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和方怡玫又匆匆回到了青年点。仅隔几天,我却觉得气氛不对头。 大家见我时,那怪异的目光里,分明让我感觉到特殊的冷漠和鄙夷。 第二天晚上,天阴沉沉,夜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我被叫到小队部。 黄树山歪戴着草绿色军帽,这帽子其实是一个知青抢来送给他的。肥大的绿 军装穿在他身上,就像小孩套着大人衣服,怎么也撑不起来。他敞个怀坐在炕沿 儿上,小眼瞪着站在墙角的方怡玫。 我一怔,怎么方怡玫也在这儿?黄树山叫我俩来究竟啥用意?一见黄树山耷 拉着个脸,像谁欠他八百吊似的,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剑峰,”还没等我站稳,就听他尖着嗓子喝道,“前几天,你偷着跑回 城里干啥去啦?” 干啥?这个“黄皮子”看样子对我回家有所怀疑,我不能让他看出虚实。 我一挺胸说道:“谁偷着跑啦?我向营长请假,回去照顾我妈。”我把头扭 向一边,“咋的,我妈有病,就不准回去看看呀?” 黄树山尖声道:“你咋连个屁也不放就走了?胆儿成是大了。” 我瞥他一眼说:“当时你没在屋,我只好到营长那儿请假。不信问营长。” “你小子挺能耐呀!屁大点事儿找营长,这不是隔着锅台上炕吗?”黄树山 瞪了我一眼,“怎么,方怡玫家来电报,你妈也跟着有病?你唬谁呢?” “不信你可以到沈阳调查去呀!”我理直气壮地说。 “你以为母会相信你那套鬼话?不定哪天到沈阳查出来,看你小子咋办?” 黄树山那双鼠眼放着贼光,“你回沈阳到方怡玫家去了,是不?” “是啊,”我知道此事瞒不过去,索性承认。方母病成那个样儿,我看看有 什么错?我说,“我回趟家不容易。听说方母病危,顺便看看有啥不对?” “嗬,你还有理啦?你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方怡玫啥家庭你不知道哇?” 黄树山拿起一封公函在我眼前晃了晃,“方怡玫她爸拒不交代问题,畏罪自杀。 她妈到死都不与丈夫划清界限。这是什么性质,你不知道吗?” 啊,这公函咋又发到这儿了?我的心猛然一颤。正是这公函加速了方母的死 亡,现在对其唯一的女儿也不放过,还寄到了青年点。 顿时,困惑、迷茫伴着恐惧像咆哮的洪水冲荡着我的脑海,我只觉耳膜嗡嗡 作响。看来,厄运真的要降临了。我不安地瞅着方怡玫。 黄树山突然又转过脸,眼露凶光对方怡玫道:“方怡玫,你胆儿成是肥了, 不请假就偷着往家跑。” “我……妈都病成那个样子,我回家……看看我妈,有什么错?”方怡玫战 战兢兢说得断断续续,“可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方怡玫啜泣着,眼泪扑簌簌滚了下来。我内心一阵酸楚。我真恨不得揪住黄 树山痛打一顿。这“黄皮子”也太没人性了。方怡玫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他还 这样对待她,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心里愤恨不平,目光里射出一股厌恶,被黄树山发觉了,他瞪着眼睛紧紧 盯着我。我俩就这样目光对峙着足足有一分钟。瞪得我眼珠发酸,这才眨了眨眼, 将目光转向别处。 “你回去好好反省,写个检查交上来。”黄树山对我说,“看你的表现了。” 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至于检查吗?鬼才写呢。爱咋咋的。我走到门口又转过 头冲方怡玫说:“走哇,队长不是让回去吗?还站在这儿干啥?” 方怡玫胆怯地望着黄树山,欲动又止。 “白剑峰,母让你先走,你甭管别人。母还问方怡玫啥态度呢?”黄树山说 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薄嘴唇。 “那好,我先到外面等你。”我故意对方怡玫说。实际上怕黄树山趁屋里没 人,对方怡玫有什么不轨行为。 我走出屋,悄悄地凑近窗前,见黄树山伸个脖子手比划着,听不清他嘟哝些 什么。方怡玫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低个头,默不作声。 看样子,黄树山不敢在小队部太放肆,我站了一会儿,见黄树山始终没靠近 她,这才放心地回到宿舍。 灰暗的伙房里烟雾袅袅,辛辣的劣质烟味弥漫整个空间,全连的人都集中到 这里。我和方怡玫站在地当间,接受大伙儿的批判。 这回是黄树山亲自主持。他用手正了正军帽,故意挺了挺胸,尖着嗓子喊着 :“今天,母们全连在这里召开一个批判会。批判啥呢?对方怡玫和白剑峰擅自 回沈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进行批判。方怡玫的父亲抗拒无产阶级专政,自绝 于人民。可方怡玫呢?不与反动家庭划清界限。白剑峰竟偷着跑去看方怡玫的母 亲,同方怡玫站在一个立场,串通一气,俩人穿一条裤腿还嫌肥。