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袁永烈一直关注着沈志远和温碧晴的关系。事情的发展有时竟这样富有戏剧性, 他实在没有料到,沈志远和温碧晴的恋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袁永烈自已也说不 清楚,到底是喜欢温碧晴本身,还是喜欢她副市长女儿的身份。如果温碧晴不是温 副市长的女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动这种念头。毕竟和沈志远的关系不允许他有这 样的想法。在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确定之前,他不能贸然行动。恋爱中分分合合是 常有的事,虽说沈志远和林雪举行了结婚仪式,但那只是形式上的,只要他们一天 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就完全有和好如初的可能性,那他可就成了众人唾弃的第 三者。所以,袁永烈比谁都关注沈志远和温碧晴之间的关系,甚至超过了当事人本 身。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确定的结果。等待过程中,他又担心温碧晴遇见别的意中人, 那他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能否得到温碧晴的芳心,他心里没底,但是,在他试探 完沈志远的真实想法后,就不再有任何顾忌,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失去与沈志远的友 情。 看似无意的邂逅,实则有意的安排。 又是一个周末,温碧晴像往常一样来到市图书馆。袁永烈已经先她一步赶到那 里了。温碧晴周末有去图书馆的习惯,这是袁永烈跟踪多日得到的情报。当温碧晴 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图书馆时,袁永烈佯装不知地在书橱上选书。温碧晴透过书上 边的空隙,在橱柜的另一面,一副“一杠三”的上尉肩章映入眼帘。温碧晴一愣, 顺着肩章向上望去,原来是袁永烈,备感失望。袁永烈的目光也转到她的脸上,彼 此点头示意。温碧晴拿了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袁 永烈胡乱地拿了一本,选了一个可以随时观察到温碧晴的位置跟着坐了下来,密切 注视着温碧晴的一举一动。温碧晴好像根本没有见到过袁永烈一样,专心致志地看 书,这多少有点打击袁永烈的信心,袁永烈甚至有点沮丧。 等了近两个钟头,日已西斜,袁永烈坐立不宁,一本书已经翻了几遍。终于等 到温碧晴起身,走出图书馆,袁永烈赶紧尾随着追了出去,快步上前,说:“这么 巧!” 温碧晴放慢脚步,回眸一笑,“你经常来这儿看书吗?” “偶尔来一下,平时工作太忙。”他明知故问,“你也经常来这吗?” “算是吧,只要一有空,我就会来这里。”温碧晴不由自主地想起和沈志远没 有结果的恋情,生出一丝伤感,“志远现在还好吧?” 袁永烈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说:“还不错,他准备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了。” 温碧晴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脑里刹那间一片空白,手里无意识 地摆弄着一株火杜鹃的叶子。雨中分别,她就已经意识到沈志远已经不可能再属于 她了。她原存有一线希望,幻想沈志远有朝一日重回到她的身边。袁永烈的这个消 息,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为他们之间的爱已经划上了一个句号。她感到特别的 无力,如同飘舞的风筝突然断了线一样。满地的落花如同心碎的声音,花落无期, 风过无痕,那份爱深植于心底,无根,终会随风飘散。此时,她惟有从心里默默地 为沈志远祝福。 她似乎忘记了袁永烈的存在。袁永烈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 走了一段,温碧晴遗憾地说:“人生有时候很残酷,就如同这满园的落花,再 美丽的邂逅,也只存在一瞬间。” 袁永烈随之感慨,“结束未必是最终的结局,或许,花落正是为了孕育下一个 花开的季节。” 温碧晴将撕碎的落叶一挥手洒向空中,“落花成昨,是该结束了。” 袁永烈说:“其多、志远做出这种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说话时,偷 偷注视着往碧晴的表情变化。 一句话又说到温碧晴的伤心处,她说:“见到他,代我向他表示祝贺。” “好的,我一定会转达。”袁永烈看看表,不失时机地发出邀请,“到吃饭的 时间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谢谢了,今天有点不舒服,改天吧。” 袁永烈备感失望,‘哪好吧。“他连忙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温碧晴,”这是 我的电话,以后有空常联系。“温碧晴接过去,放进手袋。袁永烈见温碧晴没有留 下电话的意思,便主动说:”你也留个电话给我吧。“ “志远那里有。不,算了,我没有名片,写给你吧。”她从包里拿出便笺,写 上自己的手机和呼机号码。袁永烈接过来,极力掩饰内心的欢喜,问:“你怎么回 去?” “搭公交车。” “我开摩托车送你吧。” 温碧晴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袁永烈将温碧晴送到家门口,一直目送温碧晴走进楼内。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 出温碧晴写给他的联系号码,放在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开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温碧晴前脚进屋,谢蓉后脚买菜回来,一进屋就间温碧晴:“也不让他进来坐坐?” 温碧晴一愣,“谁?”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你说是谁?”谢蓉错把袁永烈当成沈志远,“晴儿呀, 你们恋爱这么久了,你要是真觉得他合适,就把他带回来。我们不拦着你,但最起 码也给我和你爸看看。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魁力,让我女儿神魂颠倒的。” 温碧晴觉得好笑,随便应了一句,“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她实在不愿意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失恋了,刚才送她回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谢蓉倒是纳闷,说:“你这是怎么了,当初你非要把他带回来,我现在让你带 回来,你又不干,你是不是想将妈一军?” 