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霏山,如其名,是座史来便与霜雪相伴的峭拔巨山。高耸入云,飞雪不止, 纵在山脚原野,一年亦有十月在雪季。 且霏原经迟暮双岭包夹,又有往伊江支流护城,造就其自然天生,宜守不易 攻的形势。自龙朔二十三年耿朝与霏国正式开战后,虽说耿朝偏居优势,但两年 交战,却始终差这临门一脚,一直无法攻下霏国最后据点。 不过多年攻坚,霏军资源也已渐困乏,随着霏王高茔的下帖,耿朝帝王亲征, 最终战役眼见在即。 “平月十五,除夕之夜,该要称赞他风雅吗?竟选在这么日子,终结。” 主帅营帐中,旺旺炉火通明燃烧。霄端坐于主位熊皮褥上,一头墨黑发丝以 琉璃晶石盘拴于冠,身着月银石塑造的铠甲,茜色绢带连系联额饰与缨络。 耿朝的王者,是终于来到这北方漠地了! 于几名身高肩阔的武将中,霄无法称得上雄壮,但那又是另一番领袖气势。 “ 在北方漠地,开绽的芙蓉,形成一种迥隽的诡谲妍丽。如其色泽象徵,它的 绽放,将使这雪原染上最终一抹赤血。 “只怕有诈,据这些年来观察,寒霏山终年在雪,唯一止雪的两月,竟会在 冬季、初春之时。而敌军对风雪抵抗力,本就天生比我中土人强悍,何以他们反 而选在这无雪时节,恐怕其中要有阴谋。”老将军李樵是如此忧心说道。 “虽说兵不厌诈,慎思是好,但这真不像李樵将军你讲的话啊!还记得朕年 少时,你敦勉朕的热血豪放精神,可不是这样。” 这么谨严多思的发言,倒是让霄想起另一熟悉的故人。 一个与他命运紧缚,也始终对立,身尚存,却消失于世界彼端的人。 “既是优势,便当是天赠的礼物。气候的异动,是属于天该烦恼之事!各位 耿朝的优秀军官啊!我们便是放手一搏,告诉蛮夷霏,告诉历史后人你们的勇士 精神”好好战上一场吧!“ 几个年轻将领听得霄的发言,亦是激昂,整顶帐子腾腾燃烧起一股热劲,与 呼啸吹过的北国寒风,形成明显对比。 “皇上……”离开营帐后,李樵跟上霄的脚步,却是讷讷不知该从何开口。 “朕知道你有顾虑,但我们不能因无法实际举证的危机裹足不前,且如你分 析,这时节也确是最适宜我军进攻的气候。所以这战帖,是不能退,只能进。也 算,是给霏国最后的尊严吧。” 穹空深处,繁星似纷樱,霏雪缈缈,终也是要在阳光下消匿。 “对了,朕在来此的一路上,可是听得许多军兵称赞某位奇才谋士。朕实在 想会他一会,可还有偏劳李樵将军引荐一番?” “这,启禀圣上,谢山公子现身有染疾,恐,恐怕是不便……”没料得霄会 突然有此一问,憨直的老将军只得慌乱答道,一听便是破绽百出的借口。所幸, 言中之人,是在此时现身—— 一个霄熟悉非常的声音,依着残雪风呜从身背传来。 “劳圣上挂念,草民谢山在此叩见圣上。” 漆黑春夜,冷风挟带薄雪撩过荒漠。将前些天因融雪而窜生的野草,再又铺 上一寸余厚的雪毯。迟暮岭下,万顶大帐组成的耿军亦与雪野归一。 “一路听闻这谢山公子的种种策谋,便是总有分熟悉感。朕却没料得,这位 能人异士,竟会是你啊!” 望着故人,霄轻松问候的话语中,倒是多分怀念惆怅了。 “草民与李樵将军是旧识,所以这些年离开京后,便是在边疆这帮着出主意。” 擎起酒盅,坐于一旁的男子,尔雅回应道。 “那你该知道,朕并没有对你下追补令,也以患病为由作了好一阵子掩饰, 你为何不归来?” 是的,眼前这化名谢山的男子,便是两年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郝 政光! 当年,对于政光私令动兵之举。