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耀 穆亚珂打定主意要孟丽桐开开眼,见识见识自己拥有的房产。固然他不能与她 的干妈相比较,可有几个踏入社会才两年的大学生便能拥有自己的房产呢?这至少 是一个人能力的见证。房产,怎么说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啊! 下午三点钟,穆亚珂实在按捺不住,给孟丽桐打电话,约她出来,说是有最最 重要的礼物送给她。 说句实话,穆亚珂也是被逼无奈。 如果丽桐仅仅以一个打工妹的身份来到丽城,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引起他惊慌。 问题是,丽桐的身价大得难以估量,这才是他惊慌的根源。假如他能与丽桐顺顺当 当地结婚,她的干妈就是嘴角流口水,也能使他们成为千万富翁!说不定将来还能 获得一笔遗产呢!明眼人谁不知这个? 可是,他找散儿姐帮忙,却不想散儿姐变得那样捉摸不定。他去找朱子强,请 他不要告诉丽桐他给刘珍做期货的事,朱子强却说他为何要干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事,决不给他承诺什么。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无法承受的威胁。尤其让他别扭得厉 害的是,丽桐还有一个干哥哥。有两次他和丽桐在一起时,就听到她的那个干哥哥 无比关怀地要她回去吃饭。他的心里乱糟糟的。丽桐说,他们的事先不要公开,固 然合他的心意,可她的那个所谓“干哥”,对他实在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像已有 的财产眼看着即将被别人拿走一样,叫他坐卧不宁。 既然一切的根源全系在财产方面,他就当然有理由把他的房产拿出来炫耀一番。 直到下午五点钟,孟丽桐才处理完公司里的事。 房子?亚珂竟然能给自己挣来一套房子!望着这套经过装修的三室两厅的房子, 丽桐既喜悦,又为亚珂感到骄傲! 这套房子在丽城的价格少说也得三四十万,亚珂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挣来它,不 能不说明他的才能非同一般。妈妈不是说过,一个人有了房子就等于有了安身立世 的地方,就是穷得没有吃的,可讨完饭回来也有个窝啊。这要是让妈妈知道了,不 知该有多高兴呀! 记得第一次把亚珂领回家,以为妈妈会像她一样高兴。你想,这样出众的人儿 她哪能不高兴呢? 实际上,妈妈已从女儿那掩饰不住的表情里窥测到了她的心底。可她并没有像 丽桐想象的那样高兴,但也没有反对。 “长得倒无可挑剔。”妈妈嘴上这样说。接下来,她问丽桐对他们家里的情况 了解如何,及至知道亚珂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里一个并不富有的农户人家时, 她望望丽桐,样子有些迷茫。 “他看上去可不像一个农民的儿子啊!” “是啊。他的父母亲很疼他,把他看得跟宝贝似的。别说锄头把都不让他摸一 下,就连农忙季节里的割麦天,他父母也生怕累着他晒着他,不让他干,又怕邻里 笑话,就硬是找事让他去城里亲戚家里住了些日子。” “唉!”妈妈叹息一声,既像是了解,又像是无可奈何。可一个生长在农民家 的儿子,身上竟没有一丁点儿农民的气息,到底叫人不放心!这样的人,敢说将来 能吃得了苦?那些无知的家庭,就是这样巴望着自己的儿子将来出人头地?正所谓 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做妈妈认为,只有勤劳和善于勤劳才能适应一切环境,才能干出成绩。可时下 仿佛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回事,似乎人们都在追求着享受。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只 知道享受! 纵然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可眼见得亚珂这孩子又没错,你又能说得了什么?也 许是她整日看些古书,把自己看成一个老古董了,思想僵化了。可是,她还是不放 心啊! 望着窃喜中的女儿,妈妈又觉得这都是时代变迁的结果。既然亚珂这孩子看上 去不错,就由他们去吧。 人们都说妈妈是个老夫子,想来妈妈会用许多僵化的准绳来丈量自己与亚珂的 爱情。然而妈妈却并不是一个思想僵化的人,和大多数做母亲的心理一样,表现出 来的是对子女应有的担心和爱护。这种对孩子未来命运的忧虑,只有做了父母亲才 知道个中滋味。 丽桐抚摸着洁白的墙壁,就像在抚摸着亚珂的心一样。妈妈的担心,并未影响 到丽桐对亚珂的感情。现在,亚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价值,妈妈总算可以放下 心了。 看着丽桐像小鸟一样这屋看罢看那屋,追逐丽桐背影的穆亚珂的那一双俊美的 大眼睛,却是深深的忧虑和不安。他多想这房产的来历和这房子的墙壁一样洁白。 然而,那洁白的墙壁,这时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双双嘲弄的眼睛。 过足了看房子的瘾,丽桐的心思自然落在了房子主人的身上。他可真行!她仰 视着亚珂,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伸出她的手,抚摸着亚珂的脸庞。“啊!你瘦了!” 这句话差点让亚珂的眼泪溢了出来。想想这几年出门在外,有谁这样真情实意 关心过他。他的胖瘦、他的喜怒哀乐在他的记忆的长河里,只有他的父母关心,只 有丽桐关心。“你瘦了!”几年来已经忘却的字眼,突然“跋山涉水”似的来到他 面前,在他耳畔轻轻响起,怎能不唤起他心中童年的歌谣,唤起他那久已埋没的良 知。