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红发女人(3)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我们索性挪到一起,像吃麦当劳一样肩并肩坐着,我拉过他的手,搂在我的 腰上,依偎着观赏小舞台上的表演。 德国女人用德文唱出的爵士。 Allein,wenig in die Nacht. 爆破响亮的声音,侵略性而生硬的德文发音,却唱着一个女人,独自在夜里 的忧伤。 奶油蜗牛端上来,扬·法朗索瓦正要示范怎么使用一格专用夹子夹住蜗牛肉, 再用一面旋转一面拉出。那个讲究劲儿啊,差点把我吓着。 我用手随便抓起一个,挑衅地拿着在他面前晃了晃,告诉你个更快更好的吃 法,亲爱的。 我用小拇指把蜗牛肉朝壳子里压了压,再拿了根牙签,一挑,整幅蜗牛肉就 干净利落地被挑了出来。 嘿,这是哪个流派的吃法?美食家扬·法朗索瓦看得目瞪口呆。 我只管把肉放进嘴里,香嫩美味。至于上海的弄堂里,男女老少都会的吃田 螺招数,用在昂贵的法式蜗牛身上分毫不差,这点还是不告诉骄傲的法国人为好。 我总觉得田螺和蜗牛是由血缘关系的。 等我以同样的方法吃掉四只蜗牛的时候,扬终于放下了蜗牛夹,学着我的样 子去摸了根牙签。 看得出来,你和亚历桑德交情不薄。我拿起餐巾揩揩嘴角,吃饱了,仰头靠 在椅子上,餐厅顶棚上的葡萄形状的水晶大吊灯立刻占据了我视线的一大半。其 实我该知足长乐,你看水晶的光芒如此平静纯美。 可是我不甘心。 父亲雷诺·法朗索瓦以前是塔克西斯庄园的大管家,老候爵一直忙于生意和 应酬,所以亚历桑德几乎是跟着我父亲长大的。 怪不得!我和他在森林小屋里,你也肯整个下午为我们把风。我毫不掩饰地 揶揄他。 法国男人抬眼看看我,不置可否地喝了口酒。 克拉拉,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你看我可以这样抱着你,可我一点都不会想更 多。 少来这种装腔作势的话。扬,我很好奇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上海,我用信 用卡帮你买了单,你给了我5000块现金之后,我们在一起调情时说了点什么,当 然咯,我起码记得我喝的是焦糖玛琪朵,双份覆盆子糖浆。 克拉拉。他声音低下来,为难地唤了声我的名字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勾起 食指,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 呀哈!他最终选了一个可以做开场白也可以做结束语的口头禅。 呀- 哈!我学着他的声调,拉长了中间的停顿。 有些事情只剩一阵遥远的足音,说也不必。庄生梦蝶,你我虚虚实实这一场。 在森林深处扬·法朗索瓦先把我的喜乐蒂矮马绑好,又单腿跪地,让我踩着 他的膝盖上了候爵的汉诺威。 他自己就留在原地,挑了个优雅的姿势斜靠在树上,目送我和亚历桑德远去。 再往寂静的中央奔驰一段,偶尔出没的小野鹿露了两只尖耳朵在树干与树干 之间跑动,白鸟呼啦啦地飞来又去,把碧绿的林子上空点缀点缀得无比新鲜。我 紧紧搂着亚历桑德,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一切回报我以安寂。 克拉拉,你看那边,看到吗? 我越过他的肩膀,惊奇地发现一间小木屋。我尖叫如歌剧女声唱起阿依达。 那一间超忽想象力的小木屋,如果可以,我愿意是一颗上幼儿园的小女孩的 头,装满粉红色与金黄色的想象。 我自己搭的,在大树冠上。你看见过这样悬在树上的小木屋么? 你反正知道我是穷人家出来的,我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怎么说呢,你真的 ……是经常在里面练拉丁文圣经,还是专门把女人带来做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