霄是大怒,唯一可作劝阻的林皇后早也往生, 一气之下便是将他打入困牢。但终究感到后悔,是以明知凤彩门守卫有漏洞也未 加阻止。 此后,一别就是数载,但在这异乡敌境再相逢,却是霄始料未及的。 “是感念圣上的好意,但车民是被罪之身,自行流放充军,亦为了赎罪。” 一缕布衣,棉制斗篷,现在的政光,是真就与一般兵士无异。只,那凤眸仍 旧炯炯如昔,总像能看透一切人事的眼瞳,并没有因这荒漠风雪掩蔽。 “岑,高岭崎山也。‘谢山’,你可就真舍得放下‘他’?” 政光对岑的情感,霄是隐约知晓,但在其它因素耿介下,却是从未去证实。 如今,他会这么问,隐约也是藏有私念。 对于某人的妒与怜,对于某人的憎与爱,一直不能解开的回圈啊! 银月如瀑,看着眼前重叠的绝美仙容,政光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您亦不是 没带上安乐雁?何况,我在此等待的人是您。” 当空星尘因漫天飞舞的雪花,是难以见清。但那九星序列,早在政光心中烙 下清晰无比的印子,从不曾忘记的。 “等我?何须等我?且谈雁子,那已是过往……我身为皇上,有一定的天职 使命,这,不也是你教我的吗!” 撇下酒盅,霄一把抓起酒坛,仰头便大口灌下。喝不惯的边疆烈酒,其实无 法忘却的情感,心火攻挟,醉意是上袭的急,言谈中不再以朕自称,讲话的速度 也是快了。 “恕草民直言,您不是:草民身在此,便是等待告诉您,已经够了,该放下 的时候了。”政光的语气是难得温和,真心诚意的叙语,像父亲对疲累孩子的呼 唤。 起初有些意外政光所言,但霄很快就会意过来。睁着通红眸子,霄与政光对 望,但视线却更往远方跳去。 “瞧你待我俩的态度,早就想你是知情的,没想到你会要到这时刻才讲明。 不过,也罢——”霄视线对向遥远彼方的皇都,却又是怎么看的清,过往回忆, 又可是全能无撼。 真天子是西杭郡王,耿桦之长于,耿霄! “岑,我不想离开你、爹娘,不想进皇宫!” “霄,你不要哭,我代你!你是我的另一半,我爱的,都给你,你不爱的, 我会帮你担下来!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 于是,他舍弃了“岑”这个名字。 扭转过乾坤,代替他的兄弟,经历“霄”的人生,爱上为“霄”奉献生命的 人……走到最终,在两厢重合的面容下,他确实是不知,那雁鸟所择栖的居所何 在,忘了自己是谁。 营帐前的炉坛,绕了一圈融化的雪水,在火光折射下,霄的面容清晰映于水 洼中。从杏唇中吐出的气息,在北国冷风中迅速化成浓浓白雾:“郝政光,你要 真有心,早该在二十四年前,事情发生后就即刻阻止,便不会纷生那么多纠葛。 现在,是晚了,晚了……” 耸立在原野北方的寒霏山,顶峰还见得厚厚雪迹,像一位遗了簪花的仙女垂 泪;蔼白霜雪淌落,无涯黑夜,楚乐铮铮,飘舞在云的雪泪不止。 双方大军摆开战斗队形,茫茫草原上,战马、旗帜和刀剑宛如森林般对立密 布,两边的主将均在队伍最前列。 耿朝帝君,耿霄。 霏国王者,霏高茔。 数百支铜号一齐吹响,咚咚战鼓击响。鼓号余音缭缭绕绕,遥远地伸展开。 晴朗靛青的天空由远而近地俯下来,静谧无声。 草原长风咆哮扫来,扑击在林立战士们铠甲包里的身躯上,先锋发出尖厉的 吼叫,战乐再响,无数面战旗于风中急骤地摆动。 一场血战就此开展! 兵器交撞声,彼此军士们的呐喊及尖叫,总为清新白雪覆盖的草原,扬起了 尘土,染上了鲜血。 到底是杀了多少人,霄提着堰月大刀的虎口,似乎都已经麻痹无感。 在破过第一个敌兵时,他是还有迟疑的。 