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写在知青运动四十周年(3) 而最初的觉醒者、怀疑者也是知青:新中国第一批婴儿的成长是见证时代灾 祸的全过程,即便没有参考架构,我们仍然有理由被认为是思考的一代,至少, " 文革" 阅历是我们足以平摊的财富,善用者,收获可观:如今在社会学、历史 学、政治与思想领域,有分量有担当的学者大抵当过知青,知青出身的小说家是 八十年代新文学主角,知青画家的表现似乎稍逊,尽管今日官方美术界与学院主 事者,多有知青背景——所谓知青运动,是社会的隐痛、时代的败笔;数十万知 青以光荣始而被遗弃终。我们不是革命者,但亲历革命的后果;我们不曾参与建 设,但个个目击背后的代价;过去三十年,社会经已草草安顿并打发了知青一代, 此后人到中年晚年,一事无成,既不如上一代标榜革命而创建国家,也不及下一 代,能以可度量的各种专业标准跻身国家栋梁。从祖国的花朵、红色青年,直到 回归芸芸草民,其中千分之一,略有所为。每代人大约如此,多数隐没,个别彰 显,我们,居然只因画画而安身立命。后起的青年才俊足以淹没我们,知青画家 们早已从" 文革" 的美术舞台全数退出,现在则逼近退休了——好在绘画本无所 谓退休,是的,我们真有福气。 1968年,全国街巷一日之内四处张贴" 上山下乡" 的领袖号令。其时我十五 岁,不久,既与全校同学伫立街头欢送上届毕业生集体开赴边陲与乡村。又不久, 我自己也挤在起动的列车上,耳听千百人声轰然嚎哭,从此开始知青生涯。这一 幕如在昨日,昨日,我们都是大孩子——诸位见笑:本次展览开幕式我们想必都 会开颜嘻笑佯装年轻,而墙上大部分作品果然画在三四十年前,向今天展示当年 的种种热情、荒谬,还有百分之百的真挚。 2008年4 月28日写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