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田蕾的期末考试最后一个科目是欧洲文学史,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告诉我, “期末考试胜利结束,田蕾同学正在准备放假。” 我说,“晚上我请田蕾同学吃饭,犒劳一下田蕾同学。” 田蕾问我,“不用陪嫂子吗?” 我说,“陈璐出差了,走了有一个礼拜了。” 田蕾呵呵的笑,“趁老婆不在,约别的女孩子吃饭小心嫂子知道有你好看的。” 下班之后我开车去了田蕾的学校,田蕾从宿舍的窗户看见我的车子,一会就下 楼了。她把头发拢到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巴,背着一个淡蓝色的小书包,一副阳光 少女的扮相。 我一边倒车一边问田蕾,“考试不都结束了吗,还背个书包干什么?” 田蕾说,“女孩子上街总是要带个包包的,亏你还是要结婚的人了呢,真不知 道嫂子怎么看上你了呢。” 我伸出右手在她脑后拍了一下,“你懂什么,晚上想吃什么快说。” 田蕾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请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我把车子开出学校,“让你想了一下午还没有想好吃什么。” 我在想一会吃饭的时候怎么说服田蕾搬回家里去住,想到田处殷切的目光,想 到田处那句意味深长的“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想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劝田蕾回 家。我带着她去了一家韩国烧烤,因为我记得田蕾说过她喜欢吃烧烤。下车的时候 田蕾嘟囔,都七月份了,吃烧烤不热吗。我假模假势的转身要上车,那就算了,咱 不吃了。田蕾抓住我的胳膊,指着烧烤店的门脸说,看这个门脸不小里面一定有空 调的。 我对烧烤不是很感兴趣,而且觉得那种自己烤的太费事,而且要有服务员给烤 的那种又太贵。我和田蕾选了位置坐下,服务员笑眯眯的拿着菜牌走过来,问是两 位吗?我点头说对,是两位。田蕾把菜牌翻来翻去指指点点的开始点菜,还不时的 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服务员一边记着田蕾点的东西一边对田蕾 说,小姐,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呀。田蕾看了我一眼,捂着嘴乐,我对服务员说, 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田蕾烤肉的时候很淑女,样子也很可爱。我问田蕾,“放假有什么打算?” 田蕾用餐巾擦擦嘴说,“准备联系一个报社实习,我有学长在报社工作,估计 问题不大。” 我试探着问,“食堂会不会因为学校放假就不认真做菜了呢,我可不愿意田蕾 同学饿瘦了啊。” 田蕾一脸顽皮的表情,“没关系,反正食堂平时的伙食也不好,如果现在搀了 的话呢,我可以找你,你请我吃顿好的,再说人家还减肥呢。” 我想面对古灵精怪的田蕾说话还是直截了当的好,于是我说,“蕾蕾,你爸爸 想让你假期搬回家里住。” 田蕾依旧笑吟吟的看着我,不过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其实田处也不容易,这么大岁数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而且我能看 得出他多么爱你,在阿龙被捕之后他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有几个父亲不爱护自己的孩子呢。再说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田处再婚 也有他的难处,他和我说过他爱你们母女,但是家里不能总没有女主人吧,我知道 你爱你的母亲,但是不能因为爱你的母亲就干涉你父亲的生活是吧。蕾蕾,我觉得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发现田处这几年老的厉害,你就不应该回家看看你的爸爸吗? 他也要退休了,一个完整和美的家庭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田蕾把筷子横在鼻子底下,眼神充满挑衅的看着我,“高志强,你给领导拍马 都柏到家里来了。” 