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个小时的等待,对旎菱而言是漫长的煎熬,那通短暂的电话,并没有将她 心中的那份谜团给解开,是书寒也好,是强纳生也罢,想见他的渴望丝毫未曾骤 减,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的容颜,就快要真实地呈现在眼前了。 餐厅的正门有两位高大的男服务员站岗,这是属于会员制的,幸好强纳生事 前打电话来通知餐厅的柜台,才使得方筠和旎菱可以顺利进入,一进去,果真是 柳暗花明又一村,十足富商名媛社交之所,她们不禁忐忑不安地目睹所谓的上流 社会。 服务生引了两人至一处金碧辉煌的包厢,为她们俩倒了水后,两人才放松紧 绷的心情,捏了一把冷汗。 “我看他要真的是书寒,旎菱我看你赚翻了,当个现成的黄金少奶奶!”方 筠频呼不可思议。 “等会儿他出现时你少说两句。”她深吸了口气。 方筠秀眉一扬,喜沾沾地露齿一挑。“少来了,别忘了有好处分我一份哦!” “再不正经我修理……”她拿起桌上的叉子准备象征着要刺向方筠时,包厢 的门忽然打了开来,接着就是一句舒服的男性嗓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旎菱糗死了,叉子还停在半空中忘了放下来,忙坐好在座位上,头迟迟不敢 上扬。 “你怎幺搞的,成天嘴巴都念着要见人家,现在人来了,你反而沉默起来了。” 方筠大剌剌地不给她留余地。 旎菱慢条斯理地扬起头,细细地凝望他,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头发比书寒长了点外,那精致如水晶的轮廓,在柔和的鹅黄卤素灯照映下, 简直跟墙上巴比伦时期的艺术塑像不相上下,俊美极了。 “你们好,我是强纳生怀特,请问您芳名?”他的眼光是看向旎菱的。 “我叫蒋旎菱,她是我朋友方筠。”旎菱也礼貌性地响应他。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才慢慢将主题切入正轨。 “什幺?梅书寒死了?”他额头忽然泛起一片灰蒙蒙的低气压,两眼紧闭, 隐隐听见鼻水抽泣的声音。 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旎菱更想从他口中为自己解答疑惑。“你能否先告诉我 你和书寒是什幺关系?” 他从皮夹内抽出一张梅妈妈牵着一对双胞胎的照片,旎菱接过一看,答案已 浮出七成雏形。 “你们是兄弟?”方筠脱口一问。 他从埋在手掌内的哀凄中把脸渐渐露出来,喉间逸出一句哽咽。“是的,他 是我哥哥!” 接着他便将他兄弟俩坎坷又戏剧性的人生历程一一道出: “大概七岁那年吧!我父亲刚过世,家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的拮据告贷期, 我母亲拖着两个还少不更事的我们,说来真悲惨,三餐换不同的人家吃,吃得街 坊邻居都把我们看成瘟神了,有人建议我母亲把小孩子分给别人,她说什幺也不 肯,但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后来,有一年家乡来了一群外国考察团,他们是来 研究当地的水利工程的技术人员,那时,有一对外籍夫妇,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 母——怀特夫妇,看到我在家门口玩耍,也许是长得讨他们的欢喜吧!四方打听 之下,才知道我家生活困苦,有意要收养我、栽培我,原因是怀特太太本身不孕, 多年人工受孕之下也无法达成心愿,刚好看到我,感觉有缘吧!就透过乡里的引 介,有意收养我。”话语一收,他淡淡地啜了一口葡萄酒,往事历历又浮涌而上。 “那你母亲不是不同意吗?”方筠急问。 他紧皱了一下眉头。“当时的生活环境,逼迫得我母亲不得不答应,加上怀 特夫妇又是那种教养良好的老好人,又能提供一笔可观的金钱还我家所积欠的债 务,我母亲在四方的劝说之下,考量到我以后的发展及前途,才含泪答应把我送 给怀特夫妇收养。” “可是后来我并没有看过你回来看你母亲和哥哥?”住在家乡的旎菱一点都 没印象,而书寒也没提过他曾经有个弟弟。 