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做期货 朱子强心里清楚,如果牛总果真跑了的话,那么他这个营业部经理也得滚蛋! 因为,他是牛总聘请的。 实际上,当散儿跟他推测说牛总可能跑掉时,他已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在期货界尤为明显,走就走吧。可就在这时,他才发 现,营业部经理的位置对他是多么的重要。有了它,他就不会因没有住处而发愁; 不会对生计有所顾忌;就可以潜心研究他的期货技术分析,寻找和锻炼长久待在期 货市场的方法和心态,暗暗等待机会来临。 现在,这一切幻想都将消失。 散儿给他要来了啤酒。但这种情绪下,他要喝白酒。昨天晚上,他就一个人喝 了半斤白酒。散儿只喝一点点,象征性地陪陪他。 酒已过量,话也多了,重三叠四滔滔不绝。上至天上的星星挂在天上为何掉不 下来,下至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还极力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 散儿吃完饭说:“男人们有时还真可爱。”就把他送回了住处。 清晨五点钟,一阵火烧嗓子般的干渴把他从睡梦中弄醒。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矿 泉水,一口气喝下去半瓶。 头仍是有些发胀,昏昏沉沉。他想继续睡,但却睡不着。 为什么他总是不考虑后路,一味往前拼杀! 他明白,是因为贫穷。所以,他想暴富,想赚多多的钱去实现办一个企业的梦 想。他的父母亲都是工人,他又生在工厂长在工厂,对工厂有着说不出的感情。所 以,他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心血来研究期货,常常把自己置之死地,永远不想想失 败了怎么办。不,他别无选择! 也许,在赚钱的时候应当分出一些资金以备急时之用。然而,太少的资金他又 做不到这一点。假若他当时做到了这一点,也许就不会来当什么营业部经理,来分 心劳累了。 可是,成功与失败总是交替出现,总不允许他常胜。他到底错在哪里?是否是 期货市场的凶险性就在于牢牢地控制着人的思维? 由于人的贪婪和恐惧的心理,当你面对着惊心动魄的盘面时,很难有什么快捷 合理的思维,更多的是盲从和无奈,加惊恐,加无谓的勇猛。就跟在战场上,你勇 猛地扑过去,却不知死去的是谁一样!也许这样,才有了鱼死网破之说。但在通常 情况下,死的都是鱼——小鱼! 他就是一条小鱼! 他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一刹那间,对命运的抗争和不可抗争性令他迷茫而又痛 苦万分!他突然明白,自己一次次的前功尽弃,永远都在犯着同一个错误,而他却 天真地认为,自己已改正了那个错误!这是人类的悲哀,还是他个人的悲哀?恐惧、 猜疑、自私哪天都在制造着悲哀,可整个世界哪天不是在为人类的发现欢呼雀跃! 现在,他梦寐以求,想得到二十万做本金,潜意识里不就是想抛弃恐惧对思想 形成的桎梏,摆脱因资金太少而带来的压抑和不安,好让自己进入最佳的搏击状态? 这是他这几年研究期货行情,研究资金在期货市场里的风险管理的心得。低于二十 万,他将很难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因此,二十万是个临界点,对于他的意义非同一 般。 可是,他忽然发觉,只从外在的表现形式去追求解脱,而不从个人身上彻底扬 弃恐惧的桎梏、恐惧的控制、恐惧的阴影,和贪婪的忘形,他真疑心就是二十万到 手,能否在期货市场长久立于不败之地,也是一个未知数,恐怕也会是昙花一现。 一个人要想克服自身缺点,到底有多难?时至今天,他才痛苦地感到——不知 道! 他隐约感到自己身上的缺点,并想要克服这些缺点,却是无从下手。正如一个 人形体上有病,不难找到治病良药,精神思想上的“病”却不易找到对症的药方一 样。但他不曾放弃,必胜的信念也不允许他放弃。他在苦苦思考。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 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似海,残阳如血! 