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晨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艾梅已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是那种大大咧咧、 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现在对艾梅却没法不在乎。但艾梅总是把他当成一个只知 瞎胡闹的长不大的小男孩,对他总是心不在焉,他觉得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座固若金 汤的城堡,他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投射下来,晨光把一张张紫色的便签纸一一摆放在书桌上, 他轻轻地俯下身,把脸贴在紫色的信签上…… 门一响,他一怔,继而马上将便签收好,放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烦躁地问: “谁呀?” 白云走进来:“是我,你没想到吧?” 晨光笑起来:“我早想到了,除了你没别人。” 晨光望着她,无可奈何地说:“白云,你还不明白吗?你今后别再来找我了!” 白云生气地瞪着他大声嚷:“就是我肚里的孩子……它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晨光伸手给她,可怜巴巴地说:“把钥匙还给我吧?” 白云一甩头:“不!” 她跑向门口,大声说:“我还会回来的!”她狠狠地把门一摔,气哼哼地走了。 晨光望着门口,一脸的苦笑…… 晚上,晨光坐在床上,又一次把紫色便签摊开,一张张看着。他的眼前,是艾 梅那张美丽、端庄、哀怨的脸庞。他的耳边是艾梅最刺人的语言:“你不要再来了, 等你长大了再当导演吧……” 艾梅一次次拒绝他,让他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他决定到迪吧放松一下自己。他 落寞地踩着划板,踏着夜色前行,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划过。他穿过车流,穿过霓 虹灯下的城市。 迪吧里是疯狂的音乐、疯狂的人群、疯狂的舞动。白云就在一群疯狂的男孩女 孩当中,已满脸汗水。 晨光独自坐在一旁,举着啤酒,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着身子。 白云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拉他往里走。 晨光抽回手来:“不,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白云纳闷地问:“一个人来这儿干吗?” 晨光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跳你的吧,不关你的事!” 白云无趣地走开。 白云继续跟朋友们跳舞,晨光仍在郁闷地喝酒。 一帮朋友一起跳着,过来拉他:“来,来呀!” 晨光站起来,跟大家一起跳起来。他疯狂地摆动着身体,渲泻着心中的郁闷, 如醉如痴。 白云与他对舞,也摆动着身体。 一个原来和白云在一起的长发男孩受到冷落,不高兴地走到一边。 四周的人渐渐退开,看着晨光和白云对舞。最后舞场中心,只剩下他们两人。 晨光看着白云疯狂的舞姿,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停下,转身挤出人群,走出 迪吧…… 白云也反应过来了,忙追上去,叫道:“晨光,你等等……” 在他们身后,长发男孩也满脸妒意地跟了出去。 晨光走出来,白云也跟着跑出来,叫道:“晨光,别走,你等等我,我……” 晨光头也不回地说:“等你干什么?玩儿你的吧……” 晨光说着放下滑板准备走,白云拽住他:“可你走了,我就没的玩儿了!我这 样做都是为了让你高兴,就像我跳的舞一样,我整个人是围着你转的。” 晨光猛地转回头,冲她嚷道:“你还为我做了些什么?