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陈右军携素雅从达胜庵逃出,在吴晗镇开了半年的夫妻店后,终于按捺不住那 种急迫心情,又一次郑重地向素雅提出要去找队伍。 在这毫无外界干扰的半年里,陈右军得以潜心把玩编制他的数字密码。趣味横 生的数字游戏,早已不能满足他对数学未知领域的好奇心。用复杂而变幻莫测的数 字编织密码世界,成了他生活中的莫大快乐。他这种令常人费解的行为,一是缘于 他对数学的爱好。一张纸、一支笔,就能演绎出奥妙无穷、神秘迷幻的世界。这个 世界令他心醉神迷。二是他深知密码对于军事的特殊作用。他的目标是编制三套密 码,有朝一日献给他所投身的红军队伍。通过自己的手编制出密码去左右某些军事 行动,来制约战争的胜负。这个梦想对他颇具吸引力。这几年,他把握着自己所处 的环境,如痴如醉地编织他的天书。在甘陵镇张宅,他编写出了第一部密码,已刻 在他的脑子里;在尼庵中,他完成了他的第二部密码,也已烂熟于心。这前两部, 只需给他纸墨,他便完整地默写下来。这第三部是在吴晗镇着手进行的。这一部集 他数学知识与智慧之精华,经过两次加密而成,是他的得意之作。这是一部十分复 杂的密码,靠脑子是背记不住的,他写在了半包草纸上。 陈右军完成第三部密码后的第二天,就提出了要去找队伍的想法。 少妇素雅正是沉溺迷醉于夫妻幸福生活的年龄。况且,多年来,陈右军于她是 生活中的惟一。现在她越来越真切感受到,学生时代的激情积聚,寻找陈右军过程 中的无畏杀人,尼庵中誓死洁身,都是因为对陈右军情有独钟。如今,经过非凡的 磨难,终于得到了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俩人情爱生活,陈右军却又三番五次地要 弃之而去四处奔波。她尽管深知“找队伍”这件事在陈右军心里面的分量,但无论 如何也还是不愿接受他这种固执的想法。 素雅说:“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我们不要孩子,不交朋友,就我们俩人, 就这样在这里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不好吗? ” 陈右军说:“你怎么像农妇一样容易满足? 这哪像一个知识女性说的话? 人生 在世,难道仅仅是为了爱情吗? ” 素雅说:“这几年分别的痛苦,使我太向往恩爱无二的俩人世界了。痴情女子 的心,难道就这样不容易被人理解吗? ” 陈右军说:“我们去找队伍,不是同样朝夕相处、恩爱无异吗? ” 素雅说:“外面兵荒马乱,哪还有现在的情爱生活质量? ” 陈右军果断地把手一挥,说:“你若真爱我,就得爱我所爱。 你知道,到队伍上去是我多年的志向,也是我的所爱。我是横下一条心要走的。 “ 素雅用恳求的声调说:“右军,再过半年再去找队伍好吗? 让我再过半年这样 的幸福生活好吗? ” 陈右军不容置疑地说:“不好! 我们抓紧时间把店盘出去,过几天就走。就这 样定了。” 几天后,俩人打点行装准备上路。陈右军说:“要想找到队伍,最好先去找张 秋琴。她消息灵通,并且也早有参加革命队伍的愿望。” 这下,陈右军给了素雅一个无理取闹的借口。她几乎脸对脸地逼视着他,一字 一句地说:“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吴晗镇了,原来你一直想着出去找 她。快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你在甘陵镇张宅那些时日,同她 做了哪些你们想做而又不该做的事? ” 陈右军说:“小肚鸡肠了吧? 我和她在一起确实做了不少事情,但绝对没有做 过你所想象的那种事。” 素雅说:“鬼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反正不能去找她。你若去找她,我就再去 做尼姑给你看。” 一向认准了的事情就要干到底的陈右军,这次没有急着说干就干,而是沉默了 三天三夜没有同素雅说一句话。 任性的素雅当然也不会主动示好。她依仗着陈右军这半年对她的爱恋,不失时 机地向他彰显百倍的娇气和霸气。她已揣摩准这种男人的心理,知道他从心底里喜 欢她这种不甘逆来顺受的叛逆个性。 陈右军继续沉默,坚持不开口讲话,素雅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拿着那本《莎 士比亚全集》,没话找话地对陈右军说:“我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找到了暗示培根 的词语。” 