他们狼狈为奸, 竟敢和无产阶级专政对抗,其结果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母们贫下中农、 革命的知识青年,决不能心慈手软,要揭露他们的丑恶灵魂,把他们批得比臭狗 屎还臭,才能巩固母们的红色政权,你们说,母说的中不中?” “中。”人群里发出参差不齐的应和声。 我低头听着黄树山这一套开场白,心里很不舒服。他平时满嘴脏话,今天却 不时冒出一些时髦的语言,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就因为我没写检查,才惹怒了他, 拉我在这儿陪方怡玫挨批判。 崔红英带头发言。她的语言比起黄树山更具有煽动性。她上纲上线,分析方 怡玫的思想根源,分析当前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要全连同志提高警惕,擦亮眼睛, 站稳无产阶级立场,同“封、资、修”作坚决的斗争。 我低头站在地上,觉得似有无数稻尖麦芒扎得我脸红心慌,恨不能有个地缝 立刻钻进去。 紧接着大伙儿你三言他五语地纷纷发言。那犀利刺耳的语言,如狂风暴雨般 向我们袭来。有质问,有怒斥。我真不明白,这些人咋把当年红卫兵揪斗走资派 的劲头用到我们身上来了。方怡玫做了什么坏事,非得批倒批臭?我不过是看看 方母,怎么就变成了与阶级敌人同流合污,成了人民的对立面?我感到委屈,感 到冤枉。我想分辩,却不敢张口。 我偷看了一眼方怡玫,她脸色煞白,目光畏怯地盯着地面,额头已渗出汗珠。 我发觉她的腿开始打战,身体已经要支持不住了。 批判会持续了约两个小时才结束。这两个小时对我来说仿佛过了一年,那种 心灵的煎熬真是无法言表。人们陆续散去,黄树山仍不甘心,对我俩硬邦邦甩了 一句:“你们回去写检查,认识不深刻,大伙儿还要开会帮助你们。”然后,他 一甩胳膊走了。 伙房只剩下我们俩,孤零零像被人遗弃的孤儿。方怡玫仍怔怔地站在那儿, 我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说:“走吧,会结束了。” 她这才回过神,痛苦地望着我,相对无语。我将方怡玫送回她的宿舍,她一 头扎到炕上失声痛哭,身体不停地抽搐。我发觉不对劲儿,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热得发烫。“哎呀,你怎么啦?”我急得叫起来。 方怡玫眼睛闭着,嘴里嘟哝着,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看样子,高烧得很 厉害。 我急忙冲出屋,跑向卫生所。可卫生所的门却锁着,不知卫生员到哪儿去了。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跑到连里的马号,黄树田正在喂马。我气喘吁吁 地说,方怡玫正发高烧,求他用马车把方怡玫送到医院。 “咋整的?”黄树田问。 “黄队长开批判会,给斗的呗。”我说。 “他咋能这样?走!”黄树田说着套好马车,随我来到方怡玫的住处。 方怡玫仍神志不清,我将她抱上马车,拽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黄树田大鞭子一甩,马车疾驶起来。道路坑坑洼洼,颠得马车左右摇摆。我 守在方怡玫身旁,生怕颠簸时碰伤。 终于到了农场卫生院。我和黄树田把方怡玫抬进了简陋的病房,值班医生马 上为她输液。 值班医生问我们:“哪个营的?医疗费怎么结算?” 黄树田瓮声瓮气地说:“十营的,你先记上账,过后让会计跟你们一起算。” 医生便不再说什么。反正是公费医疗,由营里跟医院结账。 医生拿着量完的体温计看了看说:“都烧到四十度了,你们怎么才来?要再 晚送来,烧出肺炎就麻烦了。” 我听了一惊,疾呼:“大夫,你可要救救她呀。” 医生说:“放心吧,我们会尽力而为的。但是,今晚得有个人留着看护。” 我说:“我留在这儿。”随即对黄树田说:“让你受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回去啥?这么晚了,俺就在这儿呆一宿吧。” “明儿早上,黄队长要是出车,找不到你可咋办?”我望着他,怕他为我们 受牵连。 “没事儿,黄树山跟俺是叔伯兄弟,他不会说啥的。”黄树田眨着那双雌雄 眼瞅着我。平时,我看他的脸,总觉得不舒服,今天却觉得不那么丑陋。 我坐在板凳上,眼睛望着电镀金属架上挂着的输液瓶。一根黄色的胶皮管垂 下来,药水在中间的玻璃管中以屋檐冰柱融化时的速度,不慌不忙地掉下一滴又 一滴…… 胶皮管连着方怡玫的手臂,她的手臂搁在床边上,五指无力地半张着,那么 纤弱、苍白。方怡玫闭着眼睛,额头上盖着一块用凉水浸过的毛巾。黄树田坐在 一边,默不作声,眼睛一直盯着输液瓶。 这一夜,换了三瓶,我和黄树田谁也没吱声,就这样静静守在病床前,坐了 一夜。 清晨,方怡玫苏醒过来,脸上开始有了一些红润。她睁眼看看我,又看看黄 树田,说:“我咋在这儿躺着?” 我说:“昨晚你发烧了,多亏黄大哥连夜用车拉到这儿,要不就耽误了。” “哦,黄大哥,”方怡玫感激地冲着黄树田说,“谢谢您。” “谢个啥,”黄树田说,“以后用个车啥的,尽管吱声。” 到了下午,方怡玫烧已退,可身体仍很虚弱。医生让她再观察一天,她执意 要回去。医生只得开了药,叮嘱着,回去注意休息,按时吃药。 回到青年点,天已经漆黑了。黄树田赶车回了马号。 