有一天,他蓦然想起毛主席的诗词。这种集兴致与胆略,集胆略于情怀,无与 伦比的磅礴之势和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之情,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他又想起很早 以前看过的《毛泽东选集》。 曾几何时,他的心被毛泽东的诗词,被毛泽东精神激荡得热血澎湃。毛泽东这 种凝聚了千万中华民族优秀儿女的智慧与勇气,最终推翻压在所有中国人身上三座 大山的不朽精神,树立起多少中国人的自尊、自强、自立、自爱的信心和胆量。那 种“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都是纸老虎”的英雄气概;那种“在战略上要藐视敌 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的机智胆略,不正是毛泽东思想精神真实而又具体的写 照? 是不是他身上缺少的就是这种精神?缺少的就是这种伟大精神凝聚起来的胆量 和智慧? 智慧有了胆量的诱引,才能超人般地发挥出来。如果失去了这种精神凝聚起来 的胆量为动力,智慧就会处于潜在状态,甚至销声匿迹! 以前,他模糊地感到自己缺少这种精神,感到自己的思想状况精神状况就像一 盘散沙。好不容易凝聚起来,却又经不起风浪。 然而,他根深蒂固的思想深处,对此不以为然,更不愿承认自己犹如一盘散沙。 所以,纵然他找来《毛泽东选集》,想以此影响自己,提高自己,却在灯红酒绿里, 把它遗忘在旅行箱里。 现在,当创痛再次刺进灵魂深处,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之处。他忽然起 身,正想去墙角打开旅行箱。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看看时间,刚好七点。他拿起 电话,一个甜甜的声音随之传来。 “喂,朱哥,是我!你快穿好衣服,我马上就上去了。” 朱子强搁好电话,慌忙穿上衣服,正要去洗脸刷牙,就听到敲门声了。他住二 楼,所以她上来的很快。 离上班还有两小时,这么早她来干吗。打开门,只见公司出市代表(俗称马甲) 小玲手里拎着一袋油条,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这么早啊!冰箱里有牛奶。”说完,他便去了卫生间。 等他洗完,小玲已将牛奶热好。 “食堂里的饭吃烦了,想来你这里变变样。你不反对吧。” 朱子强笑着说:“你来的回数还少啊?想来你就来吧。” 小玲忍不住笑起来,同时回他:“早上我这可是第一次。” 不知为什么,女孩在男人面前总是这么有理。 小玲是他来这里当营业部经理后招的一位马甲。也许如此,小玲对他有一种特 殊的感情。 公司里的马甲敲单水平很一般,业务真是叫人不敢恭维。他来到营业部没几天, 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跟牛总说,要想业务量上去,他们必须招一个敲单速度非常 快的马甲。现有的马甲连应付普通客户都吃力。倘若他邀请一个炒单手的话,现有 的水平肯定不行。牛总当然知道一个好马甲意味着什么,就把这事全权委托他办。 见过两三个女马甲之后,他有些失望。都是些二三流角色,而他要的是一流人 才。从内心深处,他更想找到一位理想的男马甲。但一想到男马甲的不安全因素, 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男的容易产生野心! 大约是体格和精力上的差异,男的一旦敲起单来,通常都比女的要快,可男人 们最容易受到利益驱使,特别是在期货市场这个最能挑起欲望的场合里,男人的胆 量使他们在为客户敲单的同时,无不勾起自己对金钱的欲望,下单时常会超头寸大 单量。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造成的风险可想而知。他做绿豆期货时就出现过这样的 事。所以,他有理由选择女的。女的大多是有这个贼心,却没这个贼胆。 正当他心焦之时,小玲找上门来。一见面,小玲就给他一个真实的感觉。