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大象期货 一只小白兔走过来,看到一只蚂蚁藏在大树后,不解地问:“蚂蚁,你躲在这 儿干什么呀?” “嘘!小声点。大象就要过来,我想把它绊倒。”蚂蚁说。 小白兔不相信地扬起了脸,“大象不把你踩死才怪呢!”它心里想。 这时大象过来了,蚂蚁一伸腿,只听“咕咚”一声,大象被绊倒在地,摔得 “嗷嗷”直叫。 一天,小白兔去医院办事,忽然见大象脚缠绷带,一瘸一拐地走来,赶忙上前 去问:“大象哥哥,你怎么了?” “哎呀,别提了!”大象丧气地说,“上次蚂蚁把我绊倒,我也想把它绊倒出 出气。我就藏在一棵树后,等着它过来。谁知我一伸脚,它就把我的脚给踩成这样 了!” 星期天,小玲过来给朱子强洗衣服时,小玲就把在网上看到的这个笑话说给朱 子强。朱子强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的人们可真能编——蚂蚁竟然能把大象踩 伤?我的天!难道这就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 就像大多数的中年人一样,浪漫逐渐在朱子强身上变得荒芜起来,凡事只讲实 际,不着边际或异想天开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自找苦吃。 可是,自从他外出以来,从南到北,见过各色各样的人,遇到过各种各样怪里 怪气的事,哪一样不在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听了这个笑话,他立刻就 想到了期货。不是有很多拿了很少一点钱的人,梦想着有一朝日成为千万或者亿万 富翁吗? 因着小玲给他洗衣服,今天中午他得给小玲做点好吃的。这是惯例,他总得表 达一下自己的谢意。正当他寻思着做什么饭菜时,接到一个电话,得到一个令他大 吃一惊的消息。丽桐死了!死在穆亚珂的住处! 阎董事长站在亚珂的床前,沉沉地望着丽桐那张失去知觉的脸。 此刻,她坚强地站在干女儿的尸体前。大约就是这种坚强,让她撑过人生之中 最最黑暗的时候,肩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压,开拓着她那光彩的历史。可是,是 她原本就这么坚强,还是这件事不足以把她打倒?有一种人能被意外的灾难一下子 击倒在地,虽然悲哀,心却还活着;有一种人虽然能坚强的面对灾难,心却已快要 死掉!眼下的阎董事长是否是这样,我们很难猜测。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虽然失去了生命“雨水”的滋润,看上去却依然是这样 姣美,就像一张熟睡的脸!可是这双眼却永远不能再睁开! 是谁杀死了她?是散儿,是刘珍,还是她爱上了她不该爱上的人?令她更难以 忍受的是,这里面明明白白有她的份儿!这就是报复——超越道德规范的极乐享受 后,命运给她的报复!是这样冷酷无情——犹如一颗呼啸的子弹,射进她胸膛! 她的脸动了一下。她感到一个人来到了她对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对 着死者的脸发呆。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她想要他出去,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过去,死亡之神不止一次光顾过她的灵魂,压得她难以喘息,可是她挺过来了 ——挺出了今天的辉煌。她所喜爱的长期战斗让她变得越发坚强,然而心却变得越 发孤独。她渴望看见那些年轻的脸庞,就像她那颗不老的心。可是这张透着青春光 彩的美丽的脸,焕发着青春智慧光芒的脸却要远她而去!她的生活才刚开始呢,生 命的火焰却忽然熄灭! 她明显地摇晃了一下。是悲哀在催促着她的衰老,还是她的年纪已不足以使她 这么长久的站立?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去——尽管人都像蚂蚁一样渺小,可是这个 悲哀却来得太突然,太凶猛,太离奇,太使她猝不及防——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朱子强无声无息地立在床前,不可想象的事就这样发生了。死就像一个无声的 幽灵,突然来袭! 她的生命就如期货里临近交割月的商品。当她的“价格”刚刚开始上扬,却冷 酷地、不可遏止地产生了逆转——暴跌下来。就这样把自己交割出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阎董事长。这个充满着神秘、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个身上蕴 藏着巨大智慧和力量的人物,原来也没有超出人的范畴。在死亡面前,无论是伟大 的人物还是渺小的人儿,全得匍匐下来,对着死亡喘息! 亚珂、刘珍、散儿、阎董事长、小玲和自己,当然也包括胖子吴和那些因期货 交易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的人,等等。所有这些人,在当今的思维里,谁是蚂蚁? 谁又是大象?谁又能在像期货的人生里,在未来那不可知的“价格”走势里,永远 凯歌高奏呢?接下来呢?谁又是大象?谁又是蚂蚁呢? 亚珂呢?朱子强环顾一下周围。也许死亡使他格外的恐惧、害怕,死亡的阴影 压得他暗自躲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颤抖、啜泣!小玲也不见了,什么时候也被死 亡骇得无声无息地走掉了?朱子强的眼睛湿润了。 朱子强后来得知。亚珂发觉丽桐死去后,精神遭到了可怕的打击,几乎趋于崩 溃。精神的错乱,使他像个没头的苍蝇在屋里乱转。突然,他看到窗台上老早就搁 着的——在一个认识的人那里要来的一小瓶硫酸。