我送方怡玫回到宿舍帮她烧完炕。待方怡玫铺好褥子,洗漱完毕才离开。 我和方怡玫都没有交检查。表面上我装作满不在乎,可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这黄树山能就此罢休吗? 几天过去了,黄树山并没找我和方怡玫。他对方怡玫也不像以前那样恶狠狠, 态度也和蔼了许多。这令我感到意外,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这天晚上,我悄悄来到方怡玫的住处。方怡玫见到我眼睛一亮。这一亮只是 短暂的一瞬,随即又变得捉摸不定。那忧郁、苦涩的目光中夹杂着企盼、惊喜。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关切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她瞅着窗外,似乎有人从窗下走过。她披上棉袄,轻声说:“走,咱俩到外 边走走。” 有话就在这儿说呗,我们又没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怕啥?我不解地看了她一 眼。见她已向门口走去,只得跟她出来。 深秋的夜很凉,我只穿了一件秋衣,感觉有些冷。方怡玫似乎对这种天气早 有准备,她披着棉袄,问我:“冷不?要不你披我的棉袄。” 我说:“不冷,习惯了。” 我们信步走到了青年点房后那片荒滩上。天上的月亮像个玉盘,发出洁白清 冷的光。月光下,成片的红碱草在冷风中顽强伫立着,那一大片稠密的苇丛,顶 着绽开的芦花,在夜风中摇曳,发出窸窣的声响。 来到苇丛边,我停住脚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信不会有人来,便拽了她 一下说:“咱俩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方怡玫为了保险起见领着我钻进了苇丛。往里走了一段,找了一块干爽的地 方,我放倒了一些干枯的苇子厚厚地铺在地上,方怡玫把她的棉衣铺在苇子上, 我俩紧紧依偎着坐在上面。方怡玫轻轻拉着我的手,她的手细长、柔软,尽管手 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可我仍觉得有一股暖意,通过这手传递到我的胸中。她望 着我,那双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明眸清澈似水,如秋波涌动,充满柔情。 我从未体验过这异样的温情。在这片荒凉的盐碱滩上,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对我一片柔情,让我感到有些唐突,摸不清她的用意。这方怡玫今晚约我到这里 干什么? “剑峰。”方怡玫轻柔地唤着我。从打料理完方母后事,她很少再叫我弟弟, 我感觉我们的关系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怡玫。”我轻声回应着。此时,我也没有称呼她姐姐。在我的心中,她已 不单单是令我尊重的姐姐。方母临终时的嘱托,让我有了一种责任。我自然地将 她视为自己心中的恋人。尽管我们都没有表露,但我已感觉到她对我特殊的关爱。 我们的关系已自然地进入到另一种需要更加亲密的程度。 “剑峰,我连累了你,让你……”方怡玫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怡玫,你这是啥话?”我说,“咱俩之间怎么能说连累呢?” “你对我,对我家太好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啊。” “谢啥?你对我不是也挺好的嘛。” “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方怡玫睁大眼睛瞅着我。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反问她,“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愿意。可是我不忍心看着你为我挨批判。”方怡玫眼中流露着抑郁,她的 声音带着不安,“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了个人的前途。” 我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不怕他们批判,我不在乎。我能有什么前途?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别人管得着吗?” “可是……”方怡玫欲言又止,垂下了头。 “可是什么?”我急着问,“是不是那个黄皮子又找你什么麻烦了?” 方怡玫摇摇头,没有作声。 我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那谁又跟你说什么了?” 方怡玫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说:“昨晚,崔红英找我谈了很久。