小巧 而又玲珑的身材;一张小而白皙的脸蛋儿,在一头短却显得坚定的黑发映衬下,表 现出一股精干和江南女孩特有的灵气。他试了试她的指法,异常快捷。在看了她的 自传后,才知她并非南方人,而是地道的东北人。 他没有想到,她提的条件就像她给你的感觉那样爽朗。除原有的薪水之外,她 要她所在席位上的全部补贴。完全合理,他爽快地答应了她。 在随后的交谈里,对一直困惑于对小玲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找到了答案。原 来,小玲就住在他那栋楼西面不到二百米的地方,上下班,必由他住的那栋楼前经 过。 有一个疑问他必须得弄弄清楚。就是小玲以前那家公司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公司, 前景看好,待遇又高,她又为何要跳槽?在试用小玲的日子里,他了解到,小玲跳 槽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一般一个席位上配两个马甲,交易所给席位上的五百元补 助费当然是由席位上的两位马甲平分。然而,由于小玲敲单速度快且准确无误,自 然赢得了客户的好感和信任。在客户的要求下,小玲只好独挡一面,但席位补助费 却仍得和那个不上场的马甲平分,个中原因使她心里很不平衡。不过这倒还是其次, 更主要的问题是,他们公司有一个几千万元的大客户,据说被小玲的灵气迷住了, 抛开自己胖得有些发腻的五十多岁的面孔,带着和善得不能再和善的容颜——简直 是低三下四去缠小玲。公司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觉得牺牲一个小小的员工也无不 可。那大款的儿子比小玲还大,妻子还健在,却说他有能力养两个家。这不明摆着 要小玲做他的二奶奶嘛!小玲当然不愿意。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不是因工作上的差错被开除,朱子强就放心了。 吃过早饭,小玲很麻利地把碗筷洗净放好。外出这几年,朱子强从接触的各地 女子来看,南方女子有灵气,会搬弄些新鲜玩意儿,却懒得很。北方女子虽则不会 花里胡哨,但很朴实,勤快有加。 “朱哥,你看上去像有心事啊?” “你还不知道,牛总跑了。” “跑了!跑哪去了?” 朱子强苦笑一下:“我哪知道,傻丫头。” “咱们公司也真是,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牛总也跑了,这下可热闹了!”她 停一会儿又说,“朱哥,你今个儿就别去营业部了。” 朱子强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却说不出话来。他明白她的意思。客户们会缠 着他不依不饶,轻则挨骂,受一顿窝囊气,重则!他们总不会把他撕成碎片吧! 忽然,朱子强想起散儿说的“那老婆子的脸皮薄着呢,才不会为区区一两千万 毁了集团的声誉”,感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何况期货市场日益成熟,人们 的思维也在发生着变化。 看看时间已近八点半,朱子强站起来说:“咱们走吧。” “不不,朱哥,你暂时还不能去。你不知昨天下午,他们骂得多难听啊!” “没有办法,难听也得听。” “万一出个差错怎么办?你一个人在外!” “不、不会的。” “谁说得准!老总都跑了,你一个营业部小经理充什么牛啊!” “正因为我是营业部的小经理才不怕。”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也不能好到这个份儿上啊!你这是要替谁受罪?值 吗?” “有时候,也得出去见见世面。”朱子强说着,就走了出去,“别忘了锁门。” “你可真是固执!”小玲看拦阻不了,只好跟了出来,还得回头把门锁上。 已开市半个小时了,朱子强扫了一眼静得出奇的营业部,心里感到一阵不安和 纳闷。想想自己攒足了忍受折磨的劲,大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不料接待他的却 是一片静寂。就跟不想挨骂但又准备着挨骂,可又挨不来骂一样叫人难受。这究竟 算不算一个讽刺? 人有时候就是贱——贱得出奇! “唉!”