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孙天鹄依着岳父闫四海的安排,老早就开着奥迪车到达豆儿镇,礼貌地将苏来 凤让进车,直奔下花堡。乡长高八斗似乎有些遗憾,他总觉得应该由薛五车或者他 亲自陪同苏来凤考察,如果能引进资金,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薛五车一眼看透高八 斗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破。他认定豆儿乡的投资软环境太糟糕,来自发达 省份的苏来凤,笃定不会把钱投到这里打水漂儿。既然明知会是这个结果,何必还 要陪她转一圈讨个没趣呢? 这当然都是薛五车心里想的,表面还要装出非常兴奋的 样子.仔细想想很滑稽。 奥迪车很快驶出豆儿镇郊外。苏来凤坐在孙天鹄旁边,不时浏览车窗外色彩斑 斓的田野。孙天鹄不说话,只是偶尔昭昭苏来凤。闫四海为了打破尴尬,故意没话 找话搭讪着:姑娘,你看我们松苑平原怎么样? 是不是没有你们江南风景好? 苏来 凤收回目光,应该说各有妙处,就像你们这里的人,粗犷豪爽,热情善良! 闫四海 笑着,你光挑好的说了,还有好多毛病呢,住长了你就知道了! 苏来凤昭昭正在开 车的孙天鹄,毛病当然也有,比如下意识地自我保护,总怀疑别人来夺饭碗,根深 蒂固的小农意识! 孙天鹄嘴角一颤,两眼不经意地在车镜里和苏来凤的目光接触。 苏来凤眼里似乎流出隐约的嘲讽。孙天鹄脸上同样漾出淡淡的揶揄。他依旧不说话, 加快车速,不大一会儿已经到达下花堡村头。李小山事先等在那儿,陪着苏来凤沿 着村路浏览下花堡的村舍和风景。村路两边不时钻出一些男女村民,站在自家院落 踮脚看。平心而论,苏来凤对下花堡总体格局很感兴趣,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不得不承认孙天鹄还是很有想法。不过她极力把这种感觉掩藏起来,她分明觉出孙 天鹄咄咄逼人的高傲。见过世面的苏来凤,不想轻易满足他的虚荣心,她潜意识中 甚至还想杀杀孙天鹄的傲气,于是她佯装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好长时问,嘴里 竟连一句赞扬话也没说。 李小山沉不住气了,他快步走到苏来凤身边,苏总,你初次来我们下花堡,谈 谈感想好么? 苏来凤矜持地,还不错,比我想像的要好! 李小山追问着,你想像中 的下花堡是什么样子? 苏来凤回头瞧瞧闫四海,就像闫乡长多年前跟我爸说的那个 样子! 闫四海叹息着,那是老皇历了,矮趴趴的土坯房,暴土扬尘的村路,从这头 走到那头,除了灰就是土,一下雨简直没个看! 李小山得意地,现在可不同啦,家 家住房嘎嘎新! 闫四海笑起来,苏来凤竞毫无反应。孙天鹄奚落地昭昭李小山,别 吹啦,关公面前耍大刀,圣人面前念千字文,没看客人是谁? 苏来凤淡淡一笑,冲 着闫四海扭转话题,临来时我爸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跟你老好好谈谈,你们这儿土 地资源丰富,历朝历代都是风水宝地,我这次来就想在这儿挖宝! 闫四海兴奋地, 我觉得你昨天在我家说的那个想法就很不错,把新强他老丈人那个项目拿过来,再 联合三四个村子,弄一个大豆生产基地,再搞一个有市场前途的龙头企业,打打粮 食深加工的主意……李小山忍不住叫起来,老爷子,老爷子,你快打住,快打住, 你说的不是我们下花堡的路子么? 你怎么给泄露出去了? 孙天鹄的目光恰好和苏来 凤的目光迅速接触又迅速分开。苏来凤笑着,其实这个想法也不新鲜,好多地方都 这么做了! 闫四海一拍巴掌,那太好啦,我说干脆你们两个村子先联合起来,再把 上花堡和中花堡也吸收进来,成立农产品股份公司,大面积种植大豆,一方面出口, 一方面做工业原料,那前景可观哪! 苏来凤试探地望望孙天鹄,这个念头,就怕高 攀下花堡,辱没孙书记他们! 孙天鹄含蓄地笑了,究竟谁高攀谁,还说不准呢! 闫 四海嚷嚷着,叫我说呀,你们谁也没高攀谁,下花堡负责土地,梧桐庄负责资金, 两家柑同股份,先恋爱后结婚! 李小山情不自禁地叫好。孙天鹄昭他一眼。