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仇(2) 我蹙眉,“将军识得我又如何?” 江欲晚俯下头,离我极近,近到快要碰触到我鼻尖,“不如何,只当是我知 晓你,总比你知晓我要多。重说说,默默关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冷暖自知的问题,将军多问了。” 江欲晚讽笑,有意无意地将鼻尖划过我脸颊,我一怔,忙不迭地转过头,他 却已经松了手,起身坐起来,“我以为你在广寒宫里已经尝尽这个味道了,或是 在长门宫里,追忆这滋味的时候,会有些前所未有的感悟。” 我心微紧,猛地坐起身,见江欲晚自顾撩起我裤腿,用手扶着我小腿,将瓷 瓶中的药粉均匀地倒在我挑开的水泡上,云淡风轻地道:“像是这伤,明明是烫 出来的,只能用烫伤药医治,即便你涂了再多的金疮药又能如何?根本就是无用, 你需要的是对症下药。”说完又从怀里掏出白布,细细将大大小小上过药的伤口 包裹在内,最后放下裤脚,利落得让人咋舌。 “重,你最是爱两不相欠、相抵相销是吗?可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江 欲晚倾身,伸手帮我拂去颈间散乱的头发,从他头上拔下一根簪,轻松地将我散 开的头发绾好,用簪别住。 “重,我最喜以债养债,你知道吗?” 大约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我们便开始动身。因为逃命出来,带的东 西不多,尤其是药材和食物。临行前孔裔将带的玉米窝头一分为四,每人只能分 得其中一块。因为连夜逃亡,窝头许是沾了人的汗液,泛着一股子作呕馊味,可 有得吃总比没有吃要好。这一夜折腾,我早已前胸贴了后背,又渴又饿。 “将军,萧小姐可以由孔裔负责保护,请将军允许我与小姐共乘一骑。” 我闻言,转过头,看了看孔裔,不住想笑,这人冰冷木讷,虽是跟在城府不 知深几何的江欲晚身边十三年,却还是学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明明讨厌我得很, 却为了江欲晚,宁可跟我一骑而行,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劳驾孔先生了,我可以自行骑马,两位好好养伤才是。” 话音刚落,江欲晚瞥我一眼,“她跟我一骑,大家上马,此地不可久留,准 备立即起程。” 不等我说完,江欲晚已经扶住我腰身,用力向上一拖,让我跨骑在马背上, 然后自己翻身上马。不管我介不介意,他用来时的姿势,将我困在他双臂之间, 暧昧而尴尬。 “江欲晚,我可以坐在你身后,前面似乎并不合适。” 头顶的人哼笑,“重不是一直很爱惜生命吗?坐在后面太容易送命,如果是 为了这个送死,你那几年在长门宫里苦熬的日子,岂不都白费了?” “我的生死与你何干?若是怕我死,不愿我苦熬,何不当初就救我出去?当 初没有,后来也没有,如今再有,也就无足轻重了。莫要将那些总挂在嘴边,你 放心,我从不会忘记,自然也无须他人提醒。” “不忘就好。”他低低地道,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士兵紧跟在其后。我只 觉得依偎在男人温暖的怀里,马匹穿过高树丛林,冰冷而潮湿的枝叶迎面而来, 有时猛地抽向身体和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