朱子强叹息一声,脑海中却翻腾起在北京办事,顺便听了一天研究生 班的课程。一位老教授在课堂上感慨道,清华和北大现在成了美国的人才培训基地, 培养的人才基本上都到美国去了。去年,一位著名的教授带出的二十二名研究生, 有二十一名已出国,还有一名看看大家都出国了,觉得自己留在国内特傻,就也张 罗着办出国手续去了。 从老教授那无奈和酸涩的语言里,朱子强感受到一颗失落的心。他不明白那些 研究生为何放着祖国的一等公民不做,却偏要在人家的歧视下做二等公民!他不明 白,也不想明白他们的理由。不用说,他们有他们一大堆理直气壮的话语,加上他 们那高深的学问,就非把自己的理由再插上一朵鲜花不可。妙就妙在还有诡辩学, 再配以我国那鬼神莫测的文字,足以令他们高扬着头颅丢弃祖国,恨不得能够立马 变身,从外国娘们的肚里钻出来! 想着想着,朱子强禁不住傻笑一下,觉得自己这个连大专文凭都没有的人,真 是可爱已极! “嘭”的一声,营业部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他在!” “别让跑了!” 只一会儿,营业部里就像一锅粥一样乱了起来。虽然营业部只有八九个客户, 由于大家来自全国各地,因此,言语差异很大。平时心平气和,自然都压着嗓子说 普通话,听起来也不觉别扭。今天是火烧嗓门,谁还顾其他。一时间营业部里成了 语言大杂烩。普通话里夹杂着方言,方言里混合着普通话,叫人支着耳朵也难听明 白。 尽管朱子强听得糊涂,可他知道他们的意思。自知公司做得理屈,所以就老实 地坐在那里,任凭脏话连篇也一句不辩。看得出,他们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只是在 发泄心中的愤怒,等火头一过也许就会好些。 事实上,昨天下午他们已觉察出事情不妙,等到休市又不见朱子强。在两个本 地客户的带领下,一行人去了金华期货经纪公司总部。可得到的消息却把他们的心 给吊了起来。有人说牛总跑了,把他们吓了一跳。又有人说牛总今天有事,明天就 来。恰值下班时间,他们无法得到更多消息,只好垂头丧气,盼着明天能得到准确 消息。 今天,几个人来到总部,原指望见到的牛总果然跑了,并且就连两位副总也不 知去向。总部的客户也正在吵闹。他们有些发蒙,慌张之余,猛然想起朱子强这棵 救命稻草,便又匆忙赶回营业部。 这下总算满足了朱子强攒足了挨骂的心情。刚刚还觉得具有讽刺意味的他,这 会儿被讽刺浇了个透心凉! “我今天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看到大家的火气渐消,朱子强不失时 机地说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牛总的事,的确对不起大家!虽然牛总跑了, 可金华还在,金华所属的集团也不会不管,也不能不管。我想,牛总跑了的事,今 天集团一定知道。也就是说,最迟明天,集团一定有反应!” 正在这时,朱子强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朱子强放下电话,高兴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客户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 才集团的李总打来电话,说集团正在调集两千万资金,保证下午开市前打到席位上。 并要我代表他向各位表示歉意。最后,为了表示本公司的诚意,李总要我代他请大 家去撮上一顿。” 事情终于平息下来。朱子强坐到椅子上,突然感到很累很累。原来,他的弦一 直绷得很紧。这时,他才留意到散儿和穆亚珂不声不响,正在一边坐着。 看到客户们回归了平静,各自坐了回去后,散儿和亚珂才来到朱子强跟前坐下。 “怎么样?还行吧?” “你真有眼光啊。”区区一两千万!朱子强回话的同时,想起了散儿给他说过 的话来。 “哎,今儿来找你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亚珂想你啦。”散儿带着笑意说。同时, 她心里在想,那次朱子强给她赚了一笔不小的钱,之后,又给她做了两次单。一次 没赔没赚,老实说仓平的挺及时,不能不佩服他感悟盘的本事。可后来的这次呢, 刚刚赚了个饭钱,他就指令她平仓。