我伸手抢下她的筷子,用了几乎哀求的语气说,“蕾蕾,听话回家吧。” 田蕾夸张的拍拍手,“好吧,为了让你溜须领导成功,那就牺牲我吧,我回家。” 从田蕾上大学那年从家里搬了出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年了,那个时候田蕾对父 亲的再婚非常抵触,她觉得任何女人也不能替代母亲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她不顾 父亲的反对从家里搬到了学校,田处去过学校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田蕾回家,面 对父亲,田蕾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我能体会得出田处当时无奈的心情,当然也能 感受到十八岁田蕾的伤心和失落,自己的父亲成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女人的丈 夫,父亲说这个女人是个不错的女人,但是十八岁的田蕾对后妈的抵触是一种由心 而生的情绪,根本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总之她不需要后妈,她 容不得别的女人进入她的家庭,最终,她选择了离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当时的义气逐渐淡去,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一个女人在父亲身边照料父亲其实也是 一件好事,自己早晚是要嫁人,她想父亲一个人的晚年生活是孤单的,尤其是阿龙 出事之后,她感觉到她是那样的想念父亲,但是倔强的性格使她不可能向父亲低头。 从烧烤店出来,我把田蕾送回了家。田蕾牵着我的衣角,小心翼翼跟我一步一 步的上着楼梯,我想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田处家门口我站住,小声的问田蕾, “蕾蕾,我要敲门了。”田蕾点点头,手死死的攥着我的胳膊,在离开烧烤店的时 候,田蕾向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听我的话搬回家去住,我也和她说想见见阿 龙,还有我和这个案子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她的父亲。 听见门铃的声音,出来开门的是田处的爱人,她先看见,刚要打招呼,突然看 见像小孩子一样躲在我身后的田蕾,她竟然楞在原地,然后高声向房间里喊,“老 田,快出来,蕾蕾回来了!”喊完她忙不迭的冲我和田蕾说,“志强,累累,快, 快进屋。” 田处听见爱人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门口,惊喜的表情洋溢在脸上, “蕾蕾,你可回来了。” 我把田蕾从身后拽出来,“蕾蕾,进去吧。” 田处往屋里让我,我说,“不影响你们一家团聚了,时间也不早了,领导我先 回去了。” 田蕾慢慢松开抓我胳膊的手,叫了声,“爸。” 田处的脸在笑容中绽放。 早晨上班的时候,田处喜滋滋的踱进我的办公室,脸上挂着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我能体会出田蕾在他心目的重要位置,不然按照我对田处的了解,作为一个不失于 严厉的领导不会在我面前近乎手舞足蹈。田处说,“小子,还是你行,你阿姨说了 今天晚上请你到家里吃饭。” 我坐到桌子上,把椅子给田处让出来,嬉笑着说,“一定去,还要陪领导喝两 杯呢。” 田处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把我拽下来,“别没个正形,你也不小了。”我吐了 一下舌头。 田处问我,“你现在和你女朋友一起住是吗?” 我说,“是呀。” 田处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呀,志强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年代这就是作风问 题,要受处分的呢。