你说呀!” 白云不知所措:“你是指什么?” 晨光愤愤地说:“我是指,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天,就在这里,我们不是都喝醉 了吗?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云再也无法抵赖了,点点头说:“你都知道了?那一天,是我故意把你灌得 半醉……” 晨光逼近一步:“还有呢?我想听点关键的!” 白云嗫嚅着说:“到了你家,我又让你喝,你醉得更厉害了……” 晨光目光闪烁着:“然后呢?” 白云说:“那天,其实一直都是我主动……” 晨光冷冷地说:“那孩子怎么回事?” 白云一惊:“孩子?” 晨光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身上:“你刚才跳舞的时候,全给忘了吧,自己还怀 着孩子?!” 白云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停了一下,她把牙一咬:“好吧,反正你也看 出来了,我就承认了……我、我实际上没怀孩子。” 晨光气极地逼上一步:“你这个恶作剧太害人了吧!” 白云大声嚷:“我害你?那是因为我爱你才这么做的……” 晨光满眼都是愤怒:“这就能为你开脱了?你以为你做个圈套,让我钻进去, 我就会爱你吗?” 白云吼道:“圈套?那你跟我上床的事,难道也是假的?” 晨光恼怒地挥起拳头:“你、你……” 白云含着眼泪反问:“怎么着?你想打我?” 晨光目光狠狠地说:“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臭揍你一顿……” 那位长发男孩突然窜出来,一下子把晨光扑倒在地,狠狠地说:“还是我先揍 你吧!”两个人滚在一起,扭打起来。 白云在一旁流着泪哭喊:“别打了,你们两个别打了!” 一阵警笛长鸣,警灯闪烁。110 巡警赶到,把鼻青脸肿的晨光带到了派出所。 马强听说晨光被抓起来了,到处找人求情,晨光两天后才得以获释。不然,他 至少要被关一个星期。 晨光跟着马强从派出所出来,走向街边停放的马强的车。 马强边走边说:“真没想到,就你这体格还跟人打架!你小子呀,智能挺高, 就是体能太低,天生就是挨打的命。” 晨光不服气地问:“谁告诉你的?” 马强反问:“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回到家里,晨光用湿手巾冷敷着自己的脸,叹道:“老马,你说女人到底是什 么呀?” 马强想都不想说:“祸水呀!还能是什么?” 晨光问:“老马,你爱过女人吗?” 马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爱多了,每天一个。” 晨光说:“我说正经的呢。” 马强反问:“你看我不正经吗?” 晨光笑笑。 马强若有所思地问:“怎么着,除了电影,你又喜欢上女人了?” 晨光不置可否。 马强来了兴致:“嘿,好事啊,她是干吗的?” 晨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医院的一个主任。” 马强很惊讶:“什么?都当主任了,那不是大妈吗?” 晨光急了:“没有,也就30出头。” 马强椰榆说:“你真够前卫的,找一阿姨当老婆。” 晨光很认真:“我没觉得她比我大。” 马强不以为然:“明摆着是老牛吃嫩草啊。” 晨光不愿和他理论,淡淡地说:“瞧你说的,要是都像你这样,人就别活了。” ,马强站起来,一拍他的肩膀:“错!活着就都得像我这样,要当牛把草吃了, 不能当草让牛给吃了。” 晨光调侃说:“吃多了不怕得艾滋病啊?!” 马强一脸无所谓:“男人本来就比女人晚熟,从大姐姐那儿得到点关怀就以为 是爱情了?现在她比你大10岁,还显不出什么来,再过10年,天天领一老太太在街 上走,爱情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人家还以为你特孝顺呢。” 晨光感慨地说:“现在的保养品、化妆品那么多,人哪儿那么容易老?” 