你看大盘又冲多高啊,为什么让她平仓呢?接 下来他就是沉默,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是不是那次他喝醉酒,想让她留下来。 她哪儿愿意跟一个醉鬼同床共眠,就飘然而去。总不会这样他就跟自己捣蛋?这也 不像是他的为人啊!孤男寡女常在一块,哪有不想床上之事啊。可他清醒之时,从 未见他流露过一丁点儿。有可能吗?不,不会的。或许真的如他所说,都是因为近 来心里乱得很的缘故。 自打穆亚珂从散儿那儿知道期货后,又不知他从哪儿听到“做股票能成百万富 翁,做房地产能成千万富翁,而期货造就的却是亿万富翁。”真是激动人心啊!故 此,他便决意做期货。一开始他拿出五万来做,可倒腾来倒腾去,不知怎的,稀里 糊涂就把五万元给捣腾光了,一个响都没有。俗话说,买挂鞭炮还能响几声呢!看 到他难受的样子,朱子强对他说,如果你能拉来客户,公司给你返还佣金,这样说 不定还能把你亏的钱挣回来。想来这也只能是对老乡的一个最好的安慰。一个异乡 人能拉来资金吗?就算一个美丽的谎言吧。可没隔两天,穆亚珂还真领着一个大块 头老妇人来了。满身珠光宝气,一只手上戴六个黄白相间的钻戒。让人一看便知, 这是一个钱多没处花、富得“油”都不知流出几缸的贵妇人!更让朱子强惊异的是, 人家不但块头大,而且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呢!出手一百万像是叫穆亚珂玩玩 而已,指令下单权都交给亚珂了。自此,刘珍刘大董事长的名字便深深嵌入朱子强 的脑海。 大概是亚珂急于多得佣金返还,也不听朱子强的劝阻,只是一味的炒单。一个 多月下来,在佣金返还上挣了十多万,但那百十万的本金也仿佛是烧沸的开水,转 眼间被蒸发的只剩锅底了。他才不在乎蒸发不蒸发,又不是他的。话又说回来,就 是他在乎又该如何?正当他为这十多万实实在在流进自己的口袋,高兴得想蹦还没 有蹦起来时,忽闻在一年多的时间,朱子强给散儿赚了几倍之多。如果给他赚几倍, 一百万就是三五百万啊!刘珍分明跟他说的是,赚的钱都归他,她只要本钱就行。 十万三五百万哪个多?傻瓜都知道。而且还搭进去百十万,实在叫人沮丧!散儿姐 真不够意思!为此,他执意要散儿带他来找朱子强,意图明显。大约这都是人们挨 了打疼起来,才容易忘记不该忘记的事。散儿为了弄清楚朱子强的思想,就十分乐 意带着亚珂来了。及至来到营业部,才知道来得真不是时候,但亚珂还是把自己的 想法说出来了。 “可你的账户上已经……” “我是说等再筹到资金后,你可得给我操个心啊。” “一个是操心,两个也是操心!做人要厚道!”散儿有意无意敲着边鼓,笑意 盈盈地说。 一百万叫你三下五除二赔个精光,还想再来个一百万。朱子强禁不住哑然失笑。 除非刘珍是个傻子,或者他们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行,等你弄来资金再说吧。” 朱子强笑笑地说。 中午吃饭时,一个姓张的客户说:“唉唉,现在的期货越来越难做。我要是把 赔的钱捞回来了,就不干了!”他在椅子里挪动一下身体,接着又说,“不过,据 说《易经》这玩意儿挺灵验,有人还靠它赚不少钱呢。我就打算用它试一试。” 用最古老的东西,与最新的行业较量,还真是新鲜事。朱子强听得哑然失笑, 瞧这期货把人逼的! “呵呵,老张,你得了吧!”一位姓肖的年轻客户插话道,“没事看看技术分 析,好好对付盘子,别净说些赔钱的话。”年轻人说话就是没遮拦,让年纪大的人 听得好不难受。 “哼!技术分析,你用技术分析赚来几个钱了?不也是赔多赚少?”老张恼怒 地说。 “哎哎,我说你们别急。咱们还是请赚钱的给咱们讲讲赚钱之道,好不好?” 一位姓薛的女客户指着散儿说。 “这话你得跟他说。”散儿说着,手中的筷子点了下朱子强,顺势就去夹菜吃, 好似她是局外人的。 “哎,朱经理,你这就不对了。同样是你的客户,为啥还要另端一盘子呢?” 姓薛的客户面带笑容,不依不饶地说。 朱子强笑笑地瞥了一眼散儿。鬼散儿,净把难接的球踢给他。 “大家知不知道,外界是怎样评价我们期货人的?”他环视一下,接着又说, “固执,固执的唯自我,很少去信别人。这是其一。其二,一旦赔了钱,自信全无, 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彻底丧失自我,变成了不是固执的固执。” “说明白点。”