那是个才不过与岚儿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啊! 但他却不能犹豫,在开战的鼓锣打响后,每个人便是平等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纵使他是帝王也一般。 在这战场上,生命只在瞬间。 灵驹跃起,偃月刀挥过,几个敌将身首便已异处,他虽是在朝帝王,可也不 是文弱的儒生。 霄的偃月刀,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渐渐地,在腥风血雨中,霄杀红了眼。再也无法辨得谁人是耿霄,谁是耿岑, 那只孤雁又是栖选了何方,直到那人的出现—— 霏高茔! 一片混乱交战中,竟他一人特别醒目。火红战袍扬舞,在几个耿朝将领围堵 下,那冷峻的面颜,仍不减从容,轻松斩出一条活路。 像是感受到霄的存在,高茔的视线越过重重人海,直刺向彼方。 他并没有乘马,笔直前来的步伐是坚毅,途中耿军小兵袭上,也被他像拨虫 似的,简单便以和阗刀劈开。 雪之子,冷冽至极的瞳眸,一生却苦苦追随艳阳存在 面对高茔的逼近,那侵略性狂烈的傲世凤翎眼,再次唤醒霄幼年的记忆。一 切走马灯而过,最后回忆的落点,却是他紧紧握住和亲公主耿樱的纤纤细手,对 她说:“你别怕,纵使身在异乡,皇兄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 军情捷报传来,“靖庄公主樱,虽未死,但却被断一臂,关入大牢沦降平民 ……” 仰天长啸,拔出腰间宝剑“龙渊”,霄跃下战马冲向高茔。 每一招每一着,兵器擦撞的火花,是注定的燃烧。仇慰,在这辽阔天空下, 终究只能留下一方明灯的宿命争战。 可是,当霄招招取险直攻高茔性命,对方却仅是拆招! 这令霄不解,他真会是那个著名的大漠枭雄霏高茔?到底是传言过于夸大, 还是他的剑技竟胜于他? 不,光看他解决耿军兵士的轻易,便可知他的战技是不容小视。却何以在这 性命存亡之际,他还不认真搏斗? 仿佛知晓霄的想法似,那霏高茔俊美的容颜却在这紧张时节,薄唇牵动起一 抹苦涩的冷笑。 他是在嘲戏他! 霄的怒火燃升,下手更为猛进,而由于高茔本身并无特殊动作,所以霄并没 有注意到周遭霏军的退势。 最后一着,龙渊火焰腾闪,准确的刺入霏王高茔腹中。 不过紧接着的状况,却是霄始料未及的。 一把握住龙渊剑身,高茔竟是将霄拉入他的怀中!向神祷词般,高茔负伤虚 弱的声音,是轻柔,蓄着浓郁情感述语。 “从那宴席后,你一直是我的梦,未曾改变的……” 但终究如同一国的败亡,随着从身背补上的一剑,让高茔的话没了终语。 没有墨迹渲染,没有歌谣传颂,雪的心,雪的情,只留予呼啸过的草原长风 存忆。 补上那剑的人,是化名谢山的郝政光。 “你身为谋士,作什么跑到战场上来!”霄挣出高茔怀中,靠近了政光才发 现他身上是也受了重伤。 “是难为你了,岑……” “你现在讲这做什么!起来!有什么话,自个回去对他说清楚!” 如同冷水灌顶,对于政光呼喊的名字,让霄一震。他不解他在此时的用意。 他,是在唤谁! 他,是在唤那一个! 政光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是来赎罪的啊!向你向霄,向林皇后, 甚至整个苍天黎民百姓……” “如你说的,我要真有心,一开始就该阻止。但,我是自私,咳咳咳……” “起来!郝政光,你不能这样倒下!我不准你死!” 