她说:‘批 判会上她带头发言,也是迫不得已,叫我别往心里去。她说,现在你父母都不在 了,沈阳你也回不去了。不如在农村扎根,找个当地的老农。营里会立你为扎根 典型,别人也不会再歧视你了。’” “什么?崔红英咋突然提这事儿?”我不安地问,“她想让你跟谁?” “她说,车老板黄树田人很老实,成分好,家里又没什么负担,跟他过日子 不会受委屈的。”方怡玫说。 我问她:“这是谁的主意?” 她说:“是黄树山让她找我的,黄树田是他的叔伯兄弟,以后真的结了婚, 黄树山会照应的。” “什么?这个黄皮子,真阴损。”我气愤地说,“他整人还嫌不过瘾,要你 嫁给那个丑八怪,他真是狼心狗肺。那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黄树田要真那么 好,怎么到现在连对象都没有,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话呀!” “唉,我当时心里真难受啊。”方怡玫叹了口气,“黄树田长得是丑,可心 眼并不坏,那天不是他赶着马车送我到医院的吗?怎么说也比黄树山强多了。我 虽感激他,可我对他没感情啊!你才是我的患难之交。说句心里话,我真想跟你 在一起,但又不忍心连累你。我反正回不了城,你以后可咋办哪?我总不能让你 陪我在这儿受一辈子气?” “我愿意跟你在这守一辈子,我不怕受气,你可千万别答应他们的要求哇。” 我瞅着她,“你咋回答崔红英的?你答应了吗?啊!” 方怡玫说:“当时崔红英苦口婆心地劝我,我能说什么呢?当时我的脑袋一 片空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最后,我告诉她,让我再考虑考虑。她临走时特意 说:‘别再犹豫了,想好了赶紧告诉我。不为自己,也为剑峰想想啊。’” “怡玫,你千万不能答应她的要求啊。”我紧抓着她的手,生怕被别人抢走。 方怡玫泪水涟涟地望着我:“剑峰,我真舍不得你呀!”她一下子抱住我, 将头埋进我的怀里,呜呜地放声痛哭。 我紧紧地搂着她,任她在我的怀里宣泄心中的委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止住哭泣,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我说,“咱先不说那不 愉快的事了,咱俩难得这样在一起,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奉献给你。” “这……”我怔怔地望着她。 她解开上衣纽扣,撩起毛衣,抓住我的手,伸进她的胸脯。我的手被贴在她 的乳房上,她的乳房坚挺、浑圆,极有弹性……我头一次触摸到这女性丰满的乳 房,仿佛有股电流霎时传遍全身,我只觉得身体酥酥的。 方怡玫将她的嘴唇贴到我的唇上。她亲吻着我,我亲吻着她。这一刻,我们 已忘记了那些烦恼,神情专注地体验对方带来的无法言表的快感。 仿佛干柴遇到烈火,那青春体内集聚的欲望不可阻挡地喷涌而出,相互交融 着,空前的炽烈。她躺倒在棉衣上,我身不由己地压了上去。我不顾秋夜的寒冷 紧紧搂抱着她,像泥鳅般与她亲密接触。突然,她“啊”的叫了一声。我忙问: “疼吗?”她紧闭眼睛,眉头微蹙:“疼。啊,不疼。”随即又紧紧搂着我的腰 …… 这是我青春的第一次。刚下乡时,对这男欢女爱还毫不知晓。后来,青年点 发生的宗伟光强奸一事,胡立仁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偷看到的那一幕幕情景。耳濡 目染,让懵懵懂懂的我,不知不觉明白了男女之事。今天我终于体验到这其中的 滋味。方怡玫发出轻轻的呻吟,往日她的矜持,她的孤傲,此时竟毫无踪影。她 的身体散发着一股青春的特殊气息。那充满女人味的馨香,像一股甘泉淙淙流淌 进我的身体。今晚的月光这么好,天上的星星好奇地眨着眼睛,偷看我们相拥在 这荒滩野地的苇丛中。 身边的苇子被碰得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我听来,仿佛是在为我们伴奏、和弦。 什么苦和累,什么歧视、屈辱,都滚到一边去吧。我们忘记了一切,只觉得这世 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大汗淋淋地从她身上滚下,冷风飕飕地吹过。我一激灵,迅速穿好衣服, 望着躺在身边的方怡玫。月光洒在方怡玫身上,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润,像盛 开的桃花鲜艳滋润。她抽出兜里雪白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她的下身。我蓦地发现 那洁白的手帕上已有一抹殷红。啊,方怡玫把珍贵的处女之身献给了我。我惊喜 地抓住她手中的手帕,激动地喊道:“怡玫,怡玫。” 方怡玫脸上漾着兴奋,轻轻地说:“剑峰,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的。” “怡玫,我也会的。”我说。再一次将她紧紧拥抱。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