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所托 关于国家今年要大幅度调整经济政策的事儿,郭玉玲早就收到了风声。供销 社前几年效益不错,物资供应算是非常吃香的一个部门,多少人东求西告地也弄 不来东西;可这几年说变就变了,过去求着还得不来的东西,现在乡下遍地都是。 自己家里还放了几百斤全国粮票,看来是用不上了:原来的一个馒头二两粮 票三分钱一个,现在统统一毛钱。这天要变啊!要赶紧预备着,不然说跟不上就 跟不上了。 我是不要紧,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家里安排的也差不多;可闺女还小着哩, 乡供销社连着天的亏损,照这样下去倒闭是早晚的事儿。我得给闺女找个地方, 他卫贵虎不是要让小孩吃县财政吗?我也想个法子去运动运动! 进县财政得常委点头,全县总共就这几个人。自己认识能说上话的除了魏保 谦也没旁人。咋说魏保谦在乡里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经常来往,能没点香火之情? 不行,不论能不能办成,都要过去探探他的口风。 过去县里到了魏保谦的办公室一打听,说魏副县长下去临乡检查工作去了, 要下午才回来。既然来了,说啥都要见个面再走。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就到县供 销社里找几个熟人先去唠扯唠扯,等中午吃过饭,自己再过去魏保谦的办公室等 人。 吃过午饭去到魏保谦办公室的时候,魏保谦已经来了。临乡中午饭不咋着, 魏保谦没在乡里吃,到县里的东门饭店吃了一顿;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郭玉 玲进门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 睁眼看见郭玉玲来了,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一边埋怨秘书做工作不细致,看 人家大老远从乡里过来饭也没招待一顿;又紧赶着问要不要再吃点,吩咐秘书去 食堂里看看有没有东西了随便先拿点儿过来顶顶饥。 郭玉玲止住魏保谦,等打发出去秘书后,简单说明了来意:闺女今年刚到乡 供销社,现在的效益就不好,等今年放开以后可能更麻缠;想让魏县长帮着想个 办法,看能不能调入个事业单位,孩子的将来能有个保障等等。说着,从挎包里 拿出了一个纸包,板板正正地放在魏保谦面前的茶几上。魏保谦抬眼看了看郭玉 玲,也没动茶几上的钱;起身提着水壶倒了杯水,给郭玉玲递过去,随手捏了捏 她的肩膀:“小郭,不要这个样子嘛!咱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坐在郭玉玲对面,眯着一双醉眼,紧盯着郭玉玲的眼睛。 郭玉玲啥事儿没有经过?她常年南来北往地到处跑,天天和各色人等打交道。 没想到他魏保谦也是个这样的东西!探手拿过来纸包起身就走。 还没出门,魏保谦在后边说道:“玉玲,出去顺手把门关上!回去给孩子讲 讲,说魏伯伯希望她能找个稳稳妥妥的理想工作,慢走啊,不送了!” 郭玉玲走到门口站住不动了。孩子的终身事大啊!我要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 ;我能让孩子还受我这个罪吗?说啥都要想个办法! 回头看着魏保谦。魏保谦看她转过身犹豫;就招手让她过去;郭玉玲就问他 :“魏县长,这事儿有没有指望?你给我个明白话儿!你要说其他的,我现在就 走!” 魏保谦一摇头:“唉,玉玲,亏你还是到处跑哩!你这是过来商量事儿哩? 我还能吃了你?“ 看郭玉玲绕过来坐下,魏保谦端详了她一会儿,说道:“玉玲,说实话,现 在准备往县上来的人多了。各个乡都是这个情况。我今儿个去临乡干啥了?临乡 人命都出来了!闹得很凶,连咱书记都头疼啊!不过,咱哩闺女我会想个法子, 再难也得紧你这头先办啊!”一双眼就斜着看过去。 他说的这些事郭玉玲清楚。现在在乡里的谁不慌张?就说不进县财政,能进 个一般的单位也好啊!难不成到村里分几亩地去种庄稼不成? 郭玉玲见魏保谦说了一半不往下接,就抖抖索索地问:“魏县长,你说现在 该咋办?” 魏保谦看着她一笑:“玉玲,这里是说这个事儿的地方吗?咱这是走后门哩! 还敲明亮响地在办公室说!