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豆儿乡农民运动会的开幕式很快结束,总指挥高八斗授权总裁判长唐惜才,立 刻组织各村运动队投入比赛。第一个令人瞩目的项目就是八百米接力。显然这种乡 村运动会和城市里的正规运动会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预赛,下场就是决赛,马上 就见输赢。各村的啦啦队都准备好锣鼓严阵以待。各村都选派四名运动员,分别等 候在各个跑段上。为了体现重在参与的团队精神,按照大会主席团的要求,每个村 的四名运动员中,必须有两名是村干部。上花堡党支部书记牛逵本以为孙天鹄肯定 会和李小山一道下场,按照兵对兵将对将的游戏规则,他决定和二把手赵来发报名 参加比赛。不料下花堡上场的两名村干部竟是李小山和会计王小适,因此当牛逵和 王小适同时出现在第三棒位置之后,他心里好大一阵子不平衡。他觉得野种孙天鹄 似乎在向他暗示,他们下花堡杀鸡根本就用不着牛刀。赵来发光着大脚丫子,跃跃 欲试地出现在第四棒的位置上,他和下花堡李小山显然肩负最后的冲刺重任。赵来 发蹲下站起,煞有介事地按按腿脚,瞧着李小山奚落地,我说李小山,你们孙书记 怎么不下场啊? 是不是夜生活太多把腰给抻啦? 周围的运动员都笑着听他俩斗嘴皮 子。李小山挤咕挤咕眼睛,振振有词地,赵主任,这你就是井底之蛙了,我们下花 堡随便派四个瘸子,不跑第一也能跑第二呀,还用得着一把手亲自出马? 周围的运 动员哄声大笑。 赵来发使劲瞪着眼睛,别笑! 笑什么? 这有什么可笑的? 这又不是残疾人运动 会,哪来的瘸子? 李小山笑眯眯地,对呀,就因为不是残疾人运动会,我才不得不 下场,早知道赵主任你和我跑一棒,我不如眯一觉再来了! 周围的运动员都憋着笑, 看着赵来发。赵来发嘴里连连发出啧啧声,喂呀,李小山,听说你吹老牛那个啥很 有两下子呀! 李小山眯起眼睛,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老牛那个啥是个啥呀? 你就当着 大伙的面,把老牛那个啥说出来呗! 周围的运动员哗哗鼓掌叫好。赵来发红头涨脸 地,不跟你逗口啦,跑道上见! 李小山不屑地扮着鬼脸。广播喇叭里传出唐秘书的 声音,运动员们请注意,男子八百米接力赛,马上开始! 一声枪响,十几名青年村 民光着脚丫子疯狂地跑起来。各村啦啦队的锣鼓顿时大作。各村的村民吼叫着为自 己村的运动员加油。牛逵焦躁地看着上花堡的运动员落在后面。第一棒和第二棒接 交。锣鼓声和叫喊声震动全场,连主席台上的人也全都站了起来。第二棒和第三棒 接交。一个一个运动员跑过去。 牛逵急得大喊。牛逵终于接过跑棒,撒腿追去。牛逵的速度还真不慢,他渐渐 追过一个运动员,不大一会儿,又追过一个运动员。牛逵已经接近下花堡的王小适 了。上花堡的啦啦队疯狂地鼓噪着,鼓声如潮吼声如雷。下花堡的王小适总算最先 将跑棒交给第四棒的李小山,然后就捂住肚子哎呀哎呀叫起来,看样子他跑得太猛, 好像把肠子都抻断了。下花堡跑第四棒的李小山遥遥领先。上花堡跑第四棒的赵来 发急得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跃跃欲试地等待牛逵将跑棒递过来。不过赵来发很快就目 瞪口呆了,他分明瞧见牛逵眼睛紧紧盯着前边跑第四棒的李小山,居然直接冲了过 去。他似乎跑蒙眼了,忘记了应该交给赵来发,赵来发使劲跺着脚,似乎在恨自己 有劲使不上。牛逵的体力和速度在豆儿乡堪称一流,还在中学读书的时候,他就总 拿冠军。现在他抖擞精神,终于在最后冲刺的三十米之内,一下子追过跑在最前面 的李小山,第一个到达终点。牛逵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狂喜地绕场跑着。 全场哄然大笑。终点裁判员截住紧随其后到达终点的李小山,将一面锦旗交到 他的手中。牛逵到这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他呆呆地看着洋洋得意的李小山。李小 山冲着牛逵调皮地笑着,对不起,牛书记,你犯规了! 广播喇叭里立刻传出播音员 的声音,现在公布男子八百米接力赛决赛成绩,第一名,下花堡! 