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上花堡真是雷厉风行名不虚传,牛逵上午一声令下,民兵连长蔺大有和妇女主 任黄宝珍很快就各自带领上百个基于民兵和一大群青年妇女操练起来。口号声惊天 动地,歌声此起彼伏。一大群上花堡男女老少远远瞧看热闹。村委会院内,牛逵和 朱会计一边趴在墙头上嘹望,一边小声商量事情。朱会计望望牛逵,牛书记,来发 子怎么还没动静? 牛逵皱皱眉头不说话。朱会计小心翼翼地,叫我说就别跟下花堡 争赞助了,只要能在比赛中占上风……牛逵一挥手打断他,不,这不是赞助俩钱的 事儿,这涉及到上花堡的名誉,这也是经济实力和知名度的较量,总之就是不能比 下花堡矮半截! 朱会计,我知道你心疼钱,难道我就不心疼么? 有些钱该花就得花 呀,这叫花钱买张脸哪! 要不,人家就会起哄,说上花堡经济崩溃了,连赞助费都 掏不出来,再想引进项目都很难。虽然花俩钱儿赞助运动会,可等于给上花堡做了 广告,哪头大哪头小,掂量掂量吧! 朱会计默不作声了。远处传来基于民兵的吼声 和青年妇女的歌声。牛逵烦躁地走出村委会大院张望。赵来发骑着摩托冲进村子。 他兴奋地望着训练的人群,牛书记,这么快就练上啦? 牛逵哼了一声,老爷子呢? 赵来发瞧瞧从村委会院里走出来的朱会计,脸上浮出苦笑,他比你还犟,叫你立刻 去中花堡,当众向他赔礼道歉! 牛逵一怔,我凭啥要去中花堡? 赵来发笑着,老爷 子说他的三村顾问总部,就设在中花堡! 牛逵嘟囔着,得,快赶上联合国秘书长了 !赵来发和朱会计都扑哧笑起来。牛逵冲着赵来发一挥手,走,去中花堡!几乎就在 牛逵骑着摩托去中花堡的同一时刻,中花堡村委会主任石富,正陪着闫四海在院子 里来回转悠呢! 闫四海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头子儿一边鼓励着,石富,你不能气馁, 俗话说头三脚难踢,只要你踢正当了……哎哟! 石富看着嘶嘶直吸凉气的闫四海, 怎么了? 闫四海咧着嘴,没踢正当,踢砖头上了! 石富憋着笑没说话,其实他早考 虑好了,先把村委会班子拢住,再把各自然屯的头儿选好,最后还得把经济搞上去。 前两项都不愁,就是第三项,他心里还没底。别说他没底,他相信闫四海心里也没 底。别看他架架式式当上了三村顾问,他当乡长那阵儿不也是顺着垄沟找豆包? 石 富早就看出薛五车和高八斗不过是借用闫四海的老丈人身份挟持牛逵和孙天鹄罢了, 没想到他倒认了真,好像自己有多大本事,他心里暗暗好笑。闫四海瞧瞧石富,似 乎觉出大姑爷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轻视,就倚老卖老教训着,我知道你想什么! 不要跟牛逵比,他胆儿大,竖个梯子敢摘星星。也不要跟孙天鹄比,他眼睛一转就 是个道。你就跟自己比,你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你就领着中花堡老老少少种庄 稼,咋的也能闹碗粥喝! 石富狡黠地笑着,什么也不说,陪着闫四海走进村委会。 上花堡村民陈旺和田守成正牛气冲天地坐在中花堡村委会办公室,冲着刘五毛和老 邢头胡吹乱侃。老邢头毕恭毕敬看着他们,只有刘五毛不卑不亢,一边点头应酬, 一边算着账。 陈旺陷昭老邢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老邢头尊敬地,你说牛书记锔大缸…… 陈旺拍着巴掌,对对对,我们牛书记家有一口用了好几辈子的大酱缸,中间裂道纹, 就找个锔锅锔缸的南方蛮子,偏偏那小子手艺不咋着,锔了整整一天也没锔上,你 说牛书记怎么着? 