时她们也有点紧张,紧张的表情 倒是浮现在脸上,没有丝毫的掩盖。看她们的架式,也许是即要存钱,又要去酒 店吃饭,因为她们有钱了,财大气也就粗了,气粗了胃口肯定也大了。老吴对小 军说:“跟上她们。” 小军起动了汽车问:“有必要跟她们吗?” “与林森有关的人我们都要跟踪。”老吴这点倒挺像王积银的,他在为这个 集团工作中,渐渐养成了穷追猛打的习惯。他们为什么都会有穷追猛打的习惯? 很简单,他们伤害的对象都不知道遇到了伤害自己的人,即使知道了也不知道是 谁,连对方的影子也看不见,暗处的人根本不怕对方报复。另外他们伤害人往往 都是用秘密武器,为防止引起怀疑一般进展都很慢,所以他们要有耐心,要有穷 追不舍的精神。 待王部长和张部长走过后,老吴又驾着本田车驶回了林森所在的办事处附近, 小军则一直跟踪那两位部长。小军见她们走进一家银行,每人将刚才老吴给的五 千元钱汇回了东北。她们不再犹豫,这么容易到手的钱,为什么不要呢?等事情 办完了,还有另外五千也将汇回东北。每人意外收入一万元钱,回东北后可以消 费好一阵呢。 汇完钱后她们来到宾馆的餐厅,点了六个好菜,要了几瓶啤酒痛饮起来。她 们是北方妇女,酒量很大,往往是越喝越有情绪。王部长干了一杯后,大声说: “今天我请客,我太高兴了!林森这小子,忘恩负义,不识抬举!” “他怎么惹你了?”张部长不解地问,同时她也奇怪王部长今天怎么声称请 客了,她是从来不请客的,每次去酒店都是别人买单。 “算了,不说了。来,再干一杯!”向林森骗取两万元钱失败的事她羞于启 齿。 她们像男人一样,你一杯我一杯,互不相让,最后终于喝醉了。王部长还是 “忘了”买单,最后还是张部长买了单。她们互相搀扶着回到房间,各自躺在床 上兴奋地说着醉话。 “要是有个小帅哥陪陪我们就好了。”王部长说。 “一定要林森那样的才行。” “他算个什么东西?” “怎么?难道他真的来了你会拒绝?” “不会,他如果属于我,我就幸福死了。” 老天这几天心情又不好了,总是阴沉着脸,那天还愤怒地打了个冬雷,后来 就气得哭哭啼啼,下起连绵的雨雪,搞得春城水漉漉的,也把人们的心弄得凄惨 郁闷。 烟草局的副局长是主管缉查的,他是第二任,第一任已经在去年病死了,据 说是得了一种怪病。现在的局长也得了那种怪病,嗝气,恶心,后背紧迫。有时 也有耳鸣,头部沙沙响,发烧并且头痛,有的时候突然嗓子沙哑,浑身没有一点 力气。 下午下班时,副局长冒着小雨向门外走去,他的轿车就停在前面。想到前任 和他的病一样,他知道遇到了危险。他每次上下班都格外小心,尽量在外面快走, 他认为进到轿车里就安全了。 他来到轿车旁,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他开车向家里驶去,不一会又开始 嗝气,并伴有恶心和后背紧迫。没发现可疑人物啊,想起来了,可能是刚才他的 车旁停着的那几辆车,那里面肯定有人,只是车窗是茶色的,他看不见。他猜对 了,他刚开车离开,旁边的两辆车也离开了,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到他家的楼下 不远处。 副局长在自家楼下停好车,然后向楼道走去。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在等人,肩 上挎着漂亮的皮包。当他从她们身边经过时,那两个中年妇女暗中将包角对准了 他。 中年妇女上了那两辆跟踪的车,汽车驶向大街,钻入眼花缭乱的车的河流中 …… 但是还没完,小区的大门外有辆面包车,那里的人是专门监视副局长的。在 副局长家的楼对面,有人正透过窗子的玻璃用望远镜向他屋里窥探。这位可怜的 副局长,由于有了前任去世的经验,他明明知道有人害自己,却不知道周围茫茫 人海中哪一个是害他的人。他看谁都像坏人,又都不像坏人。他预感已被二十四 小时监视,又觉得没有被监视,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他也想报案,可他无任何 理由报案。到了公安局,向警察说什么?说是怀疑有人用秘密武器害自己?笑话, 秘密武器是什么样子,你看见过吗?没有,不过凭他的知识,他知道那有可能是 放射元素,次声波或微波。但你去公安局怎么报案,谁会相信你说的这些科幻小 说中的武器?不会的,他知道大多数警察是不会相信的,人家可能会以为他得了 神经方面的疾病,想得太多了,疑心太重…… 雨时停时下,风时刮时静,老天就像一个被错怪的孩子,用风雨的呜咽述说 他的委曲。省公安厅的办公室里,公雪梅正在翻看着最近几天的晚报。她用笔在 几个有关怪病的报导上圈了一下,然后拿着报纸向柴锐的办公桌走去。柴锐正在 电脑前敲击键盘,公雪梅将报纸递给他说:“你看看这些怪病,太神秘了,我怀 疑是人为的。” 公雪梅说完坐在旁边等候,柴锐仔细阅读晚报。渐渐的,他的眉头皱起,脸 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放下报纸,凝视着公雪梅说:“如果是人为的,那么这些 人一定是间谍。” “可是这些公务员并不涉及国家机密啊,这不应该是安全厅管的,应该由我 们来侦察。”公雪梅分析道。 柴锐说:“现在已知得病的人,目前还活着的有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一个侦察 员,烟草局副局长,还有税务局的两个女孩子。