陈右军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她翻开剧本《空爱一场》第四幕第三场中的几行字,说:“But withthe motion of all elements ——Courses as smift as thought in en- ery power.一And gives to every power a double power .从每一句的第一个字母和第二、三句的 第二个字母可以得出:B ——CO——AN。我认为这就是弗朗西斯爵士姓名中的字母。” 陈右军觉得该给她个台阶下了,就说:“凭这点东西,还不能令人信服。我看 你呆在这吴晗镇干的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事。再呆在这里不走,你就真的让我‘空爱 一场’了。” 素雅见右军有了好脸色,就说:“空爱一场也不走。我得在这里把谁是莎士比 亚作者这档子事弄清楚后,才能跟你走。” 第二天一早,陈右军提起行装,一把拉起她,声色俱厉地说:“走! 跟我去找 张秋琴。” 陈右军大步出门,把素雅带了个趔趄。素雅嘴上说着“我不去,死也不去”, 脚步却小跑般跟着陈右军往前走。 陈右军回头看了素雅一眼,见她脸上并无明显的不悦之色,笑笑说:“本来应 是顺顺当当的事,为啥非要搞得别别扭扭? 张秋琴可是一心向往共产党的人,把她 输送给革命队伍是一种贡献。我们去找队伍,何不捎上她。做人要学会与人为善, 成人之美。” 素雅甩开已被他攥红了的手腕,说:“鬼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在成谁之美? ” 陈右军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说:“打什么主意? 革命的主意! 成谁之美? 成革命之 美! ” 陈右军心里明白,素雅耍性子不愿离开吴晗镇、小题大做拿张秋琴当不走的由 头,是女人的天性使然。这半年,她一直迷恋着自己从生命深处焕发出的生机勃勃 的情爱欢娱,贪求着她的所爱,尽情分享着俩人世界中产生的人生愉悦。 俩人一旦上路,素雅很快就步调一致地同右军一起去寻找张秋琴了。 寻找张秋琴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一些。他们在张秋琴就读过的中学,找 到了她的老师。她的老师引荐了她的几个同学。当找到她的第七个同学时,那个同 学便领他们见到了张秋琴。 在市北街道的一座小院里,张秋琴诉说了不久前她的丧父之痛,并很快同右军、 素雅商定了找队伍的方案。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们便信心十足地上路了。对于陈右军来说,寻找队伍的过 程,要比寻找张秋琴的过程复杂得多。他既要分析判断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和红军队 伍在某一方向出现的可能性,还要拿出一份心思圆润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他担 心素雅与秋琴之间会存在一种紧张的、无声的争风吃醋。他时常运用自认为十分巧 妙的手腕,来促使这两个女人像亲姐妹一样友好相处。 实践证明,他的这种担心和行为是多余的。当两个女人看透他的这种意图后, 便开始合伙捉弄他。她们采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她俩在他面前故意闹矛盾,有时 板着脸谁也不搭理谁。私下里,却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开心。 事实上,素雅与秋琴一见如故。都是知识女性,思想开化,又有着许多共同的 语言。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很快就亲如姐妹了。只是在右军面前,时有装作不冷 不热,偶尔还吵几句嘴,引得右军很紧张地过来劝解。她俩的这种把戏,给这次寻 找队伍的艰难历程增添了些许乐趣。右军迷在局中,两个女人乐在其中。 这种两个女人捉弄一个男人的局面,在他们找到一支革命队伍时被打破了。挑 破这个迷局的不是两个女人,而是陈右军。他眼里闪着洞察一切的光亮,一语道破 天机:“你们这点小把戏我早已破译。