上花堡代表队犯 规,取消比赛成绩! 牛逵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上花堡啦啦队偃 旗息鼓,下花堡代表队鼓乐喧天。孙天鹄微笑着注视李小山扛着一面锦旗得意洋洋 地跑回来,还没等孙天鹄说话,李小山就冲着他和吴小蜻、闫新蕊等人嚷嚷,你们 看见了吧? 牛逵那个犟种夺标心切跑昏了头,他连第四棒都跑了! 众人哗哗鼓掌。 孙天鹄嘴角掠过一丝讥笑。王小适两手捂着肚子叫唤,哎呀我的妈呀,我这大肠小 肠都快跑断了,我还寻思要白挨累呢! 吴小蜻使劲拍着巴掌,上花堡这下子蔫儿了 !李小山大声地,他们往下还得蔫,要叫他们心服口服!闫新蕊嗔着,行了吧,你们 别太得意了,比赛刚开头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来了两个新闻记者,一男一女,打 扮都很时髦。女记者粲然一笑,请问孙书记在哪儿? 孙天鹄本来想躲进人群里,不 料一动脚步却把目标暴露了,那两位记者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孙天鹄急忙摆摆手, 你们是不是要采访我呀? 对不起,我暂时没有心情,等会后到下花堡吧! 那位男记 者笑着,我们不想现在就采访你,我们只想问一件事,听说下花堡要举办一次新闻 发布会,还要邀请部分农业科学家和部分企业界经济界人士,观摩下花堡,向外界 介绍经济发展状况和未来打算,具体什么时间? 孙天鹄敷衍地笑了笑,大概明天下 午吧! 女记者瞧瞧他,你认为你们下花堡能在本次运动会上大获全胜么? 孙天鹊转 动着两只圆溜溜的斗鸡眼,我们如果想那样,肯定就会那样,不过我们暂时还不想 那样! 男记者笑着,看样子你很自信啦? 孙天鹄笑起来,当然,人如果不自信,什 么事都干不成! 女记者嚓地按着高级照相机,谢谢孙书记接受我们的采访! 孙天鹄 吃惊地看着两位记者心满意足地走了。 广播喇叭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各村代表队请注意,下面要进行的是拔河比赛, 根据抽签结果,首先对阵的两个代表队是上花堡和下花堡! 全场一阵鼓噪。孙天鹄 急忙冲着李小山摆摆手。李小山笑嘻嘻地跑过来,孙天鹄掏出手机刷刷按着,李小 山你瞧啊,这是杜县长在主席台上给我发来的短信,她建议我们不要把上花堡逼得 太狠,你知道么? 杜教授只给我们一个月时间,如果我们和上花堡还有中花堡能够 达成合作意向,他的双高大豆育种项目就有可能转让给我们;如果我们不能说服上 花堡和中花堡,那个项目就极有可能叫江东梧桐庄拿走! 李小山吃惊地打量着孙天 鹄脸上的神秘表情。孙天鹄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是这个意思,下个项目是拔河比赛, 我们要输给上花堡,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李小山眼睛瞪得溜圆,你说颠倒了吧? 是 赢不是输! 孙天鹄口气笃定地摇摇头,不,是输不是赢! 李小山有些不快,这…… 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孙天鹄那张白净的脸倏地涨红了,你不要跟我愣装糊涂,其实 我也恨不得把他们全压趴下,牛逵这人太嚣张,我明知不该再跟他们较劲,可我心 里就是别不过来这个劲儿! 李小山冷冷地,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让他们一马? 是 不是你二大姨子走你后门了? 孙天鹄小声骂着,你扯什么屁蛋? 兄弟你听我说,人 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人要学会克制自己,人如果不能战胜自己,他就永远是个 弱者! 李小山讥讽地,这是杜荔教你的吧? 孙天鹄脸色刷地变了。李小山高高扬起 脖子,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孙天鹄极力控制着突然涌上来的火气,李小山,这事儿 我交给你了,你去跟大家分别交待,记住我的话,只准输,不准赢! 