你小子也二十六七了,抓紧把婚事办了,虽然现在组织上不干 涉私人生活,但是也没有必要让别人说闲话,再有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我笑笑,“就按照领导的指示办,等陈璐回国我就和她商量,争取今天国庆节 就结婚,到时候你可不能白喝我的喜酒,得给我们当证婚人。”其实我也想早点和 陈璐结婚,都认识十几年了,从小就盼着和陈璐领结婚证呢。 田处说,“那我等着当证婚人了。” 田处告诉我王林的通缉令已经下来了,他说在“1.12大案”结束之后,清河短 期之内应该不会出现贩毒大案,那么在这段时间内缉毒的重点工作应该放在打击日 益猖獗的摇头丸上,这类毒品的吸食人群主要是青少年,这严重影响了部分青少年 的健康成长,市局报请市委市政府把七月份作为青少年禁毒宣传月,他要我整理一 下关于前期“1.12大案”的侦破材料,给全市高中生做一次禁毒的演讲。我连连摇 头说演讲这个东西我可不行,一上台就晕菜。田处意味深长的站起来,拍拍我的肩 膀,小子,记住要参加公众活动,这和破案一样重要。田处离开我办公室之前又加 了一句,年轻人要有政治头脑。 于湘南王杰他们抓住了一些贩卖摇头丸K 粉之类毒品的嫌疑人,这些人大都是 二十岁左右的孩子,我突然切身感到了青少年禁毒工作的重要性,我翻了翻湘南交 给我的材料,对老陆说,“按照规定,该拘留的拘留,该劳教的劳教,老陆你整理 一下报给田处吧。” 然后我把田处要我在青少年禁毒月上做个演讲的事情和大家说了,问几个年轻 人谁能帮我写个稿子。王杰笑嘻嘻的说,“写东西我不行,不过晓丹行,在学校的 时候她就喜欢写东西,文笔还不错呢。” 我问晓丹,“那你就帮哥哥这个忙怎么样。” 晓丹转着手里的钢笔说,“没有问题。” 和大家闲聊了一会我回了自己的小办公室,老陆跟着我进了办公室,他问我, “志强,最近我发现你对那个案子好像不太热心了。” 我看了老陆一眼,我还是怀疑是他把我们继续查“1.12案”的事情说出去的, 或者就是他直接汇报给省厅的何处长的,我含糊的说,“没有呀,王林的通缉令已 经批下来了,抓住他也许会推动整个案子的进展,再有我们科室现在的主要任务的 打击摇头丸犯罪,我不想因为那个案子影响了科室的正常工作。” 老陆笑笑,“志强,我发现你是天生做干部的材料。” 我也笑笑,“老陆,你可别挖苦我了,我们人手有限,如果耽误的正常工作没 法向田处交代呀。” 老陆半真半假的说,“小同志,你还能进步呢。” 我问他,“关于那个案子你有什么新线索吗?” 老陆说:“我推断吴文成在短时期内应该有大动作,我认为应该多在吴文成本 人身上多花花力气,不要只局限在外围,你说呢,志强?” “在掌握充分的证据之间我不赞成这样做。”我说,“他在清河市是一个比较 知名的商人,轻易触动他会给案子的进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看还是把主要精力 放在抓捕王林上吧。” 老陆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 老陆出去之后我给少宏挂了电话,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我想问问他微微那 个案子的进展,既然阿龙知道微微遇害了,那么这个案子一定和王林有关,说不定 王林就是凶手。我再挂少宏的手机,等了半天他才接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我问他,“哥们,你在哪呢?” 少宏说,“我在清河县呢,他妈的,清河县一个初中老师猥亵了七八个女学生, 县局报到市局,市局让我们去清河县取证。”少宏的声音很气愤,“世界上怎么会 有这种禽兽呢,我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我听了也很震惊,“真是禽兽,这种人怎么能混入教师队伍呢!”老师是塑造 人的理想和生活的神圣职业,尤其对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老师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 的,甚至或影响到他们的一生。但是就是在教师的队伍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败类, 简直令人发指。 “这件事影响太恶劣,市局领导告诫我们要暂时保密,你别和别人说。对了, 你找我什么事?” 