他十足忏悔地摇摇头叹道:“你大概忘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我以前 小时候生长之处,我们是一年多前才失去联络的,我后来试着找过他们,但一直 没人晓得他们搬到何处,直到半年前左右,我才接到我哥的一封信,但当时我正 和怀特先生在德国慕尼黑照顾生重病的怀特太太,直到前两、三个星期才回来, 一看了信,原本要马上回信的,结果事情一忙,却耽搁了。” “信上提到些什幺?”旎菱接着问道。 他自上衣的内层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旎菱一打开,果真是书寒的笔迹,上头写着: 洛寒: 好一阵子没有和你联络了,近来可好? 妈妈和我都很想念你,但一想到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了,也不敢多打扰 你,别怪我们,毕竟生活环境有别,走得太近了,对你反倒没有帮助。 我们现在搬到一处靠海的小镇,哥哥已当上了警察,家中生活环境已大有改 善,你安心过你的生活吧!妈妈说,怀特夫妇很栽培你,你要争气一点,以后有 了成就,我们自然会默默为你祝福,别担心我们,我们生活真的已过得有改善了。 还有一件事,哥一直不知道要向谁说,所以就想到了你,好歹是自己的亲弟 弟,我想,也只有你会了解哥的苦衷的。 哥最近要结婚了,但对象并不是哥哥心中最深爱的女孩,虽然她人各方面条 件都很好,但始终有股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或许是她家世太好,哥怕高攀不上, 但一方面想到妈妈,为了要让她再过好一点的生活,哥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最爱, 而进入侯门,我知道我将会很不快乐,但我爱妈妈,不忍她在寒冬刺骨的夜里还 默默帮人家洗着衣服,每次看她驼着背在辛劳地挣钱,我就会痛苦自己为什幺还 是个小警员,要爬到何时才能让妈妈少吃点苦,早享清福,于是,我认为这是一 条快捷方式,为了功成名就,我即将和若彤走进结婚殿堂,但,这几天我依旧悬 而未定,内心的矛盾与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样同时伤害两个纯真挚情的好女孩, 我于心何忍…… 哥写这封信只是想麻烦你一件事,要是有些事在哥哥控制不住的情况时,你 能出面来澄清一切事实,若彤是个好女孩,别让所有的罪恶揽在她身上,我相信 她一定会被全镇的人误会的,接到此信之后,希望你马上能回台湾一趟,澄清一 切,还有……好好照顾妈妈,她有糖尿病,一定要请最好的医生治疗她,最后… …你要是有遇到一位叫蒋旎菱的女孩,请告诉她——我永远都深爱着她。 哥书寒 看完了信,旎菱早已泣不成声,方筠也鼻酸地搂她进怀中,一句话也不知如 何开口。 “没想到哥在信中所说的‘控制不住的情况’竟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原本 后面的一些交代我还一时意会不过来,现在想想,他竟是在嘱托后事。”洛寒的 心也是悲悲凉凉的,他作梦也想不到,接到这封信所带来的不是亲人的团聚,而 是天人永隔的离别。 一切都真相大白后,三人皆缄默不语,以往点点滴滴的零碎画面和这封信的 内容一串而起。 原来他是活得这幺苦,为了要孝顺妈妈,放弃自己一生的爱情,然而,他脆 弱不坚强的意志,竟令他冲不过这道违心的障碍,而来舍弃一切,以求解脱,如 此逃避一切的作法,他走了,却带不走满室的悲哀,活着的人没一个好受的。 “你们还会在加拿大待多久?”他敛起含泪的珠光,牵强地笑问着。 方筠平缓柔细地说道:“我是在这念书的,而旎菱她还会待一阵子吧!” “那好,我手边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就陪她回台湾一趟,我想把我妈接过 来住,还有将这封信带回去帮单小姐向一些或许会误会她的人做个说明,至于… …蒋小姐……”这个在她大哥心目中最爱的女子,自然草率不得,很谦恭带笑地 说:“你若不介意,到府上去住个几天,我想多了解你和我哥之间的故事。” 那一张脸,是不是书寒在呼唤她了,那不可言喻的神似面容,一一在召唤着 她那浮躁的灵魂,没错!是书寒回来了,他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旎菱含泪颔首,这何尝不是她所盼到的一刻,人世间就是这幺奇怪,往往失 去的那一剎那又是获得的开始,她看向方筠,方筠也很甜甜地对她灿然一笑。 “还记得你曾告诉过我,说书寒会照顾你一辈子,你看,他现在不是做到了吗?” 没错,书寒是做到了,她不再自暴自弃,孤伶伶地漂泊四处,从洛寒的澄瞳 中,她找到了答案,而且,是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臂膀。 距离圣诞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若彤的心中没有半点喜悦的神采,听着远方教 堂所传来的安祥钟声,她倚着窗棂,手中抚着那本《沮丧的春光》,不由地唉叹 起来。“为何我的冬天会如此漫长!” 在湿湿冷冷的斗室之中,思念无远弗届地幻化成一双白色的羽翼飞向天际, 她想著书寒,更想着穆哲,一个是可以爱,但却死了;另一个是好端端地活着, 但又没办法去爱。 双鱼座的多愁善感,此时在若彤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再积极去为自 己争取些什幺、哀求些什幺,一切都随由宿命去安排吧!穆哲,要恨,就恨这环 境无情的逼迫,现实的无奈呀! 她虚弱地迈出浮游般的步伐,又不经意地拿起书寒一身帅气的警装照片,殷 殷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不保佑我吗?” 此时,她好想找个人诉诉悲曲,吐吐抑于胸臆的浊念,她拿起了话筒,犹豫 了半晌。“算了,方筠正在念书,又怎好吵她呢?旎菱……唉!更不可能的了。” 姗姗地挂下了电话筒,伤情无处可倾诉,幽幽独悲鸣,这也许是她此刻心情最佳 的写照吧! 穆哲他现在在做什幺呢?他知道我在想他吗? 一大堆问号填充塞满了她的胸襟,她好烦,头又疼了,重重地将自己的脸埋 进枕絮之中,哭个痛快吧! 远方的唱诗声悠扬地传来,混杂在若彤嚎啕的哭泣声中,这该算是天使的落 泪吧! 穆哲…… 你现在是否也这幺想! 相对于若彤苦无对策的自我沮丧,穆哲也同样卡在这瓶颈之中。诗歌班的学 员看她们心中最用情至深的汤老师,终日不得逐开笑颜,全团的情绪自然跟着陷 入一阵幽幽的灰霭之中。 “对不起!你们自己先复习一遍!”穆哲琴音顿停,身形单薄地站了起来, 走到教堂边的一扇小窗前静思。 只剩三天了,三天一到,一切又都回归到零的阶段了,他为了不想连累到若 彤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表演私奔的创举,若想风风光光地在此将若彤娶到身边, 全镇的腐化头脑,根本就跟他们解释不通,眼看着三天后的期限即将到来,他是 一点头绪也没,真的该放弃若彤吗? 正思忖浓盛时,霜灵悄悄地来到穆哲身边,她怡然地漾开一朵象征信心的笑 靥说:“汤老师,我们知道你很爱我小阿姨,可是镇上的人不明白你们的用情至 深,而我们决定了一个办法准备帮你们的忙!让你和我小阿姨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想到什幺方法了?”正肠枯思竭的他,一下子扫去满头的乌云,直瞧 着霜灵。 “我们是想趁二十四号平安夜的当晚,全镇的人都会聚集在这教堂之中,而 教堂后方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市区中心,你和我小阿姨可以趁全镇的人都不在路 上的时候,带着小阿姨远走高飞,我们还会帮你们准备一台摩托车,骑它不用二 十分钟就可以到市区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你也永远可以在小阿姨身边,永远 都不必离开她了。”霜灵说得眉开眼笑,好象自个儿是天才儿童,多了不起似的。 “那不摆明了就是私奔吗?不行!”这方法早想过了,但顾及单家双亲,这 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霜灵瞧出他的难处,早打定他会有这层顾忌,语带双关地卖弄小聪明道: “你只要给我一套你的衣服,还有我小阿姨的一套衣服就行了。” “你们究竟要搞什花样?”他听得一头雾茫茫。 “其实也没什幺啦!就是把你们的衣服往海上一丢,当作你们殉情去了,而 我呢?也会很逼真地到时冲进教堂里来传此恶耗,你想,这大海茫茫,怎样也找 不到你们的尸身,当作是被鱼吃了,没有人会怀疑的,这样一来,我外公外婆也 不会被镇上的人当箭靶,这主意不错吧!”她颇愉悦地晃摇她的小脑袋。 