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清河,陈少宏给我打电话,劈头就问,“听说你小子在云南立了功,千里 抓捕回来一个毒枭,要授奖了吧,是不是晚上请我吃顿好的?” 陈少宏是陈璐的哥哥,也是我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我说,“我可是刚到清河, 连家都没有回呢,怎么也要问问璐璐请个假吧?” 陈少宏指示,“请假可以,但是你必须来。” 我打电话给陈璐,“少宏晚上要请我们吃饭呢,我们两个一起去他怎么样?” 陈璐好像正在忙工作,电话那边把文件纸翻得哗哗响,“我怎么听说是你要请 我哥哥呢?” 我笑了,“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 陈璐说,“晚上我加班,你们去吧,记得早点回家。” 下班的时候少宏过来接我,这个家伙毕业还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混上了车,一次 几个同学去森林公园,公路上车堵的厉害,他一路警笛,煞是威风。看见我出来, 陈少宏推开车门跳下车,“我们的缉毒英雄回来了。” 我过去拍拍他,“小鬼。” 车上又探出一个脑袋,“高志强同志,你辛苦了。”听声音就知道是贾彬。 地方是陈少宏选的,是一家新开的海鲜馆子,装修的很光鲜,陈少宏声明是贾 彬请客,并且说要好好宰一下这个腐败分子,我笑着说,“贾彬呀还不算是腐败分 子,大不了是混入队伍里面的一个蛀虫。” 贾彬假装不高兴,“请你们吃饭吧,你们就诽谤我,不请你们吃饭吧,你们就 说我小气,仔细算算,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管片民警,你们谁的津贴不比我多。” 陈少宏一面往大堂里面推贾彬一面说,“再喊冤小心我们向法制办举报你。” 服务员看见贾彬走进来,微笑着打招呼,“贾哥来了,包房我们已经给您安排 好了。” 我们几个进了包房,服务员问我们谁点菜,我说,“少宏,你来吧。” 陈少宏摸出一包烟,一边点烟一边说,“志强,你想宰贾彬,可是每次都让我 操刀,你用心得有多毒辣。” 我拿了少宏一支烟说,“我生活圈子太闭塞,到了这么豪华的饭店连菜都认不 全,我点菜,不是给你们丢面子吗?” 陈少宏挥着烟好像挥舞着一把小刀,一顿狂点,贾彬心疼的直咂嘴,“你这家 伙不把我吃破产他不会放过我的。” 服务员问我们喝什么酒,我抢先说,“喝点啤酒吧。” 陈少宏奚落我,“是不是在云南,那面招待的太热情,把胃喝伤了吧?” 我说,“还真是,不去不知道,那热情劲,让你招架不过来不说,吓的你不敢 再去第二回。” 陈少宏把菜牌递给服务员,拿着贾彬开玩笑,“怎么了,腐败分子心疼了?” 贾彬说,“今天可是给我们的缉毒英雄高志强同志庆功,我的口号是今天绝对 不心疼。” 陈少宏问我,“这次云南去的还顺利吗?” 我说,“挺顺利的,连一枪都没开就把那个小子抓住了。” 贾彬说,“志强,没有看出来,你还有暴力倾向,顺利抓捕,立了功又没有遇 到什么危险,不是两全其美吗?” 陈少宏也说,“你这个同志呀就是有个人英雄主义倾向,这个是要不得的!” 服务员开始走菜。 我看了看我的两个大学同学,我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疑虑和他们说出来,陈少 宏看出我的心思,问我,“志强,你小子有心事?” 我说,“我认为‘1.12案’好像没有这么简单,我觉得现在结案有点草率。” 服务员开始给我们倒酒。 陈少宏沉吟了一下说,“哥们,作为警察怀疑一切是必要的,但是重要的是有 证据,再说领导的意见一定要尊重,我们毕业才两年,不要让领导觉得我们自以为 是。你们的那个‘1.12案’的涉案嫌疑人不是已经悉数落网了么,而且最后一个嫌 疑人还是你参与抓获的,可见领导是有意培养你,所以你绝对不应该在大家都沉浸 在胜利的喜悦中的时候给大家泼冷水。再有贩毒分子是抓不绝的,抓一个算一个。 不是吗?” 在派出所的贾彬有自己的人生哲理,他说,“志强,我曾经和你说过在单位里 面要绝对服从领导,领导是永远正确的,如果你觉得领导错了,那么就是你错了, 只有这样领导才可以提拔你。”我知道这个臭小子已经作为副所长的候选人上报到 市局。 我苦笑着说,“你们干嘛给我上纲上线,我也不过是有自己的一点疑虑,也没 有否定领导的想法。” 少宏举起杯子,“来,我们为志强干一杯,只要立功就有晋升的机会,这次你 们田处派你去云南其实就是给你暗示,你的好运马上就要来了。” 