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抱住丽桐,不知是喜是悲的眼泪霎时翻涌而出! “你受苦了。”丽桐也紧紧搂住他,就像搂着自己的生命一样。此刻,她能感 受到亚珂的心跳。 自从见到丽桐之后,亚珂就有一种担心,担心和害怕令他整日里为此事惶惶不 安。短短的时间里,人自然就瘦了一圈。虽则他明白无误地抱着丽桐,可一想到口 袋里还装着刘珍别墅的钥匙,一想到阎董事长是丽桐的干妈,这一切都像是一把无 形的利剑,稍有差错,就会无情地把他与丽桐分开。 所以,越感觉丽桐的爱至真至深,他就越觉得浑身无力。 一阵激动的情绪过去之后,亚珂见丽桐拿出手机,便问:“你给谁打电话呢?” “不告诉你。”丽桐调皮地说。热恋中的人儿,有时候简直跟孩子一样啊。 “妈!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咋这样啊?”听着母亲那越来越苍老的声音,丽桐 心里一酸。 “唉!妈老了,不中用了,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光剩胡思乱想了!” 丽桐听着,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妈妈。妈妈就她这一个女儿啊!她知 道妈妈不是在胡思乱想,而是在想她,只是不愿明说。她最无法忘记在她做了阎董 事长的干女儿半年后,她回家了一趟,高兴地把这件事给妈妈说了,想着妈妈一定 会和她一样高兴。谁知妈妈听完后说:“只要你不把妈忘了就行了。”这句话让她 听得既不是滋味又刻骨铭心。原来母亲的心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擦着眼泪说:“妈,你要保重身体啊!妈,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亚珂买了 一套公寓房,三室两厅的!” “三室两厅的,在咱们这里就得五六万。那里城市大,少说也得十来万吧!” “妈——在这里得三四十万呢!” “看不出亚珂还真有能耐啊!俗话说得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亚 珂在吗?” “在啊!”丽桐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亚珂。 亚珂接过电话,“大……”“妈”字还没出口,就被丽桐踢了一脚。他不解地 望望丽桐,刚一个“大”字出口,又被丽桐踢了一脚。丽桐悄悄对着他的耳朵说: “笨蛋,喊妈。”说着的同时,她又在亚珂的头上敲了一下,“哦,妈!她在打我!” 亚珂说罢,丽桐又拿过手机。“妈,你要养好身体啊!等我!”说着,她瞪了 亚珂一眼背过脸,继续说:“等我和亚珂一结婚,我们就把你接来!” 亚珂一听到“结婚”二字,渴望得心里乱跳。也许结婚,只有结婚,才能使他 ——至少他自己觉得这样——转危为安。 “你现在就能把她接来啊。”看到丽桐打完电话,样子有些闷闷不乐,他说。 “接来?住哪?” “你干妈家啊。他们有那么大一栋别墅!或者,”亚珂小心翼翼地说,“我这 儿。” “唉!连我住在那儿都得处处收敛、压抑着自己,你让妈去活受罪啊。说穿了, 我在那儿连新过门的小媳妇都谈不上啊!住你这儿?我们还没结婚就住你这儿,你 让妈的老脸往哪儿搁?就她那老思想,不跟你急才怪。” “那我们就结婚!”虽然话有些吞吐,但亚珂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 果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就秘密结婚。” 丽桐何尝不想结婚,问题是她还得征求干妈的同意。秘密结婚?一辈子就这么 一件大事,她才不愿跟偷鸡摸狗似的。“你别急!”她把头贴在亚珂的胸脯上安慰 似的说,“会的,我们会很快结婚的。” 两个人就这样卿卿我我,不知不觉已到了吃饭的时间。 一说到吃饭,亚珂阔了起来。现在有钱了,想起以前上学时的穷酸样就觉得别 扭。那时候和丽桐一块上街吃个饭,那些看上去漂亮的酒店根本就不敢进去,只能 带着丽桐挤在肮脏的小饭店里,看着肮脏桌椅,呼吸着浑浊的气息,为的就是吃一 碗面。有时候,为了那一两样不值钱的小菜,也会盘算上半天。爱情是浪漫的,可 那样的环境实在叫人浪漫不起来。 现在,虽然还说不上是一个富人,但决不可委屈了他的丽桐。他一定要带丽桐 去那种看上去高雅、吃起来舒心、具有浪漫情调的华丽、时尚的高级酒家。大约只 有这样,才能配得上爱情的浪漫。 望着这一桌子看起来好看,吃起来有滋有味的美味佳肴,虽然孟丽桐觉得有点 浪费。可在爱情的眼里,节俭并不是一种美德,奢侈一点更能求得情人的关爱。既 然亚珂执意要她开心起来,她也不忍搅了亚珂的好心情。 可是,正在两人吃菜的时候,丽桐看见对面亚珂的头突然往下缩了一截,一丝 惊恐,一丝慌乱,就像一道闪电在他的面部一闪而过,甚至差一点惊掉了他手中的 筷子。深感惊异的孟丽桐不由得回过头,顺着亚珂的目光望去——刘珍!正在拿目 光直视着穆亚珂!接着,刘珍又看到了回过头看她的丽桐。 “刘阿姨好啊。”丽桐站起身说。 “啊啊!”乍看见和亚珂在一起的是丽桐,刘珍泛起了微微的尴尬之色,不情 愿的讪讪离去。 这一情景的出现,直叫坐下来的孟丽桐半晌无言。这一桌子象征着浪漫爱情的 美味佳肴,已毫无了浪漫的味道。 “你吃啊。”亚珂若无其事地说。 “你认识刘珍?”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表达她的思想。 “不!我不认识她!”亚珂断然否决。 “可是,她好像认识你。” “她认错人了。” 谁都能感觉到的事,亚珂却偏偏不认账,真让人奇怪啊!忽然,迪吧里那个小 姐阴阳怪气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只手戴六枚戒指固然荒唐,却是一个真实的 存在啊! 她感到一阵锥心的恐惧——亚珂一定对她隐瞒了什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