找个地方吃个饭再说成不成?你要不愿意,我请 你一顿!“ 人就是这样,啥心都能有,就是不能有贪心;一个贪字迷住心窍,再精灵的 人也会犯糊涂。可话说回来了,精灵人哪个没有贪心咧? 郭玉玲看着魏保谦有些古怪,可终究想着自己和魏保谦原来就是熟人,他又 是这么大的领导;我都四十多岁了,人家咋会有那个心思?老魏见人爱开玩笑, 能是我多虑了? 再说这光天化日的,他还能把我给咋了! 司机把两个人送到县宾馆,郭玉玲往里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见魏保谦看了 她一眼,郭玉玲狠狠心进去了。 进门是间套房,外间也有一张床。 魏保谦进门以后就反锁上了,还上了保险。郭玉玲两手抓着包,看魏保谦像 个猛虎一样往跟前踅摸,自己不自禁地往后退。 魏保谦闷着头上来就抱,嘴里还亲爹亲娘地乱叫;郭玉玲缩着脖子,把包放 在胸前,嘴里一连声地吆喝:“魏县长,你冷静点儿!”魏保谦哪里听的进去? 一把拽过挎包甩到一边,用力太大,连挎包带子都拽断了。郭玉玲见没地方 躲了,看着魏保谦怒道:“魏县长,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魏保谦一愣,随即抱住了郭玉玲的腰,下身就往前拱;一边拱一边说:“你 叫就叫吧!这里大白天没人,服务台离得远,人家也听不见!”郭玉玲死命扳过 魏保谦硬着凑过来的嘴,含着泪说道:“我去告你!我到法院去告你!”魏保谦 现在哪里刹的住车!一边撕衣裳一边喘气:“告吧!等完事儿了你就是跑到省里 去告我也愿意!他娘的老子谗你不是一天了!今儿个说啥都得干了你!”一把拽 掉衬衫,里边只剩下内衣;看郭玉玲全身通体雪白,四十多岁的娘们了,保养的 像个三十来岁的小媳妇一样;裆里顿时抬起老高;下巴顶着郭玉玲的肩膀,两手 环着郭玉玲的腰,一使劲儿,把郭玉玲压在了床上。三两下把衣裳撕撸下来,硬 邦邦地顶了进去。 究竟这事儿也难讲。有可能郭玉玲吃了魏保谦的亏?又或是魏保谦着了郭玉 玲的套儿?咋说都像是有理。 魏保谦点了根烟,看着在一边流泪的郭玉玲;使劲儿往外喷了一口:“妥了! 是杀是刮现在随你!哎,郭玉玲,原来你是真正经啊!那为啥那么多人在后 头撒你哩烟儿咧?我看你可不像那号人!“见郭玉玲还在流泪,心烦起来:”你 哭个啥嘛!你现在有俩法儿:一是去告派出所,把我抓起来,我看人家也未必有 那个胆儿!再说到时咱俩一起臭;二是我分管的地方随便挑,闺女想去哪里就去 哪里,这事儿咱说了算!“ 看了一会儿郭玉玲还是不出声,顿了一下:“玉玲,我看干脆你也调到县里 来算了!你在乡里日子也不是太好过!我在的时候风言风语就听过。玉玲,说实 话,我看你不容易!”魏保谦这话一说,眼看郭玉玲眼泪鼻涕的下来了,耸着肩 膀哭得不像个样子;千说自己心里有愧,丢了烟抱着郭玉玲,拉过来被子两个人 盖上;用枕巾给郭玉玲擦擦脸,看她还在哭,温言道:“唉!玉玲,咋说你哩! 这些年你枉担了个虚名呀!你说你图个啥?人没落住,东西也没落住。我给 你说真哩,我把你调到农经办,你到那里先当个办事员;过一段咱再往上走走, 你看咋样?“一百样好话说了个遍。 见郭玉玲渐渐不哭了,睁着眼在想事情;看脸色梨花带雨俏目惺忪,心里又 痒了起来;抱着郭玉玲的头就是一吻;郭玉玲想把脸别过去,被手挡着;嘴刚含 含糊糊地说了声“你他娘的是个牲口”就被魏保谦给堵住了,一翻身提枪上马。 这回到底郭玉玲也没话说了。 郭玉玲在县里盘桓了三天,和魏保谦合计好了闺女的事儿;闺女到县里邮电 局当电话接线员,自己也调到农经办去先跟着跑;魏保谦这两天已经对方方面面 打过招呼了,估计收完麦就能动身。 郭玉玲进了院子,远远地瞥见闺女的自行车扎在门口;过去推门门在里边锁 着。想是闺女出去了,就掏钥匙开门进来,洗手找东西准备做饭。 刚洗完手,听见闺女房里有动静;过去推门一看,闺女蒙着被子在床上睡, 两手还一个劲儿地扎煞;赶紧走到跟前,见闺女头摆来摆去,眼里还一个劲儿地 流泪,过去抱住闺女的头摇了摇:“燕子,燕子,醒醒!”郑春燕一睁眼,看见 娘就在脸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娘!娘!” 郭玉玲看眼前这个阵仗,肯定是姓于的已经给闺女说过了。眼看闺女伤成这 个样子,自己心里也是发紧;抱住闺女的头,用手去摩沙她的脸,一边流着泪说 道:“燕子,燕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郑春燕从梦中醒来,紧抱着娘在娘的怀中嚎啕痛哭了一场。 