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一点心思无处放(4 ) 无缺道:" 不与你见外,我先走了!" 宋歌也道别后,潘微之一笑转身,直到银衣背影消失了很久,门外仍有人在 张望。 阿文带着侍女将令狐团圆的行装搬上了车,而那载酒的车另走库门。 车队返回。令狐团圆见无缺与那宋歌骑马在她车前谈笑风生,与同她说话时 的应声虫模样大不一样,她心底暗暗记下了,回府得好好审他,他定是躲着她, 不想与她说她娘亲的事。 当车队再次路过隆德坊的时候,无心与秦王等人闲谈的梁王刚好迈出店门。 令狐团圆在车内瞅见了他,梁王同时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两道冰冷的目光刺去, 令狐团圆不禁嘴一抽,这恶人怪" 冻" 人的。 宋歌与梁王还算有交情,在马上向梁王微微施礼。一众随从纷纷行礼,只有 无缺懒洋洋地看着,无动于衷。现下不是在望舒那会儿,梁王没了御旨,又非正 式官方场合,何况他见到他就不舒服。 秦王在楼上看得分明,梁王依然没有动怒。 郑王道:" 令狐家的小子太放肆了,梁王看在他妹子的份上竟不计较,怪哉 怪矣!" 秦王叹了声," 这六月的天哪,说变就变,我们还是早些回府。" 郑王与九皇子都接不了他的话,眼下已是八月。 令狐团圆被无缺风光地接回了府邸。原是令狐绅的官邸,位于盛京城南,府 邸的门匾上" 令狐" 二字不变,主人却换了令狐约。 望舒的七品郡守一到盛京就被雍帝提升为从五品的郡公,换了一个字,也从 手握实权的地方官沦为散官。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正值盛年的令狐约来日必将 大受重用,郡公只是一个台阶,倘若雍帝不打算用他,就该给个实缺而非散官。 同是南越郡守的潘岳得的就是实职,只是他的新官位叫所有人目瞪神呆—— 从三品的轻车都尉,并领辅国将军衔。年过古稀的潘岳当时就老泪纵横,轻车都 尉就是京畿城防的实权武官,辅国将军一衔更是给予他至高的荣耀。在他之前, 雍帝只敕封了两员将军,而他竟成了雍帝朝的第三位将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当武官封将军,明显是雍帝让他在盛京颐养天年了,这份圣眷感动坏了潘岳。 令狐约颇有点儿狐狸吃不着葡萄的酸味,他对潘岳道:" 辅国将军别着急乐, 还是等等再乐也不迟!" 潘岳叹道:" 郡公啊郡公,你就不能让老夫我先痛快一下?" 结果两人一合计,还是先庆祝吧!于是便各自带着儿孙打点盛京官场,顺顺 人情摸摸地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优渥和玉公子风头大出,与盛京本土的颂歌打 成了一片,唯有西秦的纳兰孤芳自赏,出场次数远少于三人。 更让盛京人想不到的是,家族四公子之中,竟是年少的优渥风头最劲。红衣 本就耀眼,而他的待人处事方式完全不似一位年方十六的少年,倒像一个在官场 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能说会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往往很多人开始不 想与他深交,但谈着谈着,就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宋歌便是如此。他提议与 他结义,无缺却说那忒俗,他与他是真正的哥们,心里挂着对方比嘴上说什么都 强。此言一出,宋歌就真正当无缺是平生难得的知己了。 宋歌见无缺到了令狐府邸,甩开其妹就带他往书房去,心中欢喜,以为他又 要捣鼓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不想无缺进了书房却正了脸色。 " 宋歌,今儿你可感到不对?" " 如何不对了?" 两人坐下后,无缺说出了他的疑虑。雍帝派梁王南下,颁旨召家族相聚盛京, 空穴来风,风声不对。以雍帝一贯的果决圣明,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家族在 京的高官与地方官置换,后面肯定还有戏。 " 无缺啊,我就这点不喜欢你,老说些朝廷上的事儿,烦不烦呢?那些事儿 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 无缺摇头道:" 我说的事与我们也有关!" " 哦?愿闻其详!" 无缺当然不会告诉他梁王那个" 嫩" 字,而他的疑虑由此而来。他问宋歌道 :" 你觉着我的衣裳红吗?" " 废话,你不就一身红衣!" 宋歌恍然明白了,他看着自己绮丽的橙裳低声 道," 你是说我们太惹眼了?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 陛下削弱氏族势力之举早已箭在弦上,弓都拉开了,只是可猎的对象太多, 在这节骨眼儿上,哪个成为他的靶子,那人身后的家族没准就会被连根拔除。普 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哪个氏族大家,撞到靶子上的就会被拿去杀一儆百!" 宋歌惊出了一身冷汗," 依你的意思是?" " 今日之后,你我先各自闭门谢客一阵子。我们自己不找麻烦,可保不齐麻 烦会找上我们。" 无缺又宽慰道,"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谨慎总没错。陛下一 日不动手,这剑就是悬在头上的。" " 你说得不错。" 宋歌起身离去。正经事上他从不废话,与无缺他也不客套, 竟是连走都没告辞。 宋歌走得远了,无缺才悠悠地道:" 你可以出来了吧?" 令狐团圆的脑袋先亮相于窗户。 " 别翻窗,盛京的窗台高,眼下你只能用爬的。" 令狐团圆笑道:" 我就不能走大门吗?" 她有心追问无缺,追到了书房,却 听两人说得严重,就没打搅。 无缺看她入房,瞅她入座,听她连珠发问:" 你在南屏驿站说知晓我娘亲的 事,你知晓什么知晓多少,一并说与我听。还有,你知道咱们令狐家族谁还会《 天一诀》?又有谁练的是阳刚的内力,是你还是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练的是阳 刚的内力?" 无缺垂眼," 问完了吗?" " 问完了。" 然而无缺没有开口作答的意思,他只望着地面,他的描金黑鞋,白边好像有 些灰了。 " 你倒是说啊!" 令狐团圆急了。 无缺慢慢地抬起头,雾蒙蒙的眸子对着她,她就急不出来了。过了许久,他 才道:" 我那时是骗你的,我以为你要死了。" 令狐团圆胸闷," 不愿说就别说!" 无缺点头道:" 好,我就不说。" 他知道骗她不过,不如实话说了,但他不 想说。 " 三哥!" 令狐团圆起身,握拳道," 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你是一 直知道的,我娘亲的事对我多么重要,我开始练武就是为了知道这事,而现在我 越发觉着我该知道。师傅他知道,爹他知道,连你也知道,为何独独不与我说? 我娘如何受的伤?爹他为何舍了一身修为救她?而西门玎为何恨我娘,万福公公 如何认识我娘,我全都不知道。为人儿女的,怎么可以连自己娘亲的事都不知道? " 无缺无奈道:" 时候不到啊,团圆……" " 不要与我说都是为了我好,不要说只有我天下无敌了你们才放心告诉我… …即便我天下无敌了,你们不愿说也还是不说。" 令狐团圆激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