我问他,“微微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少宏说:“调查取证都结束了,那个女孩子生前有与人厮打的痕迹,反正能取 的证据我们都取了,也不和你细说了,现在交给检验科化验呢,等有了结果我马上 告诉你。” 我小时候是非常喜欢雨天的,下雨的时候经常偷着溜出去,在雨中奔跑,被雨 水淋的精湿,我喜欢那种被冲刷的感觉,也经常以为这个受到父母的责备。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讨厌雨天了,尤其是下雨之前乌云压城的那种感觉让我感 到压抑非常。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深色的云层堆在一起,遮蔽了太阳的光芒,云缝 隙显露出来得天空蓝得那样苍白,风摇曳着院子里的树,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发 出沙沙的哀鸣,一切都预示着夏天的第一场暴雨即将降临清河。我从抽屉里翻出半 盒抽剩的人民大会堂,点了一支,由于放的时间久了,烟草失去了恰到好处的水分, 燃烧得很快而且很呛人,我吸了两口就掐灭在烟灰缸里。雨点开始劈劈啪啪的砸在 地上,砸在建筑上,砸在地平线以上的一切的事物上,风把雨点从窗户吹进了我的 办公室,我站起来拉上窗户。刚拉上窗户雨点就密集起来,逐渐窗外的东西都显得 模糊起来。 我伏在办公桌上慢慢的就睡着了。飘摇间我站在一片空旷的田野里,田野里得 野花开的异常依旧灿烂,陈璐冲远处款款走来,嘴角上挂着我熟悉的微笑,我步履 轻盈的迎上去问她,璐璐你不是出差去法国了吗,怎么在这里。璐璐笑着和我说, 人家不是想你了吗,说着挽着我的手臂徜徉在无垠的田野里。突然我感到大地在颤 抖,美丽的花朵成片的凋零,我伸手企图抱住璐璐,但是我的怀里却是空荡荡的, 我从梦中醒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不住的震动,电话是田蕾打来的。田蕾说阿龙 给她发短信了说想见见我,而且和她约好了明天晚上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见面,田 蕾按照阿龙的嘱咐没有回短信,田蕾最后说阿龙在短信里说务必要田蕾请我过去。 我告诉了田蕾和阿龙见面的事情不好告诉田处免得他担心,田蕾说知道了。 窗外得雨稀落起来,云层背面逐渐透出太阳柔和的光。“1.12案”起初对我来 说只能是一个疑问,而自从那次被何处长叫到省厅之后它就变成了压抑我的阴霾。 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我内心中充满了迷惑和彷徨,我想过放弃,我不愿意因为任 何一个失误断了自己的前途,但是一种无形的东西还是告诉我要查下去;我怀疑过 身边的人,而且现在仍然在怀疑老陆,我甚至怀疑何处长、老陆、吴文成是三位一 体的关系;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却不能公开让大家查下去……我不知道这样 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也许到案情大白天下、案犯纷纷伏法的时候我的心中才 能恢复一片光明,而这一天的到来要靠我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共同努力。我想 见到在逃的阿龙,在和他的接触中,我觉得他身上还保留着学生的质朴和正直,但 是在见到他之间我始终不能确定他堆推动这个案子究竟有多大的作用。一个警官私 自去见一个在逃的犯人是违反纪律甚至触犯法律的,上次在田蕾学校外边那片树林 里我没有抓住他,我承认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主观上并没有考虑到必须抓住他,我对 那次的失职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因为无论如何那次的经历都在证明着我高志强不是 一个合格的警察,尤其让我感到恐惧的就是在我的内心中对阿龙的怜悯雨同情暗示 着我放纵了他,父亲在我报考警院的时候说过,志强你的性格不适合做警察,但是 你既然选择做警察,爸爸也相信你能做个好警察。 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以舒展的姿态斜在城市的空中,大家边唏里哗啦 的收拾东西这雨停的也够及时的,我叫住了浩然,我想应该吧去见阿龙的事情告诉 他,一方面他现在是我值得信任的战友,另一方面我去进一个逃犯又不是为了逮捕 他,日后谈及这次进面我需要一个证人。