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罪(5) 沉香伸手拉住我,表情严肃,“妹妹,听我的话,远离余妃,她不好对付, 你不要惹是非。” 我微微垂眼,“疯妇不会惹出是非的,你可以放心。” 女子昏睡了一夜,我趁着夜晚到后院,挑种着草药最边远的地方摘了几片叶 子,力争不会被看出纰漏。人该积德不是吗?我不信神佛,可在如此求天不灵求 地不应的情况下,我能稍有依托的,也只有远在天边的神佛罢了,闲来无聊,寄 托一番也不错。 一连三日,女子被丢弃在蒿草丛里,等待自生自灭。我按时在余妃娘娘入寝 前,烧好热水预备她的洗脚水,恭敬地送进去,然后俯身给她洗脚。那双脚发皱 而粗糙,脚跟的老茧生出一层层,皲裂不堪,摸来十分磨手。她优雅地伸出脚探 入破旧的木盆里,有着所有嫔妃娘娘该有的仪态。 “昀妃吗?你名字是什么?” “萧重。” “就是那个跟随叛将赵敬的萧家?赵敬是你舅舅?” 我不抬头,仍旧轻柔地给她洗脚,“您说的正是。” 余妃一顿,猛地伸出粗糙的手,狠狠地挑起我下巴,逼我直视她。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您是德妃娘娘的人。”我利落地帮她擦好脚,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余妃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余妃的脸色一瞬间僵了僵,似乎想说话,可想 了想还是作罢。 “看来你不疯,相反,你清楚得很。”她眉梢一挑,侧眼瞟了我一眼。 “我只是不想做第二个她,所以懂得拿捏分寸。” 余妃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指着我的眼睛,嘲讽道:“这双勾魂的眼真让人看 了不舒服,我不管你是真的疯,还是真的聪明,德妃娘娘说你是个疯子,你就是 疯子,给你一身黑衣,你就得做只晦气的乌鸦,不让你束发,你就不能束。放心, 娘娘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自然也不会。赵敬死了,珍妃也死了,谁让你活下 来了,若让我说,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死了才干净。” 余妃言毕,将脚伸进破鞋里,走了几步,回头看我,“能在这里让盛宠一时 的昀妃帮我洗脚,感觉的确不错,看来,那丫头死得值得。”说完扬长而去。 我撩了撩水盆里的水,脏吗?嫌弃吗?我嘴角上扬,将擦脚布丢进水里,不 过是一盆洗脚水而已,没什么不得了的。 当初德妃干涉李哲赐死我,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折磨得我死去活来,生 死难求吗?的确,对于痛恨的人,能做到报复的最极端,莫过于让她遭受夜以继 日的绝望,像是缓慢地扼住敌人的脖子,让她慢慢地断气,在死前将苦涩和恐惧 一一尝尽,那会是最畅然惬意的胜利,到终老的一日也会含笑。德妃最恨的是我, 可最需要铲除的却是赵家,我是私仇,赵家是家恨,能一举铲除最好,她确实胜 利了。可她对我的仇恨,确实证明她当初曾输得何其惨烈,原来她也是有情有爱 的,可惜,毁了我,她未必就能得到所有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