老邢头自作聪明地,不给他钱! 田守成一拍大腿,错啦! 牛书记 摸起一块大石头,噼嚓啪嚓把那口大缸砸了! 老邢头和刘五毛吃惊地望着陈旺和田 守成。闫四海奚落地,别替你们牛书记吹啦,等会儿看他怎么向我赔礼道歉! 话音 刚落,院外传来摩托声。闫四海整整衣服领子,迈着方步走出去。牛逵和赵来发骑 着一辆大摩托,嚓地停在中花堡村委会院内。众人抿嘴笑着,想看牛逵怎么给闫四 海赔礼道歉。牛逵慢慢走到闫四海面前,突然右臂一垂单腿跪下,嘴里吼出一个喳 字! 众人顿时愣住了。闫四海绷着脸,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牛逵挤眉弄眼地,向你 老求婚! 众人捧腹大笑,闫四海也忍不住笑了。石富走过去看着赵来发、陈旺和田 守成说,你们三位辛苦了,等会儿我要请你们牛书记到我家,你们要是不嫌弃,也 一块去吧,叫我媳妇拾掇几个下酒菜,一块乐和乐和! 赵来发识趣地笑着,谢谢石 主任盛情邀请,我们哥仨还都有事儿,改日请到上花堡,再见啦! 说完,冲着陈旺 和田守成摆摆手,三个人骑着摩托一溜烟走了。 石富望望闫四海和牛逵,走吧,你们都没到过我家呢,俗话说得好啊,穷在街 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哪! 闫四海和牛逵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石富身后, 走出中花堡村委会大院。 明亮的灯火驱散笼罩石家小院周围的浓浓夜色,空气中弥漫着土鸡炖蘑菇的肉 香气味儿。闫新蓓狠狠心把报晓的大公鸡杀了,然后又炒了几盘农家菜,石富陪着 闫四海和牛逵坐在南炕一张小方桌两边,有滋有味地喝着本地小烧。闫新蓓端着一 碗粥和一小盘鸡肉走到北炕炕沿前,用小勺喂着前几天中风躺在炕上的石老大。闫 四海冲着北炕石老大笑着,亲家大哥,你也不能起来喝两盅,真是太委屈你啦! 石 老大眼睛湿湿地,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就很感激了,多亏我这个好儿媳妇呀, 要不我早就见阎王爷了! 闫新蓓吹着小勺里的粥,爹,别说那些了,快吃吧! 牛逵 看看闫新蓓,颇为感动地盯着石富,我说大姐夫,不管我大姐怎么掐脖子,怎么发 脾气,就冲她孝顺公爹这一条,你就应该知足啊! 石富有些不好意思地,我怎么不 知足? 我要不知足还叫个人么? 二妹夫,我家也没啥好吃的,你和老爷子可要吃饱 !闫四海噬儿地抿了一口本地小烧,笑眯眯地放下酒盅,这就很不错啦,比我当乡长 那阵儿强多啦,牛逵你大概都不知道,倒退三十年,五黄六月我到你们上花堡检查 农情,王彪买一斤本地小烧招待我,你猜我俩用什么菜下的酒? 烧一堆土豆子,唆 啦一碟咸盐花儿! 牛逵感慨着,那年月可别提啦,现在想想都后怕,你说都是怎么 过来的呢? 闫四海颇有感触,政策不对头,累死老黄牛! 牛逵大声地,老爷子这话 没说错,现在政策放开了,大姐夫你千万不能泄气,就是一根狗尾巴草,插到尿罐 子里,也要支棱起来! 闫四海和石大力哈哈笑出声,石富和闫新蓓还有石老大,也 都忍不住笑起来,屋里人谁都没注意院外的动静,谁都没发现一条黑影正在悄悄移 进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