马强兴奋起来:“嘿,你别说,我们院里有一个女的,40多了,还老以为自己 特年轻呐,小姑娘穿什么她穿什么,小姑娘擦什么她擦什么,人家擦1 遍她擦3 遍, 离远了看还马马乎乎,离近看保证你3 天睡不着。” 晨光不解:“为什么呀?” 马强说:“吓的呀,整个一老妖精。” 马强站起身要走:“行啦,不跟你废话了,自己看着办吧。” 晨光拦住他:“别走啊,我找你有正经事呢!” 马强以手护腰,忙问:“干什么?又想找我借钱,那我可不给!” 晨光笑起来:“你这种人就跟包猪头肉的纸一样,都油透了。算你说对啦,我 是想借钱……是借钱拍片子,干正事儿!” 马强夸张地撇了撇嘴:“就你那部《生命》?打死我也不借!谁爱看纪录片呀, 到时候卖不出去,你怎么还呀?” 晨光想了想:“这样吧,你上次不是找过我,拍一部广告片吗?就算我预支的 片酬吧!5000元,现金、支票都行……” 马强叫起来:“臭小子,你可真会算计呀。” 晨光把手伸出来:“你到底借还是不借?你把我的剧本都骗走了,还不肯借钱 给我,你就不够朋友了!” 马强笑起来:“得,上辈子欠你的,明天你去公司领钱。” 晨光笑着说:“这才是我哥。” 马强无奈地摇摇头:“这哥当的是倒了血霉了。” 晨光为拍片子的事来找李欣。李欣说拍片子的事儿好像应该找她们主任。晨光 说艾梅不管,让他来找她。李欣笑起来,说艾梅说他就是个孩子,根本不像导演。 晨光说,他不管文梅怎么说,他要先拍片子。李欣想了想,答应了他,不过要晨光 注意,这里是妇产科,不能毛手毛脚的。 艾梅在产房里换手术衣,小丽在一旁告诉她,有人正拍你呢。艾梅转头一看, 产房门外,晨光正拿着摄像机,对准了她。艾梅看了他一眼,晨光在镜头里看着她, 她向他点了一下头,晨光顿时抬起头冲她微笑。艾梅马上抬起手,把门关上。 产房门外,晨光一个人在忙碌着拍片,小护士们都涌过来围观,纷纷说:“哎 呀,他在干什么呀?听说是拍一部片子!哎,好像是个纪录片!” 李欣走来说:“哎,别在这儿围着,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艾梅在查看婴儿的脉搏。玻璃门外,晨光又扛着摄影机对准了她。小丽在一旁 问艾梅,这婴儿房也不准晨光进来拍吗,艾梅严肃地说不行,要拍只能在外面拍。 小丽回过头来,朝外面的晨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走廊上,晨光蹲在地上检查摄影机,旁边码着拍好的磁带。小而过来,递给他 两盒饭,说这是艾医生给他买的…… 晨光又惊又喜地站起来,接过盒饭:“艾医生?怎么?怎么是两盒?” 小丽走开去,一边笑道:“艾医生说啦,你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 晨光托着盒饭发愣,小丽返身又说:“你还不去谢谢她?” 艾梅在散步,走过一座水池,走上一座曲曲弯弯的小桥。突然,她抬头看见晨 光从另一头走来。她想了想,转身原路返回。 下班后,晨光等候在医院门外。艾梅走出来,他忙迎上去。艾梅问他什么事, 晨光说给他5 分钟就足够了。 艾梅看了看晨光,笑了,笑得很美丽。 晨光有些发傻,情不自禁地说:“艾医生,其实你笑起来特好看,就像变了个 人似的。” 艾梅又笑了。 晨光试探着问艾梅能不能给他拍的东西提些意见,艾梅摇摇头,说恐怕不能。 说着就走开了。 晨光追上去,缠住艾梅:“我想让你看看我最近拍的片子,就算从一个观众的 角度看看。” 艾梅问他拍的不是纪录片,晨光忙说,他给转成家用录像带了,这样看起来方 便。 艾梅笑了:“你心够细的。” 晨光一笑:“怎么样?去我家看看?” 艾梅一愣:“去你家?” 晨光忙说:“对呀?离这儿不远,就几站地,我姨妈没跟你说过吗?” 艾梅说没有。 晨光不依不饶:“艾医生,你就去看看吧,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艾梅见他这么执著,不好意思拒绝他:“说你是孩子,你还真是个孩子。算啦, 我答应你吧,要不然你又得缠着我呢。” 晨光跳起来握拳:“耶!你同意了!” 艾梅也笑了:“瞧把你高兴的。” 晨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啦,你平时是打车,还是坐车?” 艾梅笑起来,“你不是跟踪过我吗?还不知道我是坐公共汽车?” 