我们察一下他们都和谁接触过, 然后找出他们共同接触过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怀疑目标。” 柴锐说完,迅速与公雪梅向厅长办公室走去。走廊中发出他们皮鞋的咔咔声, 他们头戴大盖帽,身着深蓝色的警服,柴锐威武健美,公雪梅英姿飒爽。 罗厅长坐在宽大华丽的办公桌后面,微微转动着高背椅,目光对着电脑显示 器沉思冥想。她身穿华丽的警服,大盖帽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她是个四十多 岁的中年女子,白净漂亮,丰满适度。她的脸上此刻显示着一种令犯罪份子胆寒 的威严。她是个具有两个面孔的女人,平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微笑,那微 笑是给同士和百姓的,而那种冷冷的威严是留给犯罪份子的。她见柴锐和公雪梅 走进来,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罗厅,这些怪病非常可疑,这其中可能有人为的倾向。”柴锐说着将那几 张晚报递给了罗厅长。 罗厅长接过晚报,仔细看了起来。还没等罗厅长看完,公雪梅就说:“我们 想对这种怪病进行侦察,请厅长批准。” 罗厅长沉思良久,然后缓缓地说:“好吧,这事如果真是人为的,那我们可 遇到对手了。” 公雪梅和柴锐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开车走了三个地方,找到了在家休病假的 两个税务局的女孩子,找到了市局的那个侦察员,也找到了烟草局的副局长。病 人们描述的症状大同小异,都有不同程度的嗝气,恶心,后背紧迫,忽然嗓子沙 哑,头痛发烧,且脑中沙沙作响。他们的身体目前状况都不妙,虚弱而且面色苍 白。柴锐和公雪梅分析,罪犯可能和烟草税务有关系,因为四个病人中,有三个 人是烟草局和税务局的。但是和烟草税务有关的人太多了,成千上万的便利店, 烟草滩贩,烟草走私和烟叶走私的等等,他们无从下手侦察。烟草局副局长也怀 疑,那些使用秘密武器的人可能与烟草有一定关系。 经过调查,怪病患者共同接触过的人果然太多了,成千上万,无法下手侦察。 柴锐和公雪梅回到省厅,仔细整理资料,重新研究分析。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阅读 那些晚报上的消息,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那四个患者的口述记录。渐渐的,他们觉 得越来越糊涂。这两个优秀的侦察员,终于觉察到自己遇到了对手,或者是误入 奇途了。 公雪梅接了一杯水,疑惑地问柴锐:“你说他们算不算是间谍,你听说过私 家间谍这一称呼吗?” 柴锐坐在电脑前沉思良久,目光凝视窗外的远方,喃喃地说:“我只知道有 私家侦探,不过我们要找的罪犯,应该划为黑色间谍的行列。” “都是因为他们非法获取了太多的黑钱,黑钱造就了黑色间谍。”公雪梅也 喃喃地说,然后将一杯矿泉水递给柴锐。 柴锐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公雪梅这句话的含义。倒退几十年,如此间谍化 的罪犯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们没有资金。现在的黑社会老大,往往都是大老板, 有的甚至是企业家。他们有雄厚的资金,可以收买许多人为他们从事秘密活动。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这些新兴的间谍式的罪犯,是不归安全厅负责 的,这要由公安厅来管,要由他柴锐这样的侦察员来将他们抓获。 窗外雨的飒飒声突然加大,楼顶排下的水发出淙淙的小溪般的声响,浅在地 面就像瀑布一样。风也越来越邪恶,将树枝吹得东摇西摆,也将雨丝吹成一条条 密集的斜线,猛力倾泻在玻璃上。这急雨下得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过去了。雨又 小了,渐渐停了下来,大街上又活跃起来。不过天空仍然是乌云低沉,看来不会 很快散去。 由于光线太暗,办公室内已经开了灯。望着雨后的大街,公雪梅一边喝水一 边在想黑色间谍的事。如果黑色间谍真的存在,那将比职业间谍还要诡秘,因为 只要有钱收买,许多平民百姓摇身一变就可以成为黑色间谍。她禁不住向窗外望 去,大门外车来人往。那些有茶色玻璃的轿车,好像都是监视她和柴锐的,也许 有人用望远镜透过茶色玻璃向省厅窥探。还有一个擦皮鞋的正从门前走过,那也 可能是黑色间谍,只要她和柴锐一出去那人就会知道。她收回目光,警惕扫视室 内的同士们,她害怕这些曾并肩战斗的同士有人被收买了,家贼难防,只要有一 人被收买就是非常可怕的。 一瞬间她觉得省厅的里里外外都埋伏着王积银的人,他们有的是曾经和自己 出生入死的同士,有的是来省厅办事的,有的是大门外做生意的,还有对面的楼 里,好像有人正架着高倍望远镜向省厅窥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