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阳西下,长安城的老百姓才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另一头原本安静的平康 里却开始热闹起来。 纱灯高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将自己陈列在逶迤曲折的小巷两旁与 娼楼台阁上,巧笑倩兮、卖弄风情想要吸引寻芳客,她们所费的胭脂水粉,隔了 好几条街都能闻到薰香。 进了平康里,众男人却像说好了似的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平康里内当然没有别的,男人们想要去的还是一家妓院,一家规模最大、最 富丽堂皇,也是生意最好的妓院——醉月楼。 醉月楼的老鸨依然像往常一样,看着涌进来的人潮,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我说曲大爷,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人影啊?我们的凤仙想死您了!” 老鸨姚翠娘拿着手绢在甫入门的男人面前挥呀挥。 “是啊!凤仙想死您了,曲大爷!”凤仙接到了老鸨的指示,柔若无骨地往 曲大爷的身上靠去。 “要好生伺候着啊!”姚翠娘侧身,“哎哟!这不是王公子吗?小雁盼了您 好久呢!”那名唤作小雁的女子被姚翠娘一推,也往王公子身上倚去。 姚翠娘再回头,对上门的爷儿又唤出姓名,“哎哟!陈员外……”她熟练的 周旋,在每个上门的男人怀中都塞一个女人,让每位大爷都笑得合不拢嘴。 阵阵丝竹管弦、妙曼清音,伴着粉红色的灯影,衬出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 气象。 奢华糜烂的夜……慢慢地深沉。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姚翠娘渐渐感到奇怪。 要是平常,男人们来喝酒作乐一番之后,一定迫不及待准备搂着姑娘温存去, 今儿个却有些反常,客人们浮躁着好像还在等什么好戏,她挨近护卫石培峻。 “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姚翠娘的直觉一向不会错。 “好像有,那个……”护卫石培峻还来不及回答。就有个醉醺醺的家伙搭上 了姚翠娘的肩,口齿不清的开口,让石培峻大皱其眉。 “姚嬷嬷啊,你就别再吊人胃口了,我们都在等着醉月楼的花魁白菱出来呢! 今晚她不是要弹琴吗?我们可都是为了见她而来的呀!”这名文人打扮的年轻男 子道出在场所有男人的目的。 姚翠娘只见双目所及的男人们点头如捣蒜,看样子所有人都是为了看白菱而 来的,她再转而向石培峻求证,他也一边点头一边将她肩上那书生的手给挥下来。 “翠娘,我们可是等了整晚呢!白菱什么时候才要出来表演一曲呢?”又一 名艳羡白菱许久的男子开口。 “是啊!为了这难得的机会,我盼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醉月楼的客人们 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起哄。 既是花魁,寻常的他们便没办法买着、碰着,却全都不能自已的将心系在花 魁身上,所以一听到今夜花魁要出现,所有的男人无不挤进醉月楼,只为了一睹 朝思暮想的红颜。 “哎呀呀!白菱弹琴?不用银子的?”她绝对不可能安排她的摇钱树做亏本 生意。 她知道,自从醉月楼有白菱坐镇以后,原本交情不错的同行老鸨们开始不断 找碴。 她只有一张脸皮还绷着笑,心底已经猜出是谁搞的鬼,上一次才解决了隔壁 的聚红院,这一次肯定是对门那老爱找碴的飘香阁老鸨放的流言! 难怪中午和那痴肥老鸨聊天时,她的语气除了和往日一样尖酸刻薄以外,还 带着令人可以连呕三天的奸笑,难怪! “姚姐,今晚那么好兴致要我弹琴?”一声柔媚娇嗔从阁楼的露台飘出,打 断了姚翠娘对飘香阁老鸨的咒骂。 原本鼎沸的人声,为了她,安静了下来。 一名女子低垂螓首,拨开珠帘,踩着碎步出现,流泉似的黑发看得出经过细 心保养,却随性的没有绾成任何发髻,只是全数拢向右肩。不穿着时下流行的窄 袖窄衣,她—袭微皱的薄纱在身,让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更显魅惑。 现身的,就是大家盼了许久的花魁白菱。 “是啊,白菱,好像有点误会,为客倌们弹一曲吧!这笔帐我会算在飘香阁 头上。”姚翠娘的心在淌血。今晚算是把花魁娘子的时间免费送给大伙了,呜… …损失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呀! “我不想弹呢……”白菱将脸一撇,摆出小女儿的娇态。 白菱的媚态,让楼下的男人们倒吸了一口气,还有几个人偷偷忍住淌下来的 鼻血。 一堆臭男人的殷殷期盼变成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姚翠娘可不想应付他们期 望落空后的暴动。 不行!难道你要给飘香阁的老鸨看笑话!老鸨姚翠娘丢来一道眼神,其中包 含了暗示、恳求,还有些许的威胁。因为……我懒嘛……白菱也以眼神向姚翠娘 耍赖。 那我放你三天假。姚翠娘伸手比了个三,心痛得五官都拧在一起了,少赚了 三天白花花的银子啊! 好啊!白菱眼一眨,达成协议。有闲可以偷,何乐而不为。“我不弹琴哪成 呢?大爷们都是特地来听我弹上一曲,岂能让大爷们白跑一趟。”她随即提起应 付客人们的精神,对着众人轻笑道。 她扬起薄而好看的樱唇,笑弯了眼,深黑的瞳眸勾魂又撩人。 花一般的容颜随着轻笑绽放开来,白菱的美,美得让人心跳,美得让人心生 邪念。说白菱是天生媚骨,一点也不为过。 所有的男人都看呆了,有人还忘了合起嘴巴,直到口水不小心滴下才慌忙擦 拭。 “小芙、小蓉,备琴。”白菱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挥起宽袖遮住姣美的容貌, 接着退回珠帘后,此举惹来男人们的叹息。 “小姐,琴准备好了。”丫环早就自动的备好了琴。 白菱在珠帘后,再使了个眼神逡巡楼下充满了酒色财气的男人们,接着兴趣 缺缺的坐了下来。 她暗暗啐道:听琴?我是色妓又不是艺妓,一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 着那数十张正垂涎着她的男人的脸孔,她就想将他们全踹到沟渠里去。 “小姐,端庄一些呀!现在是在做生意。”丫环小芙和小蓉担心的在旁嘀咕。 “他们就是爱我这个模样,不,应该说反正我什么模样他们都爱,他们只管 我美,不管我的内涵,我又何必端庄呢?”白菱只手撑着脸颊,对丫环们赌气地 说。 她的不耐烦,看在各个嫖客的眼中却别有另一番风情,在慵懒诱人的举手投 足间,不晓得又让几位爷儿倾了心。 “铿”的一声,白菱玩弄似的轻拨琴弦,她琴艺中等,老鸨曾经请过教坊善 才教了她一点,她学的那一点皮毛完全比不上教坊里的乐妓。但她知道,等她一 曲弹毕,没有人会说她弹得不够好的,因为他们只冲着她是白菱而来,没有人会 真正关心她的琴艺如何。 唉……没有人会关心这副皮相里的她…… 醉月楼里头全是屏气凝神等待白菱弹琴的人们,醉月楼外头这时却出现一个 慌忙又满是怒气的男人。 “醉月楼!把人交出来!” “咦?我才刚要弹琴,是谁在外头吵吵嚷嚷的?”白菱的手才好不甘愿的抬 了起来,远远的门口却传来嘈杂挑衅声。 “咦?谁呀?”老鸨姚翠娘、护卫石培峻、醉月楼的姑娘们,以及醉月楼的 客人们也同时转头向外看去。 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到妓院要一个女人……好熟悉的戏码呀!醉月楼十天半 个月就要演上这么一幕。 姚翠娘额头爆出青筋,盘算着到底又是哪个姑娘的烂帐,都说好到醉月楼来 卖要出自甘愿,没想到每位美姑娘都是为了躲避俊情郎而委身醉月楼,她的醉月 楼倒是成了才子佳人上演风花雪月的舞台。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继续。”她龇牙咧嘴的笑着安抚寻芳客,接着拉起 石培峻出去“挡驾”去了。 醉月楼的所有人这时都晓得——没事才怪。 白菱回头看看左右两个丫环,端详她们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事了。 “是翠娘最近买的哪个女人?如云吗?她是被人口贩子掳来卖的吗?那么门 口那位是朝云的情郎?他来救她回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英雄救美人精采团圆大 结局?”她每问一句话,丫环们便点一下头。 又来了! 那男人也许是朝云的青梅竹马,抑或是未婚夫妇之类,也许是因为家境或恶 霸的逼迫,拆散了这对鸳鸯,女方被卖入青楼,男方苦苦追寻,找到了以后…… 所有的苦难都捱过去了,两人一起双行双飞…… 哗!