李小山皱着眉 头晃了好几圈脑袋瓜子,我就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要不我们干脆弃权算了, 何必担个输名? 孙天鹄神秘兮兮地,就是要担个输名,不然怎么能满足牛逵的虚荣 心? 怎么能拴住牛逵那头犟驴? 这叫策略你懂不懂? 你以为我真顾及他们上花堡荣 誉呀? 狗屁! 李小山似乎想起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心里还能接受,可你忘了开始怎 么对我交待的? 你给我立下的军令状还算不算数了? 孙天鹄有些急了,我说你小子 跟我装啊? 我给你立那个军令状顶个屁用? 你就是兑现不了,我还真能撵你离开下 花堡? 李小山眼泪汪汪地,求你了,就赢拔河这个重要项目,其余的零杂碎都给他 们! 孙天鹄断然地摇摇头,除了团体赛就是拔河了,你快按照我的意思布置吧! 李 小山赌气地转身离去。孙天鹄严厉地,给我回来! 李小山不情愿地站住,将屁股和 脊背冲着孙天鹄。孙天鹄慢慢走到李小山前面,口气近乎恳求了,好兄弟,不要这 样,你再听我一次好么? 对我们下花堡来说,别的都是小事,运动会上少得几个奖 杯算什么呀? 只要把杜教授的项目搞到手,什么代价都值得付出! 李小山冷笑,这 两件事怎么能扯到一起呢? 我听不明白! 孙天鹄有些冒火,如果你能听明白你不就 是下花堡一把手啦? 我叫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得了,分不清大小王啊? 亏你还是个 聪明人呢! 李小山反唇相讥,我算什么聪明人? 我是个笨蛋! 说完,看都不看孙天 鹄,走了。孙天鹄轻轻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抬起头,远远观察着上花堡的动静, 他隐约听见牛逵正挥动着手臂大声吼叫着,你们都给我听着! 头会儿八百米接力, 算我们输了,等会儿拔河,坚决给我赢回来! 要是赢了,杀猪,宰羊,勒狗,我亲 自给你们倒酒! 要是输了,别说酒,连尿也没有! 众人哄然笑起来。牛逵眯着眼睛 观察着对面下花堡驻地。 牛逵似乎有些奇怪,下花堡代表队驻地竟然一片静默。其实李小山正赌气地在 准备参加拔河比赛的下花堡男女村民中间来回走着,嘴里不停地唠叨,我说的话, 大家都要记住,这是孙书记指示,要我们输给上花堡,谁要使真劲,我就没法交差, 大伙听没听见? 没有人回答,连啦啦队的锣鼓也都停止了敲打。牛逵支棱着耳朵继 续听着,又冲着赵来发摆摆手,哎,来发,你听听,下花堡怎么蔫巴啦? 好像一点 动静也没有? 赵来发也侧着耳朵听了听,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牛逵摆摆手, 示意众人不要喧哗。锣鼓和噪音都暂时落下去。牛逵盯着赵来发,你说说,你明白 什么了? 赵来发指指对面下花堡代表队的驻地,他们看咱们一个个五大三粗,心里 没底,有点儿瘪茄子啦! 牛逵眼睛一亮,没错! 咱们上花堡队伍齐整,他们看了心 里打怵腿发麻,我说伙计们,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拔河比赛了,来发,你指挥,给 他们来个心理战,镇唬镇唬他们! 赵来发跳起来,他望着大伙压低嗓音,大伙听好 !我喊开始,所有的家伙都猛敲,所有的人都猛喊咱们的运动口号!众人都跃跃欲试 地点点头。赵来发拉长音调:预备——开始! 锣鼓声突然大作,上花堡所有人都使 劲喊着,压倒下花堡,砍倒梧桐树! 喊声仿佛涨潮的洪水,一波一波冲击着人们的 耳鼓,吸引着各村代表队和村民们大眼瞪小眼地瞧看。孙天鹄拔腿走出运动场,他 担心自己承受不了对手的侮辱而中途改变主意,俗话说耳不听心不烦啊! 下花堡男 女村民,个个气得咬牙跺脚。李小山的眼睛一直也没离开孙天鹄,他发现孙天鹄突 然走开了,就回过头冲着大伙咬咬牙,仿佛横下一条心骂着,他妈的,上花堡真是 欺人太甚,你们大伙都给我听着,等会儿都给我使闷劲,非赢他们不可! 下花堡的 男男女女都暗暗点头,摩拳擦掌暗暗憋足了劲儿。