我喝光了酒笑着对陈少宏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命。” 贾彬呵呵的笑,“志强呀,怎么说你呢,许文涛和我和少宏都说过,市局决定 提拔一批年轻的干部,我看这次我们哥三个说不定都有好运气呢。”许文涛就是我 在市局政治处的那个同学,我不是很喜欢他,我们的关系很一般,他结婚的时候我 只随了二百块钱,我知道贾彬和少宏都给了不少。 我们开始喝酒,贾彬比大学毕业那年胖了许多,可见派出所的生活是滋润的, 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所以高考那年我报考了刑警学院,我的家在鞍山,那座曾经 为祖国建设输送了大量钢材的城市,不过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在火车站看见一个同样 是警察的小学同学在欺辱一个可怜的民工,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带着微笑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他眼睛里有一种凶残的光,我没有去阻止他的暴行,因为我不敢相信他 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两三瓶啤酒下去,少宏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嬉皮笑脸的问我,“高志强,在 昆明的时候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情。” 我说,“你好龌龊,当初如果不是你看我比较老实,能放心把妹妹交给我吗?” 这个时候,酒店的楼层经理走进来问贾彬,“贾哥,我们店新推出了一味靓汤, 很补的,算是妹妹加给你们的。” 贾彬笑呵呵的说,“这是阿盈,这个酒店的楼层经理。”然后又指着我们说, “这个是高志强,这个是陈少宏,都是我的大学同学。” 阿盈笑吟吟的说,“是贾哥的同学那么不也就是警官了么?” 贾彬已经带了几分醉意,指着我说,“阿盈,志强是缉毒支队的,刚刚从云南 回来,是我们的缉毒英雄。” 阿盈从酒柜上拿出一只空杯,满上酒,“高哥,我敬你一杯。” 陈少宏拍着桌子打趣说,“美女,你可不要勾引他呀,他是我妹夫。” 阿盈撒娇的瞟了陈少宏一眼,“哎呦,看陈哥说的,我敬英雄一杯酒还不行么?” 陈少宏点上一支烟呵呵的笑。 阿盈喝了酒,顺势坐在贾彬身边,“以后高哥可要多关照我们呀。” 我端起酒杯,“别听他们瞎说,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再说我是缉毒的,要关照 你还得找派出所的胖子。” 酒桌上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陈少宏就要把酒当水喝了,我看看手表,才九点, 我给陈璐挂了电话,说今天可能要晚一点回家,少宏有点喝多了。陈璐说,你别喝 多就好,我还在加班。 陈少宏问贾彬,“贾所长,吃完饭你可要请我们唱歌呀。” 贾彬装做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靠,你可别瞎叫,想宰我也不用这么周折吧?” 阿盈一副吃惊的样子,“呦,贾哥当所长了么?我怎么不知道呀,以后妹妹可 就要要靠贾哥了!” 贾彬摆手,“没有的事情,他就喜欢拿我说事儿。” 陈少宏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我感觉有些累了,心里依 旧对“1.12案”有着顾虑。陈少宏邀请阿盈和我们一起去唱歌,阿盈说要和老板请 假。阿盈出去的时候,我和陈少宏说,“一会我就不去了吧。” 陈少宏满不在乎的说,“一起去吧,别扫兴,大不了让你早点回去。” 在陈璐毕业来清河之前,我们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去年陈璐来清河,特意警 告陈少宏说以后不准把高志强领到污七八糟的地方去,要不就不认这个哥哥。贾彬 结帐的时候照例是鬼鬼祟祟的给了服务生一张卡。 我们去了以前我们常去的一家歌厅,服务生看见我们,热情的往里面让我们, “大哥,好久没有来了呀。”几个以前比较熟悉的姑娘也迎过来,唧唧喳喳的和我 们打招呼,我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在大厅的角落里,那个叫菲菲的女孩子还在。 贾彬对阿盈说,“阿盈呀,今天晚上你陪少宏玩好。” 