其他人离开办公室之后,我和浩然回了我 的那间小办公室。 浩然关注的问我,“志强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我刚要说话,手机响了,是陈璐。我对浩然笑笑,“我先接个电话,陈璐的。” 浩然坐在我旁边的小沙发里,陈璐的声音从大陆的另一端传过来,“志强,下 个礼拜一我就回去了,想我了没有。” 本来陈璐说因为业务的关系原打算要在巴黎多滞留一个月的,听她说要提前回 来我兴奋不已,“想,当然想你了,刚才打盹还梦见你了呢。” “真梦见我了吗?”在巴黎的陈璐调皮的问。 我看了一下浩然,然后低声说,“骗你是小狗,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恩,机票订好了我告诉你。”幸福的陈璐说。 我又和陈璐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浩然说,“你们小两口挺幸福的呀,打算什 么时候结婚?” “我想今年,可是陈璐说今年是她本命年,结婚不好。” “呦,她不是学外语的,怎么还这么迷信呢。”浩然笑了。 我说,“她是学外语,不过她吧中国和外国的所有迷信传统都结合到一起了呢。” 我和浩然闲聊了几句之后他问我,“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吗?” 我说:“有一个想法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目前这个案子领导不支持查,目前来 说就我们几个在查,准确的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觉得确实难度很大。上次你说 如果我们在吴文成身边有一个线人就好了,其实我一直在物色这个人,也有了一个 人选。但是因为我一直考虑的不成熟,也是出于对他安全的保证,我一直没有和你 商量。”我看了一眼浩然,他在静静的听我说,接触到我大的眼神的时候淡淡的笑 了笑,我接着说下去,“就是到现在我也不能确认他对整个案子会有多大的帮助, 不过就现在这个样子拖下去我认为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到 了他。” 浩然轻声的问,“你说的是谁?” “我从云南抓回来的那个大学生刘之龙。”说完我把身子靠在椅子里,看着浩 然,等待他的意见。 浩然想了想,“这个学生我有很深的印象,性格挺倔强,父母都是下岗工人, 好像还是你的同乡是吧?” 我点点头,恩了一声,“你觉得怎么样啊?” 浩然摇头,“单纯从这个人的性格上分析他有帮助我们的可能,你既然把这个 问题提出来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他在吴文成那里属于什么样的 角色,我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小角色,对于吴文成的行动不可能了解太多, 甚至一点也不了解。再有他现在在不在清河也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在 逃的犯人,监狱、刑警队也包括我们都正在抓他,我们查这个案子是私下查的,即 使刘之龙真的对案子有帮助我们也不能向组织申请利用他做线人,我们和他接触是 一件没有办法说清楚的事情,弄不好还会影响到你的前途。志强,这些你都考虑过 了吗?” 我又拿出一支已经干枯了的烟点燃,平时不抽烟的浩然也点了一只,然后听到 浩然强烈的咳嗽声。 我慢慢的说,“浩然你说的这些问题我这些天都考虑过,我想不出别的什么办 法,只要能破案任何方式我们都要尝试。我也考虑过他在贩毒集团中的所处的地位, 据我了解他越狱之后还在和他以前的贩毒集团保持联系,现在应该隐匿在清河市这 一点是肯定的。而且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女朋友田蕾都和我表示过我们的这个案子没 有真正的结束,也正是因为他们我才决定对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主要的是微微被 害的消息就是他通过田蕾传给我的。”