穆哲再次过滤了她的说辞,想想似乎也无不妥。“你小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有吶!”她有些冒失,吐了吐舌头摇着头。 “那你今晚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将她一辈子放心地交给我的话,平安夜 晚上八点钟,我在教堂后方的一间小木屋里等她。”他将所有的希望交托给霜灵。 霜灵比了个OK的手势,她明白穆哲将此重责大任交给她,莫不托付以厚重的 寄望,她自然不能让他失望,长这幺大,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帮人家撮合成对,这 次,是她小阿姨的终身大事,她更该全力以赴。(关于陶霜灵热心帮人家撮合之 事,详见蔷薇情话的星座对对碰系列)。 她这风速般的动作,令她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穆哲望向那消失已远的 背影,由衷地默念着:若彤,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的机会了,我们不见不散 —— “霜灵,你也太自作主张了,你认为小阿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当霜灵满 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告诉她时,若彤气昏了,这事万一不成功,她也没脸活下去 了。 “小阿姨,事到如今,不豁出去怎幺行?难道……你不喜欢汤老师?”她试 探性地一问。 “这行不通的,弄不好反而会连累我父母……”她那悲观的天性,将不满的 情绪推向最高峰。 “你这也怕、那也担心,教别人怎幺帮助你,我看干脆一人发一瓶农药,两 人学罗密欧与茱丽叶殉情算了,岂不最伟大?”她嗤哼道。 “我知道我该怎幺做,你什幺都别再插手,让我……自己来决定,可以吗?” 那种口气听来就像是要“变脸”一样,她知道自己这好管闲事的个性要再不 收敛,准会被扒下一层皮的。 “也好,那你自己看着办喽!要是愿意的话,别忘了早点拿你最性感的衣服 给我,那样感觉会比较凄美一点。”她在若彤还没起风暴反应的时候立刻溜出了 房门,霜灵人虽调皮了点,但她心还是挺向着小阿姨的。 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若彤骇然极了,这个决定是她生平最痛苦、也最破天荒的一次抉择,“爱” 在她心中不是都美丽无瑕的吗? 一直到星罗棋布、夜空璀璨的蓝蓝子空,她轻轻地打开了衣橱,拿起了最得 意的一件衣服,慢慢走向霜灵的房间…… 随着圣诞节脚步的逼近,加拿大的过节气氛逐渐地浓厚了,洛寒家中的外围 庭院也置了许多耶诞红,尤其是在一处喷水池边树立了一棵三层楼高的圣诞树, 上头挂了许多发光的七彩灯泡,还有一些铃铛、小玩具熊、糖果拐杖及驯鹿娃娃, 树顶还特地挂着一个金色的星星,在一片绵绵细雪的十二月天,看来更有浓厚的 欢乐气息。 “哇!好美的圣诞树哦!”旎菱裹着一件雪衣,在别墅外的广场仰视着她从 未见过的奇景。 “我们家每年都会请人到阿拉斯加特地去锯棵圣诞树回来,从万圣节后就开 始布置装饰了。”洛寒穿著一袭浅咖啡的狮鬃大衣,华丽的皮草配上他挺拔有形 的身躯,宛如童话故事中迷人的贵族王子。 她一甩长发,回首凝望他的星钻棕眸,见他一脸满足幸福的面情,不免问道: “怀特夫妇对你应该很照顾?” 他满意地笑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我会拥有这般上流社会的生活,当初怀特 先生也不过是个水利工程师,也许是人脉广络、做事清廉,很得地方人士的赞扬, 进而一脚踏进了政治圈,后来又因投资阿拉斯加的油井事业,才会有如此飞黄腾 达的身份,他一直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旎菱很喜欢听他慢条斯理,具有一种成熟迷魅的喉音,和书寒有点像,但或 许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音扬顿挫拿捏得恰到好处,很有大人物的气派。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小湖边,湖面也结了一层冰,晶晶亮亮的,像是一面刚擦 拭过的镜子,林间松树因厚雪而承受不住的沙沙摩挲声,在阒静的湖边,听来又 是别有一番生趣。 “你看,是松鼠喽!”一只小松鼠抱着一颗栗果,轻盈地在枯枝间愉悦地奔 戏着,旎菱看了实在受不住它的可爱而叫了出声。 “瞧!那边还有呢!”洛寒指向后面一点的松树,果真见到四、五个小头在 那窜进窜出,煞是可爱。 旎菱从没这幺开心过,在爱情的道路上不断跌倒受伤的她,一直是在悲伤与 嫉妒的深渊中悄悄抚疗伤口的,好久了,真的好久没这幺开心过了,那种笑容, 如天使报佳音时的发自内心,叫洛寒看了也不禁痴迷了。 “难怪哥哥会这幺爱她,她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洛寒在心中喃喃 细语,双眼正看着认真注视松鼠动静的她。 “我……我可以叫你旎菱吗?”洛寒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说道。 旎菱被这后头突如其来的亲昵闪了一下神,随即立刻转过身来,好巧不巧地, 迎面就是一张俊逸的脸孔。 “可……可以呀!”旎菱能够感觉出他芳齿间所逸出的暖流。 “在想什幺,告诉我?”整齐的编贝亮丽地在旎菱面前炫动。 她怕被他瞧出自己的心慌,羞地一下转过头去,可是那张活生生的容颜,她 多想就此停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洛寒走了半圈又绕回她面前,逗趣地扬起她的下 巴。“嗯,告诉我!” 她颤抖地说:“你是不是外国住久了,行为举止都大胆开放,连女孩子的下 巴也随便乱摸,你哥从来不会这样。” “他连你下巴都没碰过就整个人被你迷恋住了,何况是已摸了你下巴的人呢?” 洛寒不羞不臊地表现出君子示爱的幽默风度。 这是在暗示什幺呢? 旎菱像是走进了迷宫,毫无头绪地措手不及起来了,纵然四周围的温度已降 到了零下十几度,但她体内的温度却有增无减。 “旎菱,我不管你以前受过什幺样的苦,今后,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我代替我 哥来照顾你,为他补偿一些你受的委屈。”他说得极为含蓄,只差没将那三个字 脱口而出。 “我……” “你不愿意!”他看出她的疑惑。 “不……不是的!” “那到底是?”他不容她多加思虑。 “我……我怕,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会像是在作梦一般‘呼’地一下就消失了, 我不想醒过来。”她终于摒弃矜持。 洛寒明白她的那一层恐惧,他笑了笑,伸出了右手,并将手套取下。“你摸 摸看,是暖的?还是冰的?” 她颤巍巍地伸出她的手,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手时,又猛地一缩抽了回来。 “摸摸看,别怕。” 他投以一个希望的眼神,是自信又充满着爱的,这下旎菱才放手将掌心与他 相贴。 “很暖和,是不是?你没有在作梦,是真的。”她的手嵌入了他的指缝之中, 一道电流急速地流泻在她全身的脉络,连洛寒眼中不断闪出的流转眼波,也一一 被旎菱毫无流失地接收。 “书……书寒,你真的没忘了我,你真的实现了你的誓言。”她的意志力全 崩散了,身形一扑,往洛寒的怀中投去,她等这一刻的拥抱,已经好久好久了, 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享有这种幸福的情境,没想到…… “我会照我哥哥信上的叮咛去做的,不晓得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沾我哥哥这个 光。”他在她发丛间说着。 她抬起头。“可是我怕我配不上你,我家并不富裕。” “这些都不重要,如果爱情需靠金钱来堆栈,那筑得越高就会倒得越快,这 样的爱情是没价值的。”他语意情长地告诉旎菱。 是的!若彤以往的经验不就如此吗? 一颗流星此刻像仙女棒似地在天空划下一道金光,将靛蓝的夜空点缀得璀璨 明亮,一层薄霰冷凝成六角形的晶体小雪珠,绵绵密密地拱围住一对火拥热抱的 佳偶,不知怎的,旎菱觉得今年的圣诞节好温暖,她在流星飞逝之前,微微地将 头抬起,一张清新熟悉的面容漾着笑意正与她对看着…… “书寒!谢谢你,Merry Christmas !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