在他那丧失理智的思想里,他认 为丽桐的死全都是自己的过错,而导致这场过错的根本原因,又全在于造物主给了 他这张俊美的脸蛋。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毁灭它。所以,他就把那瓶硫酸全浇在自 己脸上!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朱子强坐在营业部的办公桌前,忽见刘珍从外面走了进 来。由于对丽桐和亚珂的悲剧不能释怀,他垂下眼皮,装作没看见。 “朱经理,我来办下撤户手续。”刘珍径直走到朱子强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好 像根本不觉得朱子强是在给她脸子看。 朱子强这才抬起眼皮。他看到,刘珍的身旁立着一个年轻人。模样挺帅,大约 比亚珂年轻得多,从动作和神气上来看,似乎比亚珂更加“纨绔”!这个小帅哥是 否在步亚珂的后尘,他不得而知。 一股恶意不自觉从朱子强的心头冒出。他说:“亚珂好吗?是否给他打个招呼?” “他好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的钱也用不着给谁打招呼!”刘珍用冷得不能 再冷的口吻说。 人生犹似期货,期货体现人性。可人生的怪圈在哪?又是什么?蚂蚁和大象, 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真是意味深长啊。 他看着闪动着数字的盘面,想到了散儿,想到散儿要他离婚时他下的那个赌注。 散儿?这几天她在干什么呢?面对丽桐的死亡,她在想些什么?面对美丽的消 失,她是否因自己的过失躲在哪个角落里暗自哭泣? 当散儿把离婚要求摆在他面前时,有一段时间他简直把持不住自己,觉得离婚 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散儿的确能给自己以帮助,帮助他在 事业上有所成就。他甚至拿起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通话,想要把自己的想 法告诉妻子,说自己再也不想过这种长期分离的生活。可是,当妻子听到他声音的 那种欣慰,儿子争抢电话的急迫,让他的心颤抖了。电话在争执中掉线了!儿子八 岁,上小学二年级。记得有一次回去,那时儿子才四岁,正值夏季,他穿着小背心 和小裤头在大门口玩耍,一看到他便颠颠跑过来。儿子一伸小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也急忙把儿子搂在怀里,高高抱起。洋溢着满脸幸福之情的儿子,把满是骄傲的 目光洒向周围。似乎在向人们说,看!这就是我爸爸!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温馨的镜头让他给遗忘了。他不但给忘了,而且还要找理由抛弃他们,给 他们重重一击。良心、道德,在事业的幌子下,全都不见了踪影! 更可恶的是,当他的灵魂躁动不安时,为了求得良心的安宁,他竟然把命运抛 压在赌注上面!人啊!是没有公平的。成也自己,毁也自己! 这时,他的内心突然出现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见到他的儿子和妻子。一个人一 生的中心支柱,核心部分就是家庭;一个稳固的家庭是一个人事业的基石啊! 他忽然又想到了期货股票,想到在期货股票交易中那些乱斩仓的人。更让人受 不了的是,他们还美其名曰“止损”!小肖不就是牢牢记着止损,永远把自己的亏 损设置在三十点内,超过三十点就立刻斩仓。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一来二去,由 最初的二十万资金,损失到现在的五万还不到。止损,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温柔的陷 阱。有那么几次,他关注到小肖的做单。一开始他买进十手,正好遇上回调,大盘 开始下探。他问小肖看多还是看空,小肖说看多。因为有同感,所以他说看多就坚 持下去。可是价格一到小肖的止损价位,他就忍耐不住砍仓!三番五次下来,小肖 的止损,让他亏损了近一万元。而当大盘真正开始调头向上冲时,他已被自己那三 番五次的砍仓弄糊涂了,始终犹豫不决而坐失良机。 坚定不移地追踪既成的趋势,直至发生了确凿无疑的翻转信号,才能判断一个 既定的趋势的终结。这样的话谁都知道,可是谁又能坚持下来呢? 这多像在说一个家庭。一个人应该对自己的家庭抱有信心,就像对自己的人生 抱有信心一样。如果随意毁坏一个家庭,也就是随意改变自己的人生,就是对自己 的人生没有信心。一个有信心的家庭,是和谐美满的,她能迎接生活的一切挑战, 而且越来越美好;你的事业也会因你的家庭的稳固而大放光彩! 他总结的期货交易的两个怪圈,不就是想让人们打破交易中的两个怪圈的束缚, 走向成功。 是的,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他该回家了。突然跳出来的思绪,使他急不 可耐。 接着,他想到因赌离不离婚在散儿的账户上下的、作为赌注的五百手单子。他 该怎么办呢?虽然他没有告诉散儿真相,但跟她说过下单的事。他知道,她那样的 人应当照顾得了自己。如果她都照顾不了自己的话,那么,谁也照顾不了她。 冬天的太阳虽然在高照着,风却是冷的。前几天下的那场大雪,在悄无声息地 融化着。丽桐的死也会像这雪一样,在人们的心中慢慢遗忘。相关或不相关的人, 都会像地球一样每天照旧转着,照旧挖空心思挣自己的钱,照旧吃自己的饭。 “那天你为什么不吭声就走了?”休市后,和小玲走在回去的路上,朱子强问。 “我害怕呀。” “人都死了,有什么可怕的啊。” “正因为明知她死了,才感到可怕!你没看见她的脸,红红的,哪像是死了— —就像随时都会起来把你抱住似的!”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