说到这里我感觉到浩然表情的细微变化,这 些事情我以前没有和他说过,我歉意的笑笑,“浩然,以前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是觉得越少人知道阿龙和我有联系他在贩毒集团就越安全,你不要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你做的对。”浩然释然的笑笑,“志强,刘之龙的那个女 朋友是田处的女儿吧,怎么她和这个案子也有联系?” 我点点头。 浩然把烟头掐灭,“那么田处会不会知道我们在继续查这个案子,那样他肯定 会出来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在他眼里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厅里局里该给的荣誉 也都给了,要是证实这个案子没有结束,我怕他面子上挂不住呀。” “我嘱咐过田蕾暂时不要对她爸爸讲我们在查这个案子的事情,不过如果真的 证明这个案子还有问题我相信田处会支持我们的,他毕竟是一名老缉毒警察,凭我 对他的了解他对这种事情不会马虎的。” 浩然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姿势,“刚才你说微微的死是刘之龙先告诉你 的,我们当时还纳闷呢,你怎么会知道微微已经被害了呢。” “是的,是他通过手机短信让田蕾转告我的,”我说,“所以我判断微微的死 一定和这个贩毒集团有关系,不是什么单纯的强奸杀人,再有从这件事情上看得处, 第一,刘之龙现在很可能由于在逃犯这个特殊的身份得到了吴文成集团的信任,第 二,我认为他是愿意协助我们破案的。我得出这样的判断还因为那次我和他遭遇在 田蕾他们学校外面的时候他也表示过愿意协助我们破案。从抓捕他到审讯,到移交 法院,到入狱,期间包括他的那次自杀,我觉得他对自己的过去是懊悔的,所以我 认为他有很大可能性愿意协助我们。” 等我说完,浩然想了想,说,“你分析的有道理,按照这个思路分析下去,这 个刘之龙很有可能成为案子的关键人物,如果真的这样这个案子就乐观了,只要知 道吴文成运毒的时间那么我们就可以破案了。”浩然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我也希望这样,不过事实总要比推理想像要复杂的多。”我说,“即使我们 和阿龙建立了某种合作关系,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经历了不少磨难,但是我怕 他不沉稳,被吴文成的人有所察觉,那样不仅害了他,我们的这个案子的难度也就 大了。” 浩然赞成我的说法,“我觉得他比同龄人成熟的多,还有经历了这些事情我认 为他应该比在学校的时候一定要干练,再说他所处的环境按照他的智商他应该知道 如何保护自己。等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他一些反侦察的技巧。” 我笑了,“教会他反侦察的技巧,我们抓他就更难了。” 我和浩然谈了和阿龙见面的细节,以及在这次见面之后把田蕾和这个案子彻底 分离开,一个是出于对田蕾的保护,一个是出于对案件侦破的保密。我们也考虑在 适当的时候向田处汇报整个案子的侦破进展。我们下楼的时候,外面的空气很清新, 一场暴雨涤荡了城市角落里的尘埃,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城市的夜色 是那样的绚丽和祥和。 送浩然到家之后贾彬来电话问我在忙什么呢,他说他的新房子装修好了要我过 去看。我说我还没有吃饭呢,他说他们小区外边有一家不错的酒楼,还说少宏一会 就从清河县回来,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饭。胖子的新房子是深圳万科盖的商品房, 刚买下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领着我和少宏去看过,一百八十多平的半越,胖子的女 朋友鲁灵是财政局长的女儿,样子一般,也说不上难看,胖子对我和少宏再三强调, 买房子的钱是未来的老丈人资助的。听着胖子欲盖弥彰的说辞少宏拍拍贾所长可爱 的肚子说,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又不会去检举你。胖子不住摇头说怎么就交 了你们这两个居心叵测的朋友呢。 到胖子家他笑眯眯的给我开门,我刚进屋他就问我,“志强,看看我的房子装 的怎么样?” 