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第五章漂流的港湾(2) 明远穿着游泳衣回到后院,见到池边有两个红葡萄酒杯,一杯是满的,一杯 快喝光了。艾伦指着那杯满的说:" 这是你的,詹妮弗给你倒的。她把她的杯子 拿走了。" 明远先把脚放进热水池,温暖的滚水冲在脚上很舒服,接着沉到水里, 头枕着池边,半躺着。伸手拿过葡萄酒,喝了一口说:" 这像是神仙过的日子。 " 艾伦笑了,说:" 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所以我不想走,又回来了。" 艾伦头枕池边,仰望长天,悠悠自在地问:"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明远两 眼望着闪闪繁星,不假思索地说:" 今天。" 艾伦一阵爽朗的大笑,说:" 今天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就是穿游泳衣结婚,也找不到牧师。" 艾伦扭头一看,明 远脸色阴沉,顿时停住笑。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只有虫叫声和海浪拍打岸边的 声音,哗哗,吱吱。 明远缓缓地说:" 我厌倦了这些年的动荡。" 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 地 域上的动荡,情感上的漂泊。我真累了。现在又相隔这么远,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 艾伦说:" 瑞姬在法国没法当医生,只有你来美国了。" 明远叹了口气说: " 我知道。可是我来美国想来就来吗?我搞文学,只能教书,可要当教授,哪个 位置不是一两百号人申请?美国本土有用不完的合格人选,有必要大老远从法国 请一个外国人来教英国文学吗?而且这还不算,我已经注意旧金山附近的学校快 半年了,根本不招人。" 艾伦安慰道:" 那就把搜索范围扩大,整个加州,内华达、奥瑞岗都找找看, 至少先来美国近一些。" 明远长舒一口气说:" 这些年一直在欧洲飘流,现在又要飘到大西洋上了, 就算飘到美洲,也是在纽约靠岸,离西岸还差十万八千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艾伦说:" 也别悲观,你也有优势,你不是说可以开英文课,也可以开法语 课吗?哪个学校找到什么都能干的人,算得了便宜。" 艾伦仰头把剩下的酒全部 喝光,放下酒杯接着道:" 不管怎么说,瑞姬值得你放弃欧洲的一切。她是个好 女人,跟詹妮弗一样,也经历过许多磨难。两人都姓李,还曾有人以为她们是姐 妹。" 艾伦讲起了瑞姬。 在艾伦看来,瑞姬过去嫁医生,似乎两人从职业上就不太合适。前夫有时连 续十几个小时手术,回家很累,而瑞姬做妇产科也很忙,可能谁也顾不上谁。 瑞姬的前夫是儿科骨科医生,大学毕业以后又经过十几年的专科学习、实习, 三十多岁才真正当上骨科医生。他擅长的手术,是把小孩生病的腿,比如长癌的 大腿骨锯掉,把脚腕拿下来当膝关节,这样做的假肢有灵活性。当时世界上只有 三个人会做这一手术,他因此常常去世界各地。而瑞姬有自己的病人,很少能陪 他外出,跟他一起的一个护士常跟着他,后来就在一起了。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一些凉意,明远把肩膀沉到温暖的水里。心想,这就是 生活中的《日瓦戈医生》。小说里的日瓦戈医生离开妻子参加俄国军队打德国人, 爱上了一个护士,故事浪漫,真挚感人。但是《日瓦戈太太》的故事该怎么写? 瑞姬知道以后,难过极了。最后闹到离婚,她精神有些恍惚。有一天,她打 电话到夏威夷,正是夏威夷时间凌晨三点半,艾伦接的,那时李媛正在洛杉矶。 李媛第二天从洛杉矶飞到旧金山,直奔瑞姬家,见到瑞姬悲痛欲绝的样子,想起 当年自己的经历,两人抱头痛哭。离婚的痛苦,只有离过婚的人才能理解。李媛 伤心地说:" 为什么你也遇上混蛋?!" 瑞姬离婚一年以后,李媛问艾伦同学朋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艾伦把认识的 人都想了一遍,没有合适的。但是就在搜索过程中想起了早已失去联系的明远。 欠他的钱这些年还没还,现在方便了,可以上网查。很快就查到,并知道明远出 了两本书。后来得知明远还是一个人,艾伦想起了瑞姬,可多年不联系,不知明 远的具体情况,一直没开口,后来就出事了。这一出事,反倒加速了事情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