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东风不识万福笑(1 ) 第九章东风不识万福笑 万福先放稳了梁王,再放开令狐团圆," 哎哟,殿下,对不住了,老奴来晚 一步,平白叫殿下挨了记冷枪。" 梁王哼了一声。万福出手轻快,只下一道禁忌,便封了梁王左边身子的血脉。 随后他两指一掐长刀刀刃,令狐团圆便觉眼前一片模糊,等她眼睛清明了,那长 刀已拔离了梁王肩头。梁王的伤处连血都未来得及喷出,就被万福以掌按住。 西日玄浩薄唇一抿,脸色瞬间泛白。再快的拔刀,当时不痛,过后都剧痛。 他压着嗓子问:" 公公,你能从这刀上看出什么文章?" 万福的手掌离开西日玄浩的肩膀,血不流却留下了一个血洞。他从长刀刀尖 一直摸到刀柄,令狐团圆顺着他手的动作,看到刀身上有个大的豁口,而细小的 缺口则不计其数。长刀颤了一下,立刻断成几十截,噼里啪啦地散落到地上。 " 这刀哪有古怪?老奴瞅着就是把破刀。" 万福盯着西日玄浩手握的细水, 柔声道," 殿下手中的才是宝贝。这把软剑虽然没能砍断刀,却也在刀身上留了 一个豁口。若是殿下修为再上一层,这刀当时就断了。依老奴判断,这使刀的人 真正使的应该是剑,他怕剑法被人识破,不知找哪个铁铺打了这么把怪刀。" 梁王问刀不过是个由头,他真正想问的是,对方究竟是否是秦王的手下,万 福又为何会恰时赶到? 万福仿佛读懂了他的问话,接着道:" 都怪老奴不好,陛下命老奴暗中保护 殿下,可老奴难得出一次宫,难得能替陛下瞧瞧咱大杲的锦绣河山,老奴一时间 放情丘壑,沉醉于江山如画风景多娇,啊……真好看哪!" " 公公来得正是时候,若非公公搭救,本王少不得走趟水下龙宫。" 梁王憋 气道。 " 那是殿下的福运!老奴爱东游西荡,人虽不老,记性可不好,前几日就跑 错了地儿,竟然跑到了铠南。幸而老奴知耻后勇,努力地往回赶,这不,终于捞 回了殿下,还捞一得二。" 令狐团圆见万福话里有话地调侃了梁王,梁王却得好言好语,她心中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治。其实她哪里知晓,万福在诸王面前从来都是这样说话,梁王常 年居住在盛京,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情。调笑的万福比起阴冷的万福,诸王更愿意 接近前者。调笑的时候,万福就是一位得宠的宦官,可当他阴冷的时候,却是杲 中第一高手。 梁王的脸色愈加苍白。令狐团圆勉强撑住眼皮,她的体力早就透支,而此刻 强援到来,强提的一口气便松懈了。趁着梁王和万福调侃,令狐团圆上前夺回了 细水束在腰上。梁王蹙眉,万福对令狐团圆笑吟吟地道:" 我就寻思这宝贝从未 见过,敢情是令狐小姐的啊!不知令狐家还藏着什么宝贝,一并叫我开开眼?" 令狐团圆疲倦地道:" 公公,借只手来!" 万福好奇地递给她一只手,令狐团圆未接,反而示意他坐下。万福素有洁癖, 他提着两人上崖,也未沾染到两人身上的泥污。此刻雨倒是停了,但崖上泥泞, 叫他如何坐得下来。 见万福迟疑,令狐团圆毫不讲究地坐到了地上。万福无奈,令狐家的小祖宗 他也知道一些底细,只好一甩衣摆就地而坐。 令狐团圆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头一偏,靠他肩上闭眼就睡," 我累了,劳烦 公公照应一下。" 万福的面容立僵。 梁王伫立一旁俯视两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倒了下来,原来他也已体力难支。 万福心道一声苦,另一只手发力,揽梁王在另一肩头。他抬头望天,微黄的面容 终于显露出一分沉重。令狐约究竟在想什么?他若是他,决计不敢如此大胆。他 肩上的两个人别人不知干系,令狐约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令狐约看透了雍帝舍不 得梁王遇险?失了一身大好修为的狐狸,脑袋却更好使了。 蛮申江南岸、隶属桐山城州府的南江口、花野所部的驻军营里,白面微须的 花参军正在派发军令。江口险情已除,可诡异的是派往州府的军士无一返回,更 不见州府遣人。花野打算留小股军士继续守坝巡边,他自己则率主力部队回桐山 城。 " 大人,大人,营里来了个不讲理的,霸占了医帐,说是他自己治伤不许我 们搭手。