胖子的房子装修的简约明快,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奢靡的样子,我说, “胖子你的审美水准有所提高呀,我还以为你得把房子装修得金碧辉煌,处处泛着 糜烂得光呢。” 胖子哭穷,“也不是不想装成那个样子,可是兄弟没有钱呀,也只能装成这个 样子了。” 我笑笑,“房子收拾得确实不错,结婚得日子定下来了吗?” 胖子说,“12月7 号。” “12月7 号?”我对这个不当不正得日子感到有点奇怪,“怎么定了这么个日 子呢?” 胖子摊手,“我也不知道,鲁灵他爸定的,反正就是一个结婚,哪天不重要。” 我看着他卧室里挂的结婚照说,“这个照的不错呀,你们两口子看上去都比本 人好看。” 胖子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婚纱照,是在龙摄影照的,他说,“看看,你和陈璐 照的时候也去龙摄影吧,我感觉那里照的确实不错。” 我翻着胖子的婚纱照,上面胖子西装笔挺,笑容可掬,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一会少宏来的时候尽量少提结婚的事情,我看这家伙被袁颖折磨的有点变 态了。” 胖子挥舞着手臂,一副领袖的作风,对在南半球求学的袁颖进行了歹毒的攻击, 因为他和袁颖接触不多,所以他从本质上对袁颖进行了抨击和诋毁,说到义愤处目 光如炬,嗓音洪亮。胖子正在演讲,门铃响了,他意犹未尽的结束了演讲,门外站 着风尘仆仆的刑警小头目陈少宏。 少宏进门四处看看,连说,“不错,真不错,胖子你这个房子装的挺有眼光的。” 胖子大言不惭的说,“那你看看,我可是有品位的人。” 少宏找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进嘴里,“渴死我了。” 胖子说,“最近你们两个瞎忙什么呢,半个月看不见人影,还想趁陈璐出国和 你们好好聚聚呢。” 少宏丢下喝空的瓶子,“你别把我妹妹说成高志强的负担,我妹妹走了半个多 月把他想坏了呢。”说着转身问我,“志强是不是?” 我说,“那是,胖子你试试你媳妇出差个把月看你想不想。” 胖子憨厚的笑,“我也没有什么不是,平时陈璐对志强管理的太到位,我就想 趁她出国我们兄弟几个喝喝酒。”然后他问少宏,“你最近忙什么呢,去了几次刑 警队都没有看见你。” 少宏倒在沙发上,“别提了,我可没有你那么悠闲,那银行那个最后的劫匪到 现在还没有归案,这个小子是部队的退伍兵,还是什么特种部队的,我能感觉出他 还在清河可是就是找不到他,你们说说部队当年选特种兵的时候怎么在政治上就不 好好把把关呢。前几天河西家乐福工地挖出七枚战争期间的旧炮弹,为了这些炮弹 我们又忙活了一阵子,这不今天我又去了清河县,我和志强说了那里又一个禽兽不 如的老师强奸猥亵了八名女学生,最小的才十二岁,还不包括可能碍于面子没有报 案的受害学生,你们说现在是怎么了,竟然有这种老师,我刚才把他扔市看了。” 胖子不住摇头,“也够你忙的了,不过越勤苦说明领导越重视你,说不定过几 年你能混个局长呢,到时候我和志强还得巴结你呢。” 少宏躺在沙发上,伸出脚轻轻踹了胖子一下,“你小子肯定爬得比我快,我破 案得时候你尽琢磨怎么升官了。对了,胖子上学的时候你的嘴就最快,清河县城的 事情别说出去,局领导可是指示要保密的。” 胖子问我,“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笑了,“我也没得清闲呀,我们支队在打一场打击贩卖摇头丸K 粉违禁药品 的人民战争。还有我们领导让准备在青少年禁毒月上做一个演讲,我现在正准备和 全市广大青少年见面呢。” 胖子唔了一声,“你们领导眼光不错,一个口才不错的警察帅哥在群众中能够 赢得不错的社会效应。” 我拽起赖在沙发上不起来的少宏,“走,下楼吃饭去,我可是饿坏了。” 楼下停着我们三个人的车子,浩然的是一辆半新的尼桑,贾彬的是一辆中华, 我的是一台服役年龄教长的雪弗莱。毕业四年每人都混了一台车,虽然我们都没有 到配车的级别,我和少宏的车是领导上说为了办案方便给拨了,胖子的,所里那几 台车想开哪个就开哪个。时间可以改变人的生活,甚至还可以改变更多的东西。上 大学的时候少宏和贾彬是一个专业的学刑侦,我是禁毒专业的。上大学的第一个周 末少宏带来一个陌生人对我说,“这个是我们队的贾彬。”那天,是我们三个的友 谊的开始。时光如水,操场上的口号声犹如在耳,偷着在厕所里吸烟的情景历历在 目,少宏帮贾彬传求爱纸条的风萧萧兮的背影好像就停留在昨天,还有那次打架被 警察满胡同的追,我们毕业了,而且毕业四年了,又到了七月,那年的七月是一个 感伤的七月,同学从此天南地北,各奔一方,送走一个同学就是一次抱头痛苦。