战火尚密,霄一肩扛起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政光,左握龙渊辟路回阵,整个人 且是纷乱成一团。 “我不想,也不敢瞧他同别人在一起。从初识起便是,所以,我是如此窃喜 你俩当时私下互换身份,那么,他不会娶后妃,你俩也不可能在一起。” “但我却自私的要你去担天下,要你表现的比什么都好,孩子,是我对不起 你——”气血攻心,一股热血从政光口中呛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 “我原谅你,原谅你!你不要再说了!撑下去!” 此时,霄突然感到脚上一阵剧痛,似乎是有利器射中他的腿腹。 “幸好那只雁子,在我幼年梦中所见的雁鸟,护着了你的心,你的心才没有 坏死,真的,时候并不晚,该是放下之时了。岑,给你自己自由……。” 最后,政光呼唤的,是他舍弃已久的名字。 最后,他唤醒的,是他始终无法舍弃的情感。 “快保护圣上走!他们主帅阵亡,穷兵必有乱势,快!”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推开了霄,拦住几名耿朝将官,政光并没有给霄说不的 空间。 消失在战潮人海中,霄最后所见却是他的笑颜,包含诸多意象,如同在王府 时初识的哥哥,恬淡尔雅。自此,是永诀。 龙朔二十六年,霏原一役耿朝大获全胜。 新绿草原上一片亘古静寂,一剪苍狼长影凝立寒霏山脚,彼岸天河染上一抹 落日的血红光耀。 在辽阔的边疆,星尘现身的早些。定位许久的九曜星象,尾随九星中的两盏 星光异动,导航星移向入点,第九星数十年来首次异动,渐趋定位。 “岚皇子呢!” “回,回安公公的话,奴婢们翻遍整个诚肃宫,也巡了殿下常去的书库、御 花园,但四处便是找不着岚皇子踪影,只怕是要——”几名宫娥惊神未定的惶恐 答应道。 “雁子,你要去那儿,皇城现在好危险的!霖儿会怕,雁于别离开,别离开!” 细致的小脸蛋、华丽的罗裙首次沾上烟灰尘泥。但小公主也理解现在处境的 危急,抑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小小的手是紧拽乐雁衣袖不放。 “是啊!安公公,那帮霏军贼寇杀人不眨眼的,皇城驻留兵力又不足,现在 四处一片火海,您再探入不过送一条命赔去啊!”从乐雁怀中接过公主,经验老 道的嬷嬷们,也苦口劝道。 “正因此,才更要快些找到岚皇子!公主别怕,您跟几位嬷嬷与胡校尉去找 岑王爷,那儿较安全,您先去避避。待雁子找到皇子后,立刻跟您会合……。” 终章 于人生迟暮的今刻,时而他回想,自己的人生似乎就像一出很长的戏目。于 其间,他不曾开口颂歌,一柄木槌,随主角的幽柔嗓音悬梁,搭合节奏击响呜钟, 便回绕了他一生。 换作别人,可能会觉得这么不值,但于他而言,却已是足够。 从在许家庄宴席看到那出君臣戏曲,在夕阳余辉下牢记兄长们那双交叠的掌 心。或许当时,他便是延续了这些人事的生命。 注定跟着那人独一的主角人生,追随那么一遭。 但,他却没料的及,在他以为自己要步离戏台时,才是真正牵牢了那人的手。 龙朔二十六年的那场大火,冲破苍穹,亦碎开海天一线的镜影…… 那时的他,仅只想找个视野无碍之处,望这生长了二十来年的皇城、守候了 一生的人儿,清楚的最后一眼。 殊不知,上天却愿意给予他更多。 烽火中,旭日东升,仿如芙蓉开绽的赭红晕染天空,一切成了盛饰那人出场 的阕曲终调,火光晨曦,使得那两厢重合的纤妍体姿,一并拉开两幢长影,在他 的面前交止。 