客户插嘴道。 “其实啊,”朱子强瞥了一眼那个客户,继续道,“在期货这个高风险的行当 里,我们不要因赔钱就过多地自我指摘,问题是我们怎样以正确心态来对待它。谁 又能是神仙呢?所以,我们需要借助各种工具。刚才你们说到技术分析,实际上, 技术分析能够流传到今天,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然而,每一样有存在价值的事物, 并不一定都是十全十美的,都有自身的缺陷。比如我们大家惯用的kd值,当价格处 于上下震荡,它才比较准确。价格发生突变时,它往往给你帮倒忙。因为kd值是一 种随机性很强的摆动指数,所以很难用它来跟踪趋势。再如平均移动线,应该说用 来跟踪趋势十分有用,可它的滞后性常常令我们迷茫不堪。这就是说,前人研究出 来的东西,优缺点前人自然清楚。我们使用时,只是死搬硬套,拿来便用,不细心 研究揣摩。这当然要出问题。有位国际技术分析大师说的好,一套好的技术分析系 统,可以使一个优秀的期货作业者如虎添翼。反之,也会招来致命之灾。” “朱经理,看不出你对技术分析还挺有研究呢!” 朱子强摆了摆手,继续说:“话又说回来,离了技术分析,期货就做不成了吗? 不,并非如此。期货市场形形色色的人,依靠各自的方式生存着。有的依靠基础分 析;有的根据供求关系;有的依赖消息;有的喜欢跟风,等等。还有的呢,做逆向 心理分析。因为期货毕竟是少数人赚钱,当众多中小散户都朝一个方向做单时,你 必须反向做单。这样也能胜多败少。可由于我们接触的面有限,因此很难知道哪算 多数,哪算少数。不过,我们也不妨找一位做得好的跟着做。所谓做得好,也并不 都是把把赚钱,他也有失算的时候。俗话说,走运的并不一定常走运,倒霉的却时 常倒霉。如果这样的话,跟着走运的,你还不如跟着那个倒霉的反向下单。也就是 说,你见他做多,你就做空;他要做空,你就做多。保你赚钱!” “哈哈!” “哈哈!我的天!” “朱经理,平时不见你说话,想不到你点子还真不少啊!” “哈哈!真是有意思。啊哈哈!” 不管是开心的笑,还是苦涩的笑,大家都是做期货的,个中的滋味,只有自己 心里清楚。 “我再给大家讲个故事。但故事的地点和时间我记不清了,你们可不要吹毛求 疵。想来对大家做期货不无好处。”朱子强笑了笑,接着说,“大概是在欧洲哪个 国家的铝材期货市场,有一家族利用自己强大的财力,牢牢地控制着铝材期市,令 价格按照他们的意愿上下波动。这样,当然就妨碍了其他财团的利益。为了打破这 种垄断,其他财团痛下决心,联络国外的大财团,利用一年多的时间,在国际上组 织了一个庞大的、装满铝材的船队,浩浩荡荡杀向铝材期货市场,决心把铝材期市 砸个稀巴烂,彻底打垮那个家族的垄断。可船队行驶在半途中,忽然接到商业间谍 发来的消息,说是那个家族当家的死了!这一消息立即让他们振奋起来,却是半喜 半忧。喜的是,当家的死亡,标志着那个家族将失去铝材期市的垄断权。忧的是, 这么多的铝材运往哪里?哪个国家能用这么多铝材?满载着希望的铝材,这时简直 成了灾难! ” “这下他们可砸啦。”有个客户幸灾乐祸的插言。 “就是,那他们咋办呢?” “如果故事到此就算完结的话,那么,期货也就无所谓风险性和神秘性了。几 家财团决定解散船队,各回各国。可转念又一合计,要是那个当家的以假死来蒙蔽 他们,好让他们解散船队,那他们可真是亏大了。况且,那么大一支船队,一旦解 散,要想再组织起来,比登天还难!因此,他们又派人查看虚实。确确实实是死了, 尸体就放在那家财团的大厅里,供人瞻仰、吊唁。他们放心了,立即解散了船队。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一条比让他们死还难受的消息——那家财团当家的,又从 棺材里跳了出来!” 从内心来说,这才是朱子强想要给客户们说的话,想让他们以此悟出期货的内 涵和外延。真要想在期货市场赚到钱,没有超人的眼光,就算工具再好,最终也会 是一事无成。 这时,那位姓肖的客户说:“朱经理,这个故事有点意思。但你想告诉我们什 么,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朱子强看着散儿微微一笑,“天才做股票,鬼才做期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