相同的事发生过太多次,白菱随便一猜都能猜出详情。 看来今天不用做生意了。 老鸨姚翠娘和醉月楼的护卫石培峻正在外头挡着那砸场的“英雄”。 “把朝云交出来!”那英雄吼着。 “这位客倌,我们醉月楼不干掳人勒赎或是逼良为娼的勾当,每个姑娘都是 白纸黑字自个儿签卖身契给醉月楼的,这下客倌你怎么说得好像我们欠你一个人 似的,要我们把人交出来!”姚翠娘伶牙利齿。 “谁管你说的理由!把朝云还我!” 这下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等等!你别闯啊!石培峻,还不快拦住他。” “唔?要我拦?”功夫不好却莫名其妙待在醉月楼的石培峻愣住。 大家都知道石护卫挡不住。石培峻这护卫是出了名的烂,要不是醉月楼的后 台还挺硬的,早就被撂倒了,哪还会有今日风光得让人眼红的场面。 还有,每次有人来英雄救美时总是由白菱负责清场。 听外头嚷得如此热闹,白菱一口气提到喉头大喊:“朝云!你留在外头等情 郎将你救出醉月楼吧!你们这些姑娘,带着你们的爷儿回房去,别留下来看戏。 哼!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喊,吓傻了那些只看过白菱懒洋洋模样的新客人。她 的口气不掩酸性,不过她向来如此率性而为。交代完,她退到珠帘内,再次让人 瞧不见她的身影。 “白菱又火大了,这下没琴听。”一名书生可惜道。 “少不满足,能看到白菱就足够了。”另一名富商接腔,那张天仙般的容颜 早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哎呀!爷儿,白菱是天上的星呢,看着却摸不着,就让奴家这地上的花来 抚平您的相思吧。”一旁的姑娘们抓住时机靠到爷儿们的身上甜言蜜语。 “呵呵!瞧你的小嘴真甜……” 各家姑娘和熟客们对这烟花之地常上演的戏码也都习以为常,他们一对对的、 闹烘烘的离开大厅,温存去。 人群渐渐散去,却冒出不识相的歹人,只见一名陌生男子使上轻功,趁着兵 荒马乱的时候跃上二楼,一手就抓住白菱的衣袖。 “嘿嘿嘿,既然今夜没戏唱,你就陪陪本大爷吧!” 丫环小芙与小蓉惊慌的低叫。 在帘后的白菱对突如其来的侵犯显得非常镇定。 当她是白痴吗?能成为花魁,就不是第一次遇到像采花大盗的客人,今天这 样的场面还算小的呢。 “大爷儿,奴家好歹也是醉月楼的花魁啊!想要享受,得要照规矩来。” 白菱摆出温柔的笑后,柔若无骨的靠上那个男人,吐气如兰,再加上玲珑有 致的身段,以及她天生挑逗人的韵味,惹得那人血脉贲张。 “照规矩?全京城最大的,也大不过你这花魁娘子,大爷我买遍了平康里的 名妓,就是买不到你!现在可给我逮住机会了,今夜你只要好好伺候本大爷,明 儿个要多少打赏有多少。”他近看白菱无瑕的脸蛋,更着迷了,只想尝尝白菱甜 美的滋味。 “哎呀!就是因为白菱不是那随便就可以买到的妓女才会让你们如此垂涎啊! 况且今夜不方便,我……癸水来了。客倌,您就请吧!”白菱继续虚与委蛇。 她的身子确实不舒服,身子不适人就会懒心情就会不好、下手就会狠毒,别 怪她没给他逃走的机会。 那登徒子听到白菱的直言无讳,愣了一下,随即淫声而笑,“只要你肯服侍 本大爷,那并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他的手一收,将白菱拥得更紧。 “爷儿,别为难白菱了……”白菱使了个眼神,小芙和小蓉在这登徒子背后 正高举木棍。 突然,一根竹筷子“咻”的一声刺进白菱腰上那不规矩的手。 射得好。白菱心底大叫一声好。 “痛!女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教训你!”正打算耀武扬威的挡下丫 环笨拙的偷袭,男人没看清“暗器”袭来的方向,以为是白菱捣鬼,他羞愤地扬 起另一只手。 “哼!你要打我?告诉你,你已经中毒了。”白菱跳离那男人的怀中,立刻 收起百依百顺的模样,得意一笑。 有人相助,那她就不用费劲周旋了,那很累的。 “我中毒了?”看起来有些不济的登徒子立刻刷白了脸。 “有没有觉得整只手开始麻了?”调皮的眼珠子一转,骗死人不偿命的话才 出口,白菱就看到一枚小小的黑点击向登徒子的臂膀,好像是麻穴的位置。 哇!那帮她的人太合作了! “手臂麻?嗯?是有一点……”没几两功力的登徒子不知道自己被点了麻穴, 真以为被白菱下了毒,更担心了起来。 “既然中毒就回家好好的休养,让本花魁娘子再送你一脚!”抓住时机,趁 着男子被她唬住的瞬间,白菱唇边的笑意迅速消失,裙摆一撩腿一抬,将人给踢 下楼去。 “咚”的一声,男人重重的跌到一楼,狠狠的撞击地面。 “该死的女人,既然你下了毒,就给我解药!”狼狈的跌下楼后,不敢轻举 妄动的男人在楼下狂吠。 “懒得理他,小芙、小蓉,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的打发走。”白菱习惯性的 退到帘后,勾勾手指唤出丫环收拾善后。“小姐下了什么毒啊?” “小姐会下毒吗?” “好像不会,小姐可能是随便唬唬他吧。” “那我们也随便唬唬好了。” 小芙和小蓉聒噪的讨论。 她们准备好了打落水狗,掩着窃笑探头看着楼下。 “你这个毒啊……嗯……十天半个月后就不会麻了,但是这十天半个月都不 能碰女人喔!” “也就是说不能上妓院。” “不然手会烂掉。” 小芙和小蓉配合的对楼下大喊,惹得几名看戏的姑娘们大笑。 “欺人太甚!”登徒子一气,作势又要上前。 “你如果再上来,就让你麻个一年半载!”放话威胁着那歹人。一搭一唱是 小芙和小蓉的长才。 “啧!给我走着瞧!”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那登徒子宁可信其有,算识点 时务,谩骂了几句,摸摸鼻子离开。“他相信了?噗哧!我的天啊!”白菱终于 忍不住了,她仰头狂笑,笑得软了腰,整个人瘫在身旁丫环的身上。 好……好久没那么过瘾了!哈哈哈哈……那……那个帮助她的人是谁啊? 环顾四周,围着她的是伺候着她的两个丫环,还有醉月楼的莺莺燕燕,这堆 女人一遇到麻烦连吭声也不敢,所有臭男人都在房中温存,而门口仍是姚翠娘和 石培峻在和救朝云的人吵架。 没看到出手帮助她的人,白菱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今夜能遇到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了呢!其实她是羡慕朝云的。 想到以前的如烟、吟君、灵儿、涵雨、小月,还有更多更多她已忘了名字的 人,她们都曾是醉月楼的姑娘,都离开了醉月楼,就像今夜的朝云一般,在外头 有人在等她们,有人可以给她们归宿,所以她们离开了。 而她呢?她是醉月楼的花魁娘子,不管是在醉月楼内还是到了外头,她一直 都是一个人。 也许,永远都只有她孤独一人了。 白菱的阁楼是姚翠娘特地为她改建的,阁楼内其实就是她专用的房间,走出 房间后还要拐个十数个弯才能到达内院,从外头到内院也有一段距离,这么隐密 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不让登徒子们一不小心就闯了进来。 而房间的另一头便是阁楼边的露台,走出露台可以直接俯视大厅,也让大伙 都看得到她,隔着屏风珠帘,她偶尔会在这台现现身,让客人们心痒难忍却又碰 不着。 每晚,她都在房内等待,看是哪位大爷出得起行情买她一夜,她的恩客其实 离不开那几个富商以及败家的纨绔子弟,因为出得起钱的也只有那几个男人。 她也不是每晚都接客的,姚姐不愿坏了她的行情,执意塑造她成为高不可攀 的花魁,偶尔佯装她身体欠安不见客,并不是稀奇的事。 今晚也没生意了,不过主要是为了应付那来抢朝云的男人,他让姚姐忙得没 时间帮她安排客人。 也好,她烦得很,也不想接客。 烦什么?她好像知道却又不是很清楚。 阁楼惟一的一扇窗,是对着内院的,她对着窗外冰冷的空气深深叹息。 “为什么叹气呢?”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问句。 “谁?”她向后退了一大步。早已支开了小芙、小蓉,此时房中只剩下她一 人。 “你刚刚不是在找我吗?”低沉的声音中带点笑意。 是救她的人? “谁晓得你是何方神圣。别以为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只要一叫就会有很多人 来的。”她皱起了秀眉,立刻提起戒心。 不要连救她的人,都是想要轻薄她的登徒子。 “别指望护卫们了,如果他们保护得了你,你今夜还要那么辛苦的自保吗?” 在笑的,还是只有声音没有身影。 “少啰唆,我数到三你马上给我离开,要不然……要不然我……”她拼命寻 找阁楼中能当武器用的物品,无奈房中连一把利一点的剪子都没有。 “别找了,你房中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保护你,这包银刺送你,这是很特 别的玩意儿,不用太过特别的技巧就能伤人,不过你还是要练一练要怎么掷它就 是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一包红布包从窗外被丢进阁楼。 