当时,他只以为是梦幻,要不就是将存活的另一人误作两人。却不知,他俩, 本就是同一人。 同步伐前进的足,一样是带伤的,一左一右,行至他跟前。随着伸出的两双 手,同样的声音,讲着一致的话: “雁子,你可认的出来,要牵那一只手?” 人生道路行至此,与多少人交会过的生离与死别。于是,他的选择,成为这 世间最末唯一能错开俩人的关键。 如此选择,该是沉重的。但一路走来,谁是镜影谁是真体,他却已不再犹豫。 他只知晓,这回,再没有让他松手的理由! 步下戏台,那双手的主人,便是他唯一的主角。他会牵着这双手,就是永远。 而另一人的笑容,亦是如此明媚,足让他存忆一生。与偎在自己怀中的那人 相映,相似,却已是不同的相貌。 当烧葬皇城的最末一缕余烟灭去,艳阳直攀至日中,浓夜沉荫下的星尘序列 再无见影。苍茫天河破曦晴和,一路延展至辽阔的彼方地线,即便是这出曲子的 结幕了。 仪凤五年,杭州城。 “大婶,敢问这些天,杭州怎会那么热闹?” 不仅是市集,就连一般巷弄,倒也户户悬上几盏彩灯,不时连串炸响的鞭炮, 欢腾的仿似节庆般,好不热闹着。 一位老者便是在歌轿购物时,这般不经意的向老板娘搭问。 “我说这位老爷啊,您可是打外地来的?” 顿了一顿,老者望向轿舆,一染蔼和暖笑:“大婶您说的是,家中细君幼年 居于此地,后来倒因故在外流转了多年,我俩老来得闲,便是吊古寻幽到各处游 山玩水,得巧又经过这源头处,见四下热闹,是向您请教了。” “原来您们是旅人啊!无怪是不知这大事了,这些天可是新帝迁都啊!杭州 离府京近,自然热闹着。”边是打包老者所购核糕,热情的大婶滔滔不绝道。 “那您可知选在此日用意?” 大婶话栓子一开,是就抓着老人直聊:“当年那霏兵残乱,就也在这日。所 幸当时是名宦官救了圣上与岚王,不过倒是赔了他自己一条命。圣上要感念恩人, 所以择于此日开坛,一并吊念在大火中丧生的太上皇胞弟,岑王。” 老者将店家招待的珠露茶及糕点递入轿内,从帘缝见得双玉雕似的藕臂,可 惜大婶探长了脖于,也没窥着那纤自指尖的主人。 “前些日子我那是特地歇了业,专程去府京祭典才知道这细项原因啊!是说 婆子我这铺子可也算有名了,那些天的歇业,要有多少损失客官你想想便知。” 大婶是碎嘴,但后话却真是诚挚的惊叹,一双眼儿只在回忆中就是痴迷样。 “但那是值得啊!今个圣上虽是史无前例的女帝,却可是威严极了,那相貌 更是绝美。我吕大婶活这一世人,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儿,可不亏为是天神之子 托身啊!” 似乎听到大婶的嚷嚷内容,轿内人是也传出几声轻笑,嫣然淡柔的似有诸多 意象存在……。 “可惜太上皇认为触景伤情,所以坚决要留在行阳城作退隐地,不然我此行 也要能瞧瞧呢!” 大婶虽是长舌,但老铺底子深,店中最是昂贵的核糕,在她巧手下,更以花 荷缠了几个碎结作精致包装。 “大婶说的是,是感谢您告知此事。” 接过货品并在仆役搀扶下,老人攀回轿身内,轿内伊人偎入怀中熟稔的位置, 甚是安心貌。 “这儿离府州近,可要去会会霖儿?” 抚顺过那一头虽已参有些许银丝,却柔顺依旧的绢发。对于他,老人的动作 永远是满溢爱怜。 “不,那城我也不打算再踏入了,去行阳吧!要会故人,带上这杭城核糕跟 芙渠茶最是合适了。” 帷幔微波,车轮绞转过市集,绛朱舆车缓缓没入喧嚣的杭州城镇中。只余下 水洼漪动,再不见踪迹……。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