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伤心人 在元宵节的夜晚,我不知怎样回到了宿舍,感觉心被掏空了,一路上跌跌撞撞, 像一个丢魂的疯子,麻木地挪动着躯壳,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可怜的几张信纸,那就是 我的‘救命稻草,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把它夺走,谁也不可以。 坐在宿舍里,我像一个木偶一样毫无表情,心如死灰,我无法接受乔敏弃我而去 的这样的一个事实,无法承认我将永远失去自己所爱的这样的一个真相。宿舍里的哥 们见我的异样,开始还用各种玩笑和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在他们轮番的说服下, 我仍旧无动于衷。他们只好无奈地放弃,任凭我雕塑似的坐着,这一坐就是整个晚上。 在这一刻,时间虽然一点一滴流逝,空间却未曾有任何改变,一夜理应漫长而于我又 是如此短暂,我沉浸在不可理喻的悲伤中不愿醒来。我一直是直直地睁着眼睛,不放 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奇迹的机会;我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当关上这扇与世界沟通的 窗,我立即会陷入另外一个充满伤感回忆的囚笼中,我挣脱不掉身上的枷锁,也不愿 挣脱这情感的枷锁。 “人生不相见,动与参与商。”都道是人世无常,聚无常,散亦无常;缘来快, 去时更快,转眼间昨日的一切都成过眼云烟,剩下的世界一片凄凉,属于我的只是心 里温存的那段回忆。 那曾是你幽幽的眼神,秋水般明亮地注视过我的青春;那曾是你灿烂的笑脸,温 柔地寄托了我全部的柔情;曾是你纷乱的长发,飞扬在我轻狂的岁月;曾是起伏的山 峦,慰藉着我已经消逝的激情;曾是你柔滑的双手,轻轻地抚过我颤栗的后背。你和 我曾经牵手走过的林荫道,你和我曾经坐过的咖啡馆,你和我曾经游戏的大草坪,你 冬天用过的热水袋,你夏天打过的遮阳伞,你曾经看过的书,你曾经听过的音乐,你 珍藏的生日时我送的紫色风铃,还有可爱的流氓兔和毛毛熊。这是你生气时的表情, 这是你噘嘴时的调皮。这是你轻声的呢喃,这是你沉默的叹息。这是你走过时的回眸, 这是你静默时的安详。这是你的痛苦,这是你的失望。这是你哭泣时的眼泪,这是你 一个人的忧伤。这是你的远离,这是你的消失,这是你在陌生的时空里对永恒的创伤。 面对这一切,我默默地无语。离去的你,不灭的目光在我眼中熠熠闪动。我的相 思,已深入骨髓;我的痛苦,刻在灵魂的最深处;我的心疼,你之后无人能懂。我眼 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想象你从夜空中走来,把我拯救。然而,四顾茫然的我,曾照 亮过我灰暗人生的爱情,在绝望之后它只剩下一个传奇。 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地久天长,曾经以为真心的付出就能够换来幸福。其实 我错了…… 爱情给我唯一东西就是伤害,无情的伤害!不知为何,曾是如胶似漆般相爱的人, 转眼灰飞烟灭,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开始的开始,我们相拥着海誓山盟, 后来的后来,你连背景都不曾给我就已再见。还记得她口中的永远,让我恍若梦中, 但梦醒的时候,才发觉她早已离开。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曾经完整的心灵此时已经支 离破碎,整齐的思绪都被风吹得紊乱不堪。“那曾是我精心呵护的水晶,暴露于阳光 之下的它曾经那么美丽,我被它斑驳的色彩刺伤了眼睛,于是我才发现,它的是那么 的虚幻,让我为此撕心裂肺。”若干年后,即使我会忘记她的容颜,但绝对不可能忘 记她曾带给我的伤害,不可能忘记她曾带走的记忆与思念,留下的只是一个充满缺陷 的故事和关于永远的传说。 一宿未睡,我毫无倦意,继续默读属于自己的伤悲,没有泪水,没有笑容,僵尸 一般枯坐在床沿。宿舍里的人陆续起床,先是小安,他探着头见我像见鬼似的跑出了 屋外;然后是司徒,他见我依然如昨的姿势,冷漠地看了一眼,也出去洗漱了。快到 午饭的时间了,锤子和许春也醒过来,瞧着我的模样相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地下 了床。整个宿舍又剩下了孤零零的我一个。 过了中年,司徒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盒饭,放在我的面前,示意让我吃。我木 然地摇了摇头,对摆在面前的盒饭熟视无睹。司徒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去忙他自己 有事了。 到了下午两三点钟,司徒回到宿舍,看看我仍未有丝毫用餐的意思,他终于站起 了身,用圆睁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他的生死对头,而我依旧表情呆滞,忍 无可忍的司徒突然狠狠地给我一巴掌,骂道:“吴浩天,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国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我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差点翻倒在地。一脸茫然的我, 看到司徒的那张愤怒的脸,因极度扭曲而令人恐怖,我却并不害怕,起身用力抱着他 的肩膀放声地哭了出来,我不顾一切地趴在上面无休止地哭,惹来周围宿舍的哥们一 片围观,而我只听见喃喃地说好了,好了,大声哭出来就没事了。