晨光有些慌张:“我?跟踪你?” 艾梅见他慌张,故意逗他:“是啊!那天在公共汽车站,你不是导演了一出戏 吗?” 晨光忙说:“哦,对对,我自己都给忘了……” 艾梅温和地笑笑。 晨光说下班以后他来接她。艾梅说不用了,她自己坐车去,他在车站等她就行 了。 晨光喜滋滋地走进地下道,迎面看见一对弹吉他卖艺的小情侣,女孩扯着嗓子 卖力地唱许如云的《独角戏》: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 晨光走上前,给了那小伙子一张10元钞票。卖艺的小伙子停下来冲他吹口哨, 对他表示感谢。 晨光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翻了个跟头。 回到家里,晨光就忙着整理房间。他把脏衣服都塞进洗衣机里,放上洗衣粉。 然后又擦洗窗户和桌子,把地板也拖得干干净净。他已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家 务了。 收拾了一番,他又去超市买吃的。 回来后他就赶忙准备做饭,准备好这一切,他决定去车站接艾梅。他踩着滑板, 一溜烟到了站牌。他一脚踩着滑板,一面抽烟,不停地看表,公共汽车来了一辆又 一辆,就是不见文梅。 临近下班时,艾梅脱下白大褂,正拿起包要走,小丽进来告诉她,又收了一个 产妇,胎位有些不正,家属要求做剖腹产。艾梅想了想,去取白大褂,重又套上: “马上准备手术……” 小丽有些吃惊:“主任,今晚不该你当班,你还是走吧。” 艾梅走出去:“准备手术吧!” 手术后已是很晚,艾梅急匆匆地赶到医院门外的公共汽车站。等了好久,公共 汽车还没有来,她看看手表,想晨光可能等急了,就伸手打了个“的”。 晨光一脚踩着滑板,不断地看表,一会儿又坐在滑板上。艾梅迟迟不来,他真 不知怎么回事。他包里的烟抽完了,想去再买一包。他站起身,踩上滑板准备走开,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艾梅的声音:“小男孩,你怎么不等了?” 晨光仁足回首,循声望去,看见艾梅微笑着向他走来。艾梅在前面走,晨光踩 着滑板来回地穿行。 晨光指指手表:“我已经等了你两个小时!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 艾梅抱歉地说:“医院临时来个病人,耽搁了。” 晨光忙说:“没关系,再多等一两个小时,也不算什么。” 艾梅笑了:“撒谎,你刚才不是想走了吗?” 晨光说:“我不是想走,是想去买包烟。” 到了晨光家门口,艾梅在门口看了看,晨光说:“快进来呀……” 艾梅进来,看了看房间:“真大,你一个人住?” 晨光说:“对呀。” 艾梅好奇地问:“那你父母呢?” 晨光沉默了一下,打开灯:“怎么,我姨妈没跟你说过?” 艾梅说:“没有啊。” 晨光手指头顶:“他们呀,在天堂里,想他们的时候我就看看天。” 艾梅明白了,说:“对不起。” 晨光说:“没什么,天堂总比人间的日子好过。” 艾梅问:“你真的相信有天堂吗?” 晨光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相信,夕阳的这边是人间,夕阳的那边就是 天堂。” 艾梅一愣,觉得这话很熟悉,忙问:“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晨光有些后悔,忙掩饰说:“哦,从书里看的……”说着起身进了厨房。 艾梅也跟进厨房,晨光挽起袖子说:“哎,你别管,你是客人。” 艾梅也挽起了袖子:“晦,你一个男孩子,会弄什么呀?” 晨光炫耀说:“哎,你别说,我可会做了,尤其是方便面,有好多种吃法。” 艾梅指指桌上的菜:“可现在,你并不打算请我吃方便面吧?” 晨光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些,都是我刚从超市买来的。” 艾梅望望橱柜问:“哪儿是盐?哪儿是味精?”晨光忙指给她。 艾梅拿起装盐的小瓶,要自己做,对晨光说:“好,你去忙吧,待会儿不是要 让我审片吗?” 晨光高兴地说:“好!”他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望望,高兴地一挥手。 