广播喇叭里传出唐秘书的声音, 拔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请上花堡和下花堡参加比赛的人员立刻入场! 全场锣鼓声 声,两个村子参加拔河比赛的村民都呼呼啦啦走进运动场中间。双方都紧紧攥住粗 大的煞绳。发令员高高举起小红旗。整个运动场突然寂静下来。发令员猛地一挥手 中的小红旗,拔河开始了。锣鼓声大作,叫喊声四起。上花堡和下花堡的两支拔河 队伍嗷嗷喊叫着开始较量了。赵来发、蔺大有、黄宝珍挥动着手臂指挥着吆喝着。 场外,牛逵大呼小叫喊着,使劲,使劲,把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 主席台上的 薛五车、高八斗和其他乡里干部,纷纷站起来饶有兴致地瞧看。拔河比赛渐趋白热 化。牛逵一件一件脱去身上的衣褂。形势显然对上花堡不利,煞绳一点点儿向下花 堡代表队方向移动。赵来发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李小山有节奏地指挥着。全 场的锣鼓和吼叫达到高潮。裁判员哨声响起,下花堡拔河比赛又大获全胜。赵来发 泄气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下花堡男男女女欢呼雀跃,互相拍手击掌表示庆贺。上花堡的男男女女都蔫头 耷脑地呆在运动场上。广播喇叭里播送着比赛结果。李小山扛着一面大锦旗领着下 花堡参加拔河的村民们,顺着运动场的跑道一边疯跑一边狂喊。下花堡的啦啦队欣 喜若狂地敲锣打鼓吹铜号,村民俱乐部文工团的大花脸演员手持扩音器敞开喉咙唱 着京剧选段,吼声震得全场嗡嗡直响。李小山领着拔河队伍凯旋而归。下花堡代表 队驻地一片欢腾,啦啦队和男女村民纷纷鼓掌叫好,五六个小伙子呜嗷喊叫把李小 山抛起来又接住,反复抛起抛落,整个驻地顿时沸腾了。孙天鹄一直站在场外观察 动静,他虽然早就知道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古话,可他没想到事事都 跟自己保持一致的李小山居然也跟他来这一手。他心情复杂地远远眺望,隐约看见 上花堡代表队鸦默雀静,人们都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牛逵和愣在那里的几位村干 部。 牛小闯背着书包匆匆跑过来,拽拽闫新蕾,妈,我们提前放学了,上花堡得没 得第一呀? 闫新蕾急忙用手捂住儿子的嘴巴,眼睛忧郁地看着牛逵。牛逵冷笑着站 起来,冲着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摆摆手。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围拢过去。 牛逵小声嘀咕着。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频频点着头。闫新蕾和牛小闯不安地望 着他们。陈旺和田守成以及上花堡男女村民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明白这几位村 干部要怎样挽回丢掉的面子。 只见牛逵、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每人拿起一个喊话筒,排成一列快步跑到 下花堡驻地前面,啪地一个立正,弄得下花堡的村民们都愣愣地看着他们。牛逵嘶 哑着喉咙喊,我们是上花堡四名村干部,我们向下花堡四名村干部发出挑战,我们 要和你们进行一万米接力比赛,你们敢不敢迎战? 整个运动场刷地静下来,无数目 光都集中在牛逵、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身上。赵来发继续喊着,下花堡村委会, 你们敢不敢迎战? 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考虑! 整个运动场一片哗然。上花堡啦啦队仿 佛大梦初醒,拼命叫好擂鼓敲锣吹铜号。下花堡代表队驻地一片骚乱。人们都惊慌 失措地看着李小山、吴小蜻和王小适。