不知哭了多久,渐 渐地哭累了,疲倦了,后来竟然在床上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宿舍里的人都回来了。这时候我已开始感觉到饿了,张口问小安有 没有吃的,小安听见我的声音乐开了花,说浩哥你终于没事了,有吃的,你等我一会。 司徒阻止了他,说浩天我带你去饭馆吃去。 我挣扎着爬起床,迈着有点酸痛的腿跟着司徒来到了“龙友饭馆”。他帮我点了 平时我喜欢吃的几个荤菜,又要了一瓶“金六福”。酒杯刚上来,他就自顾自地独饮 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愿多问,等饭菜上来,赶紧狼吞虎咽起来,一天 一夜滴水未进的我快要虚脱了。在我吃得差不多时,对面的司徒帮我也倒上一杯酒。 “来,不管什么事,先干了这杯再说。”“干,酒是好东西!”我端起杯一饮而尽。 我俩转眼就干光了一瓶,司徒又要了一瓶。 “浩天,你要放开一点,不就是失恋嘛,人总是有那么一回的。”司徒对我喷着 酒气说道。 “你不知道,乔敏对我太重要了,而且我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现在 我感觉就像有人把我的魂魄抽空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甚至感觉人生已经没有 什么意义了。”我苦笑道。 “那是你太傻了,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不值得,你想你这样伤心,而乔敏不定现在 正在谁的怀抱里开心快活呢?这世间,真正的爱情已经绝种了。”司徒带着悲观主义 的论调劝着我。 听见他说这话,我对此嗤之以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苟同你的观点, 虽然爱情在如今的社会已经是稀有物品了,但我相信我与乔敏不是。”我仍不死心地 争辩着。 “哼哼,爱情算什么?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你爱的女人,而我却快要失去了生我养 我的父亲。来,干杯!”司徒向我举杯道。 我一听愕然,举杯慌忙应道:“什么?你说你父亲过世了?” “你记得咱们联欢会那天我为什么迟到了吗?因为我父亲出了车祸,就是在大年 初二那天出的事,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的整个春节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眼 下虽然还没有过世,不过情况不容乐观,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了。”司徒怅然 地说。 “原来是这样,你不用想太多了,伯父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我不知该如何 对他。 “希望如此吧!来,干杯!”司徒再一次举杯。现在只有酒才能让我们忘记彼此 的伤心事,只有一醉方休才能让我们暂时地解脱。 “浩天,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司徒此时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脸通红通 红的。 “什么事啊?说吧,说吧,用不着吞吞吐吐的。”我也脑袋发沉,随口应道。 “好吧!反正你现在跟乔敏也已经分了,我就跟你说了吧!你知道那天我真正迟 到的原因吗?我爸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在下火车时看到乔敏与一个男人很亲 密的样子。”司徒带着醉意说道。 我一听这话,酒顿时醒了七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不是因为是司徒,我估计 我早跟对方干了起来。“你瞎说什么?你喝多了。”我愠怒道。 “就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我说的全是真的,那个男的我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后 来我一直跟着他俩,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去了宾馆。”司徒叹着气说。 这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撕毁了乔敏在我心中的完美无缺。“不可能,一定是 你弄错了。”我发疯地哭喊着,拿起酒瓶站了起来。看见司徒十分肯定的神情,我徒 然跌坐,拿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辣得喉咙发痛,但更大的痛楚是从心脏的部位传来 的。 “也许吧,当我没说过。”司徒也不辩解,继续倒酒喝了起来。 我俩各自怀着心事,不停地喝酒。“干……干……”一杯又一杯,以前我们很少 喝白酒,那是因为我们怕唱醉。而那天我和司徒都想把自己灌醉,结果是欲想醉却偏 偏醉不了,酒越喝越多,话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我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何结束。据说是老板通知我们宿舍的人, 锤子他们在学校关门之前找到了我俩,这才费了好大的劲把我们架回了宿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