去 年七月,我们专业分到内蒙古的一个同学库勒身中七枪因公殉职,那时候我才知道 内蒙古的缉毒工作和内地一样严峻。在北方工作的同学都去了库勒工作的地方,在 那座草原城市,我们伫立在库勒的墓碑前,不论男女无不落泪,而库勒定格在我们 脑海里的只是墓碑上那张憨厚的笑脸,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死亡。死者已已生者 戚戚,时间是一个充满变数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 贾彬把我们领到小区外面一个临街的酒楼,酒楼不大但是窗明几净,装点的也 很有特色。贾彬要了一间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然后问我们喝什么,少宏说喝啤 酒吧,这两天胃疼。 喝完第一瓶的时候,我看了贾彬一眼,问少宏,“微微那个案子有眉目了没有, 上午给你打电话你也没说太多。” 少宏说,“我们现在还不能断定第一现场在那里,那家歌厅我们去了,不像是 第一现场,我们尽可能的在抛尸现场和死者身上寻找凶手留下的痕迹,现在检验科 那边化验呢,估计下个星期能有个结果,还有我们调查了死者生前接触的人,有个 小姐说那家歌厅的老板黄辉隐约间和死者有暧昧关系,但是黄辉否定了这点,再有 你提供的线索,所以我认为黄辉有参与作案的可能,现在就等化验结果了。” 劲舞歌厅在胖子的辖区,他关注的问,“这么说那个黄辉可能就是凶手,这个 小子长的挺斯文的,不象会杀人的样子。” 少宏说,“胖子亏你学刑侦的,要是靠相面就能破案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有时候总在像要不要和贾彬提一下吴文成的事情,辖区里这样的娱乐企业免 不得要和派出所有所瓜葛,而且我也能看得出贾彬和吴文成的关系处得挺融洽的, 如果吴文成被捕之后说出什么对贾彬不利的话肯定会对他的前程有影响,要真是那 样的话我是对不起朋友的。我觉得有必要给贾彬提个醒,于是我问贾彬,“那个劲 舞歌厅和凤舞酒楼的老板都是吴文成吧?” 贾彬说,“是的。” 我继续问贾彬,“你和他挺熟的吧。” 贾彬点头,“恩。” 我对贾彬说:“前期我们打击摇头丸的时候在蓝月亮夜总会查获了大批摇头丸, 现在蓝月亮夜总会的经理主要嫌疑人王林在逃,最近又发生了劲舞歌厅小姐被杀的 事情,这些娱乐场所都是凤舞集团的企业,我怕这个集团有问题,我看你平时还是 少和那个吴文成接触的好。” 贾彬笑笑,“志强,我也是学刑侦的,自从上次你莫名其妙要我约吴文成吃饭 我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不过你没有说我也就没有问,从那之后我就基本上和这个 人没有什么接触了。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会帮你的。” 我笑了,少宏也笑了。少宏说,“志强,你可不能小觑了贾彬的智商,他可比 你我懂得做官的道理,在政治道路上他是不会犯致命错误的。” 我对贾彬说,“其实我也就是怀疑,人家不一定有问题,就是怕他一旦要是真 有问题,你和他走的太近,日后对你影响不好。” 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少宏问贾彬,“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和鲁灵的日子定了 没有?” 贾彬瞟了我一眼,“今年12月7 号,主要是他爸爸着急了,快退休的人像趁着 退休之前再收点红包。” 少宏笑了,又问我,“你和我妹妹不清不楚住了这么久,一问你们什么时候结 婚你们就一天推一天,我看还是今年国庆把婚礼办了得了,别等明年五一了。” “你以为我不着急呀,”我说,“都是你们家璐璐说今年是她得本命年,我也 想国庆结婚呢。” “好,”陈璐的哥哥陈少宏点了一支烟,“等璐璐回来我和她说,先把婚纱照 拍了,把结婚证书领了,国庆在清河办婚礼,别再一天拖一天,都老大不小的了。”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提到袁颖,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少宏心里始终还是挂念那个 在澳大利亚的女生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