李小山冲着谷万仓大声吩咐,你快到场外去 找孙书记,他们三男一女,我们也三男一女,跟他们拼了! 谷万仓拔腿跑去。王小 适惊慌地连连摆手,再跑一万米,我就得跑死! 吴小蜻叫着,别说一万米,四百米 我都跑不动! 李小山挥着拳头吼叫,跑不动也得跑,累死也得跑! 对面上花堡的啦 啦队又擂鼓叫阵,鼓声号声山摇地动,喊声叫声震耳欲聋。各村运动员纷纷跑去看 热闹。新闻记者一拥而上,运动场大乱。 高八斗在主席台上敲着麦克风,唐秘书、唐秘书,你马上到主席台前来,你马 上到主席台前来! 唐秘书猛劲蹬着一辆自行车,慌慌张张地骑过来,冲着主席台上 的薛五车和高八斗喊着,乱套啦,乱套啦! 高八斗焦急地,你赶快往下进行啊! 唐 秘书骂起来,×,上花堡向下花堡叫板,要跑一万米,各村都跑去看热闹啦! 薛五 车恼火地,这也太不像话了! 高八斗冲着麦克风不停地喊着,各村运动员请注意, 马上各就各位,马上各就各位,比赛按照原项目继续进行! 只是,高八斗的嗓子都 快喊哑了,运动场内的混乱秩序仍旧没有恢复过来。下花堡代表队驻地的人越来越 多。牛逵、赵来发、蔺大有和黄宝珍,索性跑到下花堡对面的空地上,跺脚使劲吼 着,上花堡啦啦队的鼓声号声惊天动地。 下花堡的谷万仓拎着一只鞋慌慌张张跑过来。李小山一把抓住他,看见孙书记 了么? 谷万仓赖唧唧地,我找了一大圈,也没有! 李小山焦灼地,急死人了! 上花 堡啦啦队的鼓声越发猛烈,好像飓风,好像巨浪,好像滚雷,好像万马奔腾在辽阔 的草原上。围观的各村村民越来越多,很快形成一个人流的漩涡。孙天鹄悄悄走过 来。李小山一个高蹦起来,我的天哪,你去哪儿啦? 上花堡都打上山门了! 孙天鹄 绷着面孔,我都看见了,用不着你来说,我头会儿怎么跟你交待的? 李小山有些不 安地望着孙天鹄。吴小蜻、王小适、闫新蕊、谷万仓、梁长海、王中医也都惊愕地 望着孙天鹄那张因为生气而有些涨红的脸。李小山昭昭那些伙伴们,你叫我向大伙 打个招呼,和上花堡比赛拔河的时候,输给他们! 孙天鹄有些生气地指指那面刚刚 在拔河比赛中赢来的锦旗,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山不服地,这是下花堡的集体荣誉, 你不能拿去送人情! 吴小蜻担心地拽拽李小山。王小适不安地望着孙天鹄。众人虽 然都不说话,但同情显然在李小山一边。孙天鹄克制着恼火,狠狠盯着李小山,你 给我重复一遍! 李小山强硬地,重复就重复,下花堡的集体荣誉,你不能拿去送人 情! 孙天鹄冲动地吼起来,你找揍! 李小山使劲跺脚,凭什么? 你问问大伙,我哪 儿做得不对? 孙天鹄逼近李小山,我头会儿怎么说的? 你都忘啦? 李小山倔强地, 我没你文化高,不懂那些之乎者也! 孙天鹄气恼地一把抓住李小山,闫新蕊惊慌地 跑过来,天鹄你要干什么? 李小山眼里噙满泪水,嫂子,你叫他打,我从小没爹没 妈,还没尝过挨打的滋味儿呢! 孙天鹄鼻子一酸,急忙转过脸去。周围一片肃静。 孙天鹊苦笑着,行了,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么? 往后下花堡的事儿都交给你吧,我辞 职不干了! 李小山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孙天鹄快步离去。下花堡村民们个个瞠目结 舌。对面上花堡的锣鼓声和呐喊声越来越猛烈,牛逵和赵来发等人交头接耳,似乎 在看下花堡的笑话。吴小蜻急忙推推呆若木鸡的李小山,你还愣着干啥呀? 李小山 如梦方醒,急忙抱住孙天鹄,我错了,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孙天鹄挣脱着,没谁地 球都转! 李小山哭喊着,不! 没有我,下花堡家家烟囱冒烟;没有你,下花堡就回 到从前! 下花堡村民纷纷挡住孙天鹄的去路。孙天鹄看看李小山,又看看下花堡村 民们,悄悄叹口气说,我知道大家很看重下花堡的集体荣誉,可你们也要理解我, 我现在心里急什么在这里不方便说,只恳求大家,给上花堡一个台阶,给牛逵一个 面子,不要把他们逼得太狠,好么? 求求你们了! 下花堡村民们面面相觑,默默听 着上花堡驻地不断传来的锣鼓声和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