您快去看看,兄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都被踢了出来。" 军医愤 然来报。 花野觉着奇怪。这次水祸虽为十年间之最,却也是他防治最好的一回,南江 口附近居民无一伤亡,只有几名军士筑坝时受了轻伤。受轻伤的军士不肯进医帐, 医帐至今都是空的,怎么会出现伤者? 花野率人进了医帐,还未看清里面的情况,迎面就是一股阴风将他和军士推 了出去。 " 都说几次了?不要来打搅我!" 万福没好气地道。榻上的两人,一个尊贵 一个矜贵,岂容那些污手触摸、浊目窥色!若非他身边素来不备伤药,这会儿也 不会跑到桐西花野的营地来找药。 万福撕开梁王的衣襟,倒伤药就跟撒胡椒粉似的,给男的撒完再给女的撒。 梁王肩头黄了,跟着手也黄了,令狐团圆的双手最后也敷上了一层黄粉。 " 我乃桐山参军花野,敢问阁下何人?里面救治的伤者又是何人?" 万福遮盖上梁王的肩伤,阴柔地道:" 你就是花参军?好,你一个人进来, 别人再进来我就不客气了!" " 大人别去!" 军士着急。 " 不妨,他来我营地是为救人。" 花野不顾手下反对,径自走入帐中。但见 一人背对自己,一男一女并肩仰卧榻上,背对之人显然就是以内力推人的高手, 看似有些年纪。而看清榻上两人的容貌后,花野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这一对年轻 男女估摸来头不小,即便昏睡都难掩贵胄之气。 " 你这儿还有更好的伤药没?" 花野答:" 没了,伤药尽数在此。" " 那你命人准备小米粥、热汤热水,这小地方,只能暂且将就了。" 花野一怔,他颇有阅历,万福的语气乃习惯性的颐指气使。 " 去吧,听我的话不会错,不听我话的现在都已是死人。" 万福转过身,哪 里还有一分与梁王调侃的戏谑神情。花野只觉一柄利剑穿心而过,额上冷汗骤下。 他勉强转身,又被万福叫住," 你留下,叫手下去办,我还有话问你。" 花野依言嘱人去办后,慢慢地转回身,万福已端坐榻前,神色稍缓。花野看 清他的容貌后,心中又是一惊。貌不惊人,惊人的是那气势,在花野所见的人中, 即便王氏家族的族长都没这气势。 万福阴笑一声后说起了正事," 花参军,我是头一次到桐西,早听说桐西每 年都水事吃紧,可我却见你干得不坏。蛮申江水今年甚猛,你管治的南岸却伤亡 最小,这是你的功绩。" " 阁下过奖,花野只是尽本分。" " 说过了好的,就要提坏的。" 万福冷冷道," 光靠桐山城带出的一千军士, 你能干出如此业绩吗?" 花野惊骇。这时候梁王忽地一翻身,一条腿搭到了令狐团圆的腿上,令狐团 圆吃重,喉间逸出一声,拔出腿来也翻身,却是反压一腿到梁王身上。万福的表 情再次僵硬,他不用回头只听动静,也知道两位小祖宗不叫人安生。 僵了片刻,万福柔柔道:" 你是忠是逆,我看得分明,只是你傻你痴,我看 得气恼。王氏设计于你,你就一头扎了下去。还算你明白事理,最后没有糊涂下 去……我且问你一句,如今知州已死,州府被困,你该当如何?" 花野震惊,清泪流下," 我大哥死了?" " 那人气运已尽,所以死了。至于你,信我则生,不信则亡。" 万福忽然笑 了,他的笑如夏花之艳,一个笑容就生生改了平凡的容貌,却更叫人胆寒。 " 但凭大人吩咐!" 花野扑通跪倒在地。他并非蠢材,万福能说出王氏谋他, 又知州府诸事,来头必大。 万福微笑道:" 你替陛下把桐山的逆党贼子消除殆尽,我万福就许你一条活 路。" 听闻万福之名,花野再不彷徨。事关紧要,他叩首后即告辞,率领早已整装 待发的大部队往州府而去。 花野出了医帐后,万福阴柔地道:" 殿下啊,令狐小姐啊,你们分出哪条腿 上哪条腿下了吗?" 梁王哼了一声,不用他推开,令狐团圆已收腿。她翻身而起,举着一双手问 :" 公公别说腿,说说手呗。陛下的手如若受伤,公公也这般处置?" 万福早知撒" 胡椒粉" 的时候两人就醒了,既然两人想装,他就奉陪了一把, 只当那四只手是四只鸡翅,裹满面粉好进油锅。 看着那双黄灿灿的手,万福心情舒畅地道:" 令狐小姐啊,公公我早就跟你 说过,咱们还会再见,但公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着了。你看公公对你多照 应,这女人漂亮不漂亮,不先看脸蛋,得先看手。要长了一对鸡爪子,再怎么搔 首弄姿都白搭。经过公公这么一处置,令狐小姐啊,你就算是对鸡爪子,都能变 成一双凤凰玉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