她的戒心卸下了点,方才着实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慌了。 “下次用正常的方式出现好吗?就像来醉月楼的客人们一样,从正门,不然 就算我知道你是今夜救了我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有好脾气的。”她捡起布包,只 见布包中有一大把银刺。 “情况特殊,我是待在这儿等猎物落网。”原本不确定方位的声音改而从窗 外传来。 “猎物?你不是来平康里狎妓的,那么你来醉月楼有什么目的?还有,为什 么要帮助我?”她看着窗外的夜,该不该走近那扇窗呢?她并未完全确定自己是 安全的。 “心血来潮是不需要理由的。”男人的口气听起来狂傲。 “原来我只是你的游戏,你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闲暇无聊之际便用些呼吸 时多出来的气力路见不平吗?”如果听不出她的讽刺,那真该挖挖耳朵了。 “好个伶牙利齿!你是在怪我多事?”声音突然增了点劲道,像是男人对于 白菱的反讽既佩服又意外,还要忍着笑意。 “难道不是……”她对着空气反驳的气焰嘎然而止,“……吗?” 那男人居然出现了! 攀着窗缘,他一脚踏在窗格上,一脚半跪着,却没有打算进入阁楼的样子。 男人一身夜行衣,布巾蒙着口鼻,黑而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但她却清楚地 感觉到他的视线,让她像被盯住的猎物一般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她是这么的弱势,随便一个人闯入醉月楼,随便一个人闯入她的阁楼、 她的房间,她就到了喊救命也不一定能得救的地步。 “有必要怕成这样吗?刚刚我在心中还赞你是不凡女子呢!果然身为倡优就 是不一样,敢言敢当,寻常人家是没得比的。” “你哪只眼睛看我像良家妇女了?”反正这男人讥她是名无法无天的妓女就 是了。她双手把腰,学姚翠娘对石培峻撒泼的模样。 在他眼中,白菱倒是比较像只寒毛吓得都竖起来的野猫。 “你可还懂得感谢两个字怎么写吧?” “谢谢,你可以走了。”她指着窗外,毫不客气地赶人。 “这么没诚意?”男人挑眉。如果小野猫知道他是那种得不到才想要的性子, 大概会气得直跺脚。当初救她时的确是出于举手之劳,在她的窗外出现也确实是 等待抓人,那时看她亟欲找他道谢的模样,他只莞尔一笑,觉得不足挂齿。 这下,他觉得他该要讨回这野猫吝于给予的感谢。 “你的搭救不是诚心,我的道谢不用诚意。”她还是倔强的回嘴。 “好,我不要诚意,我只要你的谢礼。”他向她勾勾手指。 “做……做什么?”白菱戒心又起,双脚钉在原地不动。 “过来!”他威吓。 吓得跳了起来,她在男人眼神的威胁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近。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说的话似乎不容许忤逆,不然下场会挺惨的。 “你要什么谢礼?”她离他一臂之遥,这个距离应该还碰不到她,如果出了 什么事也有逃走的机会。 “你还能有什么?”男人大手一伸,揽住了白菱的后颈。 他将她拉了过来,隔着脸上的布巾,唇与唇相碰,教白菱意外得来不及惊叫。 只是一瞬间的相碰,他满足的轻笑。 只是一瞬间的相碰,白菱愣在原地。 没有人吻过她! 看白菱像个黄花大闺女般不知所措的反应,他的笑加深,正有趣时,突然外 头有所动静,他含笑的眼神添了点惋惜。 “真是不凑巧啊……要提早道别了。”男人突然话别。 “你……”还处在被吻的震撼中,她伶俐的口齿不知道丢哪去了。 她下意识抓着他的袖子,只觉得要想几句话骂骂他,不能让他跑掉。 “这么舍不得我?”他将脸凑近白菱,状似又要吻她。 喝!她吓得甩开他的袖子。 看了白菱一眼,他黑眸中满是笑意。 他的“猎物”出现了,只不过不晓得是外头那计划缉拿已久的逃犯,还是里 头这张娇颜。 不再多话,他跃下,窗外只剩一片寂静。 “喂!等等!你这混蛋!”猛然回神,白菱向窗外大喊,早已无人给她回应。 混乱热闹的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落幕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