阿盈有点害羞的笑,“贾哥,你放心吧。” 进了包厢,贾彬说要给许文涛打电话约他一起过来,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也 没有理由拒绝。贾彬看我没有说什么就给许文涛打了电话,许文涛说半个小时之内 就过来。 贾彬找了一个比较斯文的姑娘,我让服务生把菲菲喊进来,菲菲问我,“高哥, 你有好久不来了呀。”我说,“工作太忙了。”这里陪酒的女孩子青一水的大学生, 金钱的魔力扣开了大学的校门。 许文涛满身酒气的来到包厢,最让我看不惯的是他一身警服,肩章在灯光的照 射下反射着七彩的光。 贾彬说,“文涛,我们哥几个就等你啦。” 许文涛扔下夹包,“和处长吃饭,接到你们的电话这不就来了。” 贾彬帮许文涛选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许文涛点了一支烟对我说,“志强,这 回你可立功了,改天你一定要请客,你的三等功报告已经报到市局了,你可被你们 田处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上报局里的,报告里说你是侦破‘1.12案’的重要干警之一 呀。” 贾彬的胖脸上堆砌着诚恳的笑,“我们今天就是给志强庆功的。” 许文涛呵呵的笑,“你们比组织上还迅速呀!” 陈少宏说,“今天我们请志强吃饭,可是他非得说少了一个人,我们猜了一圈, 志强才说少了你许文涛,这不马上就把你抓过来了么!” 许文涛说,“就是嘛,给志强庆功我不参加怎么行呢!” 我们四个连喝带唱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们三个越来越精神,我却感到越来越 疲惫。 那天晚上我有点喝多了,不过我比他们走的要早,我和陈少宏说,“今天刚到 清河,答应璐璐早点回家,你妹妹的凶残你是知道的,我得先告退了。” 许文涛说,“少宏你不对呀,哪有你这样的大舅子,鼓动妹夫出来花天酒地。”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文涛、贾彬,我喝多了,再说今儿刚回来,对不住早 走一步,改天我请你们。” 许文涛拉住我的手,“哥们儿,今天你刚回来,我们不勉强你,改天再好好聚 聚。” 菲菲把我送下楼,在楼梯上她问我,“高哥,你以后还来么?” 我没有回答她。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在楼下看见楼上的窗口还亮着灯。我打开门, 看见陈璐蜷曲在沙发里面已经睡着了,电视里面还在播放着周星驰的闹剧片。我轻 轻的关上门,陈璐还是醒了,她满脸的不高兴,“不是让你早点回来了么?” 我不好意思辩解,说,“下不为例。” 陈璐站起来,伸伸懒腰,做出一副威胁的脸孔,“再有下次就别回来了。” 我走过去抱住陈璐,“璐璐,想死我了。” 陈璐撒娇的推开我,“去,先洗个澡。” 我一边冲澡一边和陈璐说,“媳妇,我这回立功了。” “立功,立功!到云南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人家担心死了。” 陈璐是陈少宏的妹妹,是个漂亮的姑娘,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二的时候,那 天我去陈少宏家玩,陈璐甜甜的叫了我一声高哥,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融化了。 陈璐小我们两岁,但是早上学一年,那年她上高一。我埋怨陈少宏,你有这么一个 漂亮的妹妹怎么也不和我说,少宏笑着说,追我妹妹的男生可多了,你小子想打我 妹妹的主意没有我帮忙可不行呀。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了屈辱的高中生活,对陈少 宏的话言听计从,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陈璐也愿意和我一起玩,周末的时候我们 就一起看电影、爬山、郊游,他们班的男生简直把我看成了心腹大患,欲除之而不 能。后来陈璐考上了大连外语学院,学法语,毕业之后也来到清河,在一家法资企 业里面工作。 我洗澡出来陈璐还在摆弄着遥控器,我把她抱进卧室,小声问她,“璐璐,想 我了么。” 陈璐红着脸,把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想。”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