艾梅抬头看他,他忙跑开,艾梅也不由地笑了。 艾梅很快就把菜做好了。端到桌上,果真是色香味俱佳。 晨光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的相识……” 艾梅也举起酒杯:“我想,我们还没有相识……” 晨光一饮而尽,然后说:“没关系,我们会相识的……哦,我也想问问,你今 天为什么来?为什么要答应我?” 艾梅嗔怪地说:“如果再不来,你还不把妇产科闹翻天了。” 晨光认真地说:“我没闹啊?那是工作。” 艾梅笑了:“你要再工作下去,我们就全没工作了。” 吃完饭,艾梅和晨光并排坐在沙发上看晨光拍的片子。画外音也是晨光的:生 命是什么?生命就是角色的转换。可以说,每个人由降生到死亡,一直在进行着角 色的转换。刚出生的婴儿,被太阳似地捧着,等到长大成人,他只是人生大舞台的 一个角色。新的不去,旧的不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总是在不断地更替,转换, 生老病死也都是大自然的现象。生命是很短暂的,生命的开始和结束就更短暂…… 晨光注意地观察着艾梅,艾梅静静地看着屏幕,似有所悟。 片子很快放完了,晨光说:“今天就算是首映式,你是我的第一个观众。” 艾梅轻轻鼓掌:“不错,真的很不错。” 晨光微微笑着说,有一家电视台很感兴趣,可能会买下。艾梅问晨光解说词是 不是他自己写的。晨光点点头,并问她觉得怎么样。 艾梅琢磨了一会儿说:“有点儿绕,但是能听懂,我能明白你想说什么。” 晨光说:“明白就好……” 艾梅站起来,走开去:“你为什么要拍这部片子!” 晨光也跟着站起来:“哦,读小学的时候,我常常经过一家医院,当时就对两 个地方特别感兴趣:一个是婴儿房,一个是太平间。我想,这正是生命的两极。一 个是开端,一个是结束。有时候我觉得,人这一生就像绕着一个山洞来回走似的, 这边是生,那边是死艾梅站在窗前:”是啊,最近一段时间,给婴儿接生的时候, 我也常想这个问题。“ 忽然,艾梅想起了什么,问晨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晨光装糊涂:“哪句话呀?” 艾梅说:“夕阳的这边是人间,夕阳的那边是天堂。” 晨光琢磨了一下:“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圣经》吧。” 艾梅认真地说:“《圣经》我看过,里边没这句话。” 晨光问:“这句话你好像很感兴趣,它很特别吗?” 艾梅语塞,无言。 晨光问:“你好像真的相信有天堂?” 艾梅说:“你不是也相信吗?” 晨光说:“我的天堂和你的天堂不是一回事,闭上眼睛才能看见。” 艾梅站起身,走到窗前,举头眺望远方,眼睛有些湿润:“闭上眼睛真的可以 看见天堂,天堂是个什么样子?” 晨光说:“我的天堂在我的心里,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闭上眼睛……” 艾梅打断他:“告诉我天堂是什么样子?” 晨光说:“我讲十天十夜也说不清楚,那得闭上眼睛自己去感受。天堂与我们 相距遥远,但你闭上眼睛你就生活在天堂里。” 艾梅突然醒悟过来,“你像在给我上课……” 远处,一声客轮幽幽的鸣响。艾梅的思绪被打断,看着晨光笑笑:“看不出你 还是个演说家,课上得不错。” 晨光说:“那我每天给你上课好了。” 艾梅看看表:“改天吧,太晚了,今天咱们先下课吧。” 晨光说:“下课也得老师说呀。” 艾梅笑笑站起身,拿起衣服要走。 晨光说:“我送你吧。” 艾梅笑了笑:“不用了。”径自走出门去。 晨光站在门旁目送着她的背影,艾梅突然停住,转过头看着晨光:“你是个非 常好的老师,你的课上得真好。” 晨光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兴奋地跳起来,转身冲回房间,在房间里高兴地打着 滚儿。想了想冲到窗前,拉开窗帘,朝下望去。他看见悠长的街道、蓝色的街灯, 和艾梅渐渐远去的身影…… 艾梅在暗夜里独行,长发在清冷的晚风里微微飘动,她不由得住足回首,眺望 那座楼,那扇窗户,灯光依然亮着。 