哭着渐渐回过了神儿。于春海和耿二梅两人手挽手的情景历历在目,越想越 是伤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是咋了?为啥于春海回来没有来看我?为啥他 回来跟着耿二梅来门市上撕衣裳?他不知道我等他来等的有多苦吗?他还有没有 人心啊! 哭累了,就又睡了过去;郭玉玲慢慢把闺女的头放到枕头上,也没心情去做 饭了,搬把凳子坐在床边上眼睁睁地看着闺女,自己也一直不停地在擦泪;虽说 闺女的事情自己早有预备,但亲眼看着闺女死去活来的这个样子还是受不了。再 加上自己这两天在县里摊上的事儿!唉,命啊! 郑春燕是醒了就哭,哭累了再睡;一下午没消停。 中间郭玉玲趁闺女睡着出去了一趟。到供销社扯了个由头替闺女请了半个月 的假。郭玉玲说话在供销社还是有分量的,再说供销社也真的没什么生意,现在 大家都开始收麦了,也没人过来买东西,整个门市前边冷冷清清的。回来的路上 碰见了她兄弟郭合江学校的张老师,正骑车带着东西往家里走;郭玉玲去过学校 几回,张老师认识;打个招呼就错身要过去,被郭玉玲叫住了;问张薇放暑假回 家了没有。张老师一指车上的东西,说昨天刚回来,这不是张罗着买东西回家吗? 闺女难得来一回,给她买些东西改善一下伙食。 郭玉玲就央告张老师,说能不能让张薇到家里来一趟;春燕有点事儿,一个 人在家磨不开;她和张薇一直好,张薇过来兴许能劝劝她。 张老师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郑春燕也是他教过的学生,看郭玉玲吞吞吐吐地 好像事儿还不小;赶紧说了几句,骑上车回家去了。 郑春燕睁开眼,看见张薇在床边盯着她;脸上的眼泪也是顺着腮边往下流。 张薇看见郑春燕醒了,擦擦眼泪,把倒好的开水端过去;郑春燕在枕上摇了 摇头,眯着红肿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打招呼;张薇看了更加难过,问她: “春燕,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是你和春海吗?” 顿时郑春燕泪如泉涌,接着放声痛哭。张薇也泪如雨下,紧紧抱着郑春燕两 个人哭成一团。 于春海这几天一直在东村帮着收麦。耿老海两口子对二门婿是越看越顺眼, 背地里一个劲儿地称赞闺女有眼光。家里去年买了个拖拉机,可没一个人弄的着, 有事儿要用了就央着别人过来帮忙;看着这个小伙子斯斯文文的,过去几下就发 动起来了。没开过拖拉机,上去试了几圈比老司机开的还顺当。眼看着这几天和 闺女把地里的麦子都收完了,就让两个人到那边忙去,临走的时候二梅她妈大包 小包地提过去吃用的东西,于春海挡着不要,耿老海皱着眉吆喝二门婿:“你这 个孩子!你妈给你就拿着!这焦麦炸豆的还磨磨蹭蹭哩。赶紧过去收完了对你爹 说一声,就说我说哩,还要赶紧准备着去起货哩。收完麦就放开农资经营了,咱 要弄些农机回来,这两年大家可都是在等着哩!” 耿二梅没等春海说话,提着东西坐到了车把上;于春海见却不过,也不吭声 了。过去把收割机在前边稳好,自己发动着车和二老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往家里 去了。 耿二梅这几天心里不自在。和春海自打从乡里回来后,就没见过他有个笑脸 ;自己想方设法地说笑话逗他,他也是看自己一眼,然后就又低着头去干活儿。 有心和爹妈商量一下,又怕二老担心。后来想想他也确实不容易,两个人咋 说都是好了一场,现在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一时难免转不过弯来;自己加意注意 着点儿,兴许过一阵子就好了!现在啥也别说,越说越是说不清!就光是对他好, 让他没时间去想其他的。我就不信你个于春海还能跳到哪里去! 越看这个春海哥是越顺心。虽然这几天手都没拉过,可有他在身边陪着,自 己干啥都轻省。平时在一起玩的几个姐妹陆续地过来看新人,背地当面就逗她, 说她掐了人尖儿;见了于春海也和他逗趣,可于春海不管人家咋着逗他他就是一 个不吭声,光是低着头干活;把那些小姐妹嫉妒的不行,都说耿二梅是前辈子修 到了,看找了个这样好的女婿!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