李小山 急忙哼哼唧唧唱起来,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道路多宽广……几个人都心情复杂地 看着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孙天鹄抬腕看看手表。我们到村委会歇一会儿吧,等会 儿苏总不还要看看我们村办企业么? 苏来凤沉默着不说话,闫四海偷觑着孙天鹄和 苏来凤的脸色,惋惜地直劲摇头。 李小山加快脚步前面带路,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下花堡村委会。 苏来凤抬头望望村委会二楼,孙书记,二楼干什么用啊? 李小山急忙插话,是 图书资料室! 苏来凤陡然来了兴趣,可以上去看看么? 孙天鹄微笑着点头,苏来凤 没有说话,快步登上外楼梯。闫四海叹息着,我可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我要歇歇 腿了! 孙天鹄看着闫四海走进村委会办公室,随即也登上二楼。李小山紧紧跟在后 边。苏来凤推开图书室的门,眼睛蓦地睁大了。图书室全景蓦然跳进她的眼帘,各 种各样的新潮图书和高科技资料琳琅满目摆满了几排大书柜。正面墙上悬挂着一个 木雕,上面镂刻着六个大字:知识就是力量。苏来凤轻轻走过去,随手摸起一本新 书翻看着。孙天鹄淡淡一笑,这是中国未来的前景预测,有人说是引狼入室,有人 说应该与狼共舞! 苏来凤继续翻着那本新书,会不会是铺满鲜花的陷阱? 孙天鹄不 以为然地,那又怎么样? 苏来凤抬起头,我看你这人很喜欢冒险! 孙天鹄点点头, 冒险有刺激,也很诱惑人! 苏来凤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你看过一本书么? 题目叫做 《明天的憧憬》……孙天鹄沉吟一下点点头。苏来凤矜持地笑着,听说这本书在经 济界评价很高,有人说它是一部当代乡村经典! 孙天鹄揶揄一笑,走过去寻找着, 很快便从书柜里抽出一本,苏来凤接过来翻了翻,极力掩藏着得意,征求孙天鹄对 这本书的看法。孙天鹄摇摇头,一脸不屑的样子,苏来凤愣住了。李小山走过来, 指着苏来凤手中那本《明天的憧憬》奚落着,我们孙书记很看不起这本书,认为都 是纸上谈兵,根本不符合中国北方农村实际。他断定这本书的作者肯定没来过中国 北方! 苏来凤脸上有些不自在。李小山翻开那本书指指点点,苏总你看,孙书记加 多少眉批? 简直就像批改中学生作文! 孙天鹄瞪他一眼,又吹,又吹! 李小山傲气 十足,吹也要有本钱,就是这本书作者站在面前他也得服气! 苏来凤轻轻翻动着加 了好多眉批的书,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孙天鹄摆摆手,不过随便发发感慨,一家 之言,不要当真! 李小山大咧咧地,这本书送给你吧,反正也没什么价值,权当手 纸扔了! 苏来凤脸色变了,她嘴唇颤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图书室。孙天鹄惊 愕地望着苏来凤的背影。 李小山也疑惑地瞪大眼睛问孙天鹄,苏总怎么啦? 她好像冷不丁就不高兴了7 孙天鹄皱着眉头不说话,两眼不停地转动,仿佛自言自语,苏来凤……来凤不就是 来凤凰么? 什么能把凤凰引来? 自然是梧桐树,梧桐树……啊,我明白了! 李小山 莫名其妙地望着孙天鹄。孙天鹄摇头苦笑,我们犯了个错误,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她 !李小山惊讶地,你说这本书的作者是苏来凤?不会吧? 作者不是姓伍么? 孙天鹄点 点头,没错,伍童舒,是梧桐树的谐音,她的名字叫苏来凤,自然和梧桐树有联系, 所以我断定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她! 还有啊,书里好多处都举江东农村做例子,不熟 悉那儿的情况是写不出来的。应该说这本书写得很不错,只是中国太大,各地农村 经济发展状况很不平衡,谁都无法面面俱到! 李小山若有所悟,怪不得我一说这本 书是手纸,她就受不了呢! 孙天鹄狠狠骂着,你好浑哪,本想摸她的底,没想到你 两句刻薄话,整个儿把事儿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