电视剧的片场在一片宽阔的草坪上,摄制人员分散着,正在准备拍摄前的工作 …… 马强和导演激动地走来,导演说:“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先拍第一场戏,就 是刚开头那几组惊险的镜头。” 马强问:“哦,特技演员请到了吗?” 导演说:“请到了,这人特棒,特难请。” 马强不屑地说:“哦,谁呀?叫什么呀?” 导演说:“原来在意大利赛车的,叫林风。” 马强问:“真是意大利回来的!” 导演说:“百分之一万的。” 马强说:“那这片子还不飞了,你小子还真有道儿。” 导演得意地说:“那是。” 白云向他们跑来:“导演,今天的第一场,就先拍我的戏吗?” 导演说:“是啊,不过,还得等特技演员……”他抬头看见了林风,说:“哦, 他来了……” 林风和赵海走来,林风旁若无人,赵海东张西望,不断说:“哥,咱来这儿干 吗呀?” 林风说:“拍戏呀。” 赵海说:“这叫什么拍戏呀,这帮人怎么有一搭无一搭的,人在这儿呢,心思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风拍了他头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呀。”。赵海问:“我演什么呀?不会 演一警察吧?” 林风笑笑说:“想得美,拍你一后脑勺不错啦。” 赵海问:“没我的戏,我来这儿干吗?” 林风说:“混一盒饭吃不错啦。” 赵海望着他:“你呢,你是来干什么?” 林风说:“不知道。” 道具推着一辆摩托车过来,把头盔交给林风:“你来了?导演正在等你呢,说 第一场戏就拍你……” 林风接过头盔:“拍哪一场戏?” 副导演走过来,翻开剧本指给他看:“喏,就是这一集,你骑上摩托车,后面 带了一个女警察,碰上了一帮歹徒,想拦你的车,你们呢,一跳就跳过了那道沟沿 ……喏,沟在那儿。” 林风没说话,赵海插嘴:“那个女警察呢?她怎么不过来?” 副导演看他一眼,问林风:“他是谁?” 林风看看赵海,赵海忙说:“我,我是带来修车的。” 副导演拍拍林风的肩说:“你想得很周到,好,你们先试车吧,没问题了就开 拍!” 副导演和道具走开,赵海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是来当替身,拍特技的。” 林风嘲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行啊,什么都知道。” 赵海急切地说:“哥,你可得好好露一手!瞧这帮人这德行,震震他们。” 林风说:“哪儿都有你。” 赵海说:“哥,有你的地儿就有我,要不怎么是你兄弟呢。” 马强和白云走来,马强说:“这个角色可是我替你争来的,导演到现在还不相 信你能演好,别把它给演砸了!我丢不起这老脸。” 白云挥着剧本说:“你放心吧,这段戏我都快背下来了。没问题的……” 马强说:“第一场就是特技,险着呢。” 白云笑起来说:“怕什么?拍特技才好玩儿呢!” 马强指指车:“好,那你待会儿摔下来,可别哭爹喊娘的啊。” 白云说:“怎么会?我不会摔下来的,只要那特技没问题……” 马强看见了林风他们:“喏,他们已经来了,我们去看看。” 林风在试着捏车把,赵海突然指着不远处嚷道:“哎哟,快看,是他们……” 林风抬头看看,忙对赵海说:“你快躲开,躲起来。” 赵海连滚带跑地躲开,林风忙戴上头盔,马强和白云已经走到面前。 导演也走来,忙给他们介绍着:“啊,这位就是林风,国内最棒的特技演员… …这位是我们的投资方,马总,马老板。” 林风伸手给马强,不说什么,马强紧握他的手:“待会儿就看你的了。好好表 演吧!” 导演又把白云推到林风面前:“这位是白云白小姐,待会儿她演女警察,就坐 到你的背后,你可要把她带好,别摔下来了。” 林风点点头,仍不说话,头盔里的眼睛闪闪发亮。 白云撒娇地望着他:“没问题,我很轻,不会妨碍你的……再说,你不是国内 最棒的吗?” 林风仍不说话。 马强把导演拉到一边:“这人是哑巴?” 导演笑起来:“你管他呢,只要他的飞车特技好,就行了呗!” 马强点点头:“好,那就让他试试吧。” 没想到,林风一试就把所有人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