温碧晴愈发觉得好笑,“时机不成熟,女儿怎么能说嫁就嫁?让我再好好考察 考察。” 谢蓉满意地说:“女儿真是长大了,可别让妈等得太久,我可想抱外孙了。” 温碧晴笑着说:“看你说的,女婿还没找回来,就想抱外孙啦。我还想做‘丁 克’一族呢。” “什么‘丁克’一族?” “就是只结婚不要孩子的那种。” 谢蓉吃惊地瞪了她一眼,“你真想把妈气死?” 温碧晴一看谢蓉认真了,忙赔笑道:“妈,我逗你玩哪!看把你吓的。现在首 要的任务是给你找一个满意的女婿。” 谢蓉拿她没办法,‘称这疯丫头,这么大了还没正型。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接连几天,温碧晴一个电话都没有,袁永烈十分心烦,一有空就拿出温碧晴写 给他的便笺发愣。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第二步怎么走,他心里没谱。他给这一次 的感情定下目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晚上,钱盖打电话叫袁永烈去梦幻娱乐城。袁永烈利用工作之便给钱合拉了不 少工程,钱鑫仍不满足。沈志远不买他的账,钱鑫就更加密切与袁永烈的联系,牢 牢抓住生财之道。袁永烈走进包房,钱鑫正抱着一个妙龄女郎唱歌。袁永烈刚一坐 稳,钱鑫就问:“要不要叫个靓妹过来?” 袁永烈一摆手,“算了。没心情。” “又为女人?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女人可 遍地都是。”旁边的女郎便劲拧了他一把,钱鑫连忙说:“不过我只喜欢你一个。” 袁永烈没心思听他们打情骂俏,随便 问一句:“最近生意怎么样?” 钱鑫叹了一口气,“哎,甭提了,最近几桩大生间都给南盛公司抢去了。” 袁永烈安慰钱鑫说:“生意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做完啊!适当地照顾一下其它公 司嘛。”袁永烈心里清楚,商场如战场,是比关系、比实力的竞技场。南盛公司之 所以能将工程抢去,袁永烈知道一定是郑一明的关系,所以,不想牵扯进去太多。 两人边喝边聊。钱鑫说:“袁老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可是你的问题了。那还能怎么样?” 钱鑫深谙消防系统内部的运作方式,说:“其实你在防火科也不是长久之计。” “噢?”袁永烈看了钱鑫一眼,“刚刚提的科长,总不能让我马上当处长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挪一挪地方?” “往哪挪?” “树挪死,人挪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防火处下辖的几个科室,建审 科是最好的,明摆着嘛!建审科掌握着消防工程的审批大权,这一点你肯定比我清 楚了。一搞防火虽然也不错,但比起建市要差一点,成天去检查人家,得罪人不说, 弄不好一把大火就麻烦缠身。如果你到了建审科,速越咱们没吃没喝?” 袁永烈何尝不知道建审科好呢?当初为了建审科长的位置,支队几个人争得头 破血流。他故作严肃地说:“你可别乱讲,沈志远可是我的好兄弟。” “好兄弟,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史弟?男人在这个电上要不有钱,要不有权,钱 可以用来买权,权可以用来生钱。我问你,你有没有非常硬的后台?” 袁永烈尴尬地摇了摇头,祖宗八代都是家民出身,他已算是家族中最有出息的 一个。 钱鑫继续说:“人活着,一切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有钱就是硬道理。 如果没有特别硬的关系,想当官,没钱,当不了。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可不一定 拿你当兄弟。” “你可别这么说,我了解沈科。” 钱鑫滔滔不绝:“那又能怎样?说了你可别见怪,沈科的脑袋跟郑处长差不多, 胶皮脑袋,不开窍。处长现在都已经开窍了,他还成天一副假正经的样子,这种人 成不了大气候,占着茅坑不尽屎,白白浪费那个位置。以后,我的公司分成两股, 你占其中一股,纯利润,等赚了大钱,保你一帆风顺地登上局长宝座。” 袁永烈讨厌钱鑫的那副嘴脸,但钱鑫说的话他不得不放在心上。他从没有想过 去争沈志远的位置,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他静静地思考着钱鑫的话。钱 多见袁永烈沉默不语,趁热说:“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就 是兄弟嘛,你下不了手,我来策划。” “行了!”袁永烈脸色非常难看,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钱,是有一点,不多;权,有一点,不大。袁永烈实在看不出自已有哪些优势, 手中能把握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包括和温碧晴的关系,如雾里看花,不知道会发 展到什么程度。现在的领导,哪 个不和那些所谓老板之类的称兄道弟,傍大款, 吃大富?他心乱如麻。 “ 过些日子再说吧。”袁永烈拿不定主意。 “不能等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钱盛步步紧逼,“现在市里上上下下 搞开发,许多大工程上马 ,等多一天都是重大经济损失!” “容我再想想。”袁永烈说。 “好吧,我等你消息。” 袁永烈漫无思绪地走出酒楼,钱鑫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这是个混浊 的世界,他实在看不清哪一步是重要的,也不知道哪一步是正确的。 袁永烈并不是特别在意建市科长的位置,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钱鑫不 知道。此时,他更在乎的是和温碧晴的关系。 如果能成为温副市长的乘龙快婿,钱鑫所说的那两样东西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虽然温碧晴和沈志远的关系告一段落,但只要他们同在一个城市里,始终对他与温 碧晴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构成潜在的威胁,可他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算计一直情同 手足的沈志远。 整整一个晚上,袁永烈连做梦都在想这个难以决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