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赎罪之心(6) 丁盛放下筷子:“刘大人您不仅学问大,而且有骨气。如果国人都像您这样, 日本人折腾不了多久。”丁盛偷瞥了一眼刘承乾,他兀自沉浸在悲伤中。 丁盛趁机说:“我本来想出二万元,我再加五千元。都是日本人闹的,否则 的话,您这宝贝不能卖,我也不好意思出这么低的价钱。” 刘承乾点点头。丁盛窃喜,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二千元,说:“刘大人,这是 定钱,明天早上十点去府上取书,余下的钱到时一起给您。” 两人约好明天早上在徐记酒店见面。 丁盛不仅做成了生意,能够从威廉手中拿回汲古阁的书,还小赚了一笔。从 徐记酒店出来,他心情舒畅地去了威廉的住处。 威廉的家有些诡异。第一次去时是晚上,他没有在意。这房子位于一条偏僻 的巷子里,大门紧锁。二楼整天挂着窗帘。很多在上海的外国人都从本国带来妻 子,如果没带妻子,也要在上海找一个苏州或者上海本地的情妇,威廉却没有。 中国人并不喜欢特立独行的人。他们喜欢那些和自己一起嫖妓的人,与自己一起 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圈子,圈子里的人会联合起来攻击特立独行的 人,给他们贴上“古怪”的标签,孤立他们,让他们变得更加“古怪”。丁盛因 此对威廉没有什么好感。 威廉骨子里有些瞧不起东方人,他对丁盛礼貌只是为了显示他的高贵和教养。 他那种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丁盛很不爽。他告诉威廉事情已经谈妥,价格就是三万 元。威廉痛快地拿出钞票数给他。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丁盛觉得威廉的 笑容别有深意,好像知道他从中吃了五千元的回扣。威廉给他沏了一杯红茶,又 客套几句,那种不自在的气氛真让人无法忍受。丁盛拿了钱和书,很快地告辞出 来了。 一大早,一辆马车在徐记酒店门前停下,丁盛从马车上跳下来,马车是他找 来准备载书的。刘承乾正在徐记酒店门前等他,两人坐上马车一起到了刘家。 刘承乾用最大的房间临时存书。书凌乱地堆放着,有些书堆得快靠近屋顶。 他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叫丁盛、赵致庸和车夫进来。屋子里显得更加拥挤。 刘承乾轻轻地拍拍那堆蓝色封皮、白色宋体字的方志,心里有千言万语,却 无法说出口,只重重叹了一口气。丁盛把钱交给刘承乾,刘承乾清点了钱,然后 拿出方志的书单,递给丁盛,丁盛粗略地看看,上面列的方志共有一百多套共五 百二十册,编撰的时间从明到清,也有部分民国初期的。 丁盛和车夫把书全都搬到马车上,和刘承乾道别后坐上马车,兴奋地对车夫 喊:“去戈登路!” 马蹄子踏在青石路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他没有注意到,马车刚离开刘 承乾家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们,正是女扮男装的千代。 樱井千代回去向加藤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加藤早就觊觎刘承乾的方志,可是 刘承乾不肯把方志卖给不信任的人,惹得加藤非常恼火,如果不是在租界,他早 对刘承乾下手了。租界不比其他地方,租界的行政机构工董局誓言保卫租界所有 居民的合法财产,加藤不敢乱来。他在等待时机,谁知精明而令人讨厌的丁盛半 路卷进来,帮助威廉买到了方志。他跟威廉打过交道,他知道丁盛把五金志卖给 威廉后,就找到他想买这几册书,结果被威廉狠狠地宰了一笔。威廉是贪得无厌 的人,如果他知道你想要某部古籍,他会乘机敲诈出你的骨髓。加藤产生了放弃 的念头。 千代说:“我倒是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