维持两个女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我是高手。” 陈右军看着两个女人的古怪表情,露出无比得意的笑意。两个女人一嘀咕,对 陈右军进行了报复,使他一个多月未能接近素雅。因为两个女人白天形影不离,晚 上共睡一床。 这支队伍的官长很快弄清了仨人的身分和来历。他为他们在革命处于低潮的时 候,如此不畏艰险、长期寻找革命队伍的举动而感动,也很欣赏他们的知识才华和 素质,说:“我看得出,你们不是一般的知识青年,陈右军同志有着几年的革命经 历,这很难得。革命队伍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放手干吧,队伍里有你们的用 武之地。” 很快,他们被当作人才送到广东东南部的一支大部队。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 个良好的发展机遇。此时,这支部队正遵照江西中央苏区的指示,组建一个特别训 练队。训练内容具有较高的知识含量,需要参训人员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和革命的坚 定性。他们成了特训队的最佳人选。 很快,他们就搞清自己将要学习和训练的是做党的地下工作的基本技能。训练 期间,将由红军的一些行家和苏联专家教授课程,进行秘密技术和工作纪律训练。 当他们真正弄懂从事地下工作的重大意义时,简直要热血沸腾了。他们决心好好学 习和训练,将来为革命大干一场。 据说,特别训练队的总负责人是一个即将从苏联培训归来的情报专家,名叫高 革。此人是一年前由军委秘密送到苏联专门学习做地下工作技能的。 这个高革回国后,很快就来接见了新组建的特别训练队的三十名学员。 这天上午,天下着雨。高革一进屋,后面为他撑雨伞的战士就挥了挥手,示意 大家鼓掌欢迎。 高革走到讲桌前,并不看大家,先吹了吹桌上的尘土,然后拿起粉石,在黑板 上写下了九个大字: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党。写完字,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推了推金 丝眼镜,这才用凄冷的目光扫视了下面坐的每一个学员。 在扫视过程中,高革的眼神异乎寻常地跳动了几下。突然,他伸手向身边的同 志说:“花名册! ”他接过花名册急速地看了几眼,一句话没说,便匆匆离去。 大家悄悄议论起这位气度不凡、举止怪异的官长,惟有素雅一言不发。她满脸 惊诧,慌乱的眼神不知往哪儿落。 这时,突然进来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把陈右军、赵素雅和张秋琴叫了出去。 出门时,走在后面的赵素雅还被一个战士粗鲁地推了一把。 他们被领到另一个房中,里面坐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高革慢条斯理地说:“ 你们仨人就是被下面部队专程送到苏区的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 你们把自己的简历 和这几年的情况都详尽地说给我听昕。”仨人已经给各级领导汇报过多次,就又按 照原先的思路说了一遍。 高革极认真地凝视了他们一会儿,说:“单独谈话。”说完,起身走了。 陈右军、张秋琴先后被叫了出去。最后,才叫到赵素雅。 进屋后,高革让旁边的几个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和赵素雅。 高革静静地看着赵素雅,说:“说说吧。” 素雅已语无伦次,说:“怎么是你? 你怎么还活着? 你不是被打死在山沟里了 吗? 势能。” 高革就是高势能。 几年后,素雅还清晰地记得高势能此时此刻冷漠、凝滞、异常镇定的表情。当 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势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环境中,见到几年未见的同他有 过夫妻生活并生过孩子的女人时,怎么会如此寒若冰霜。后来,她明白了,做过夫 妻,生过孩子,并不一定就有爱情。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她。 此时,素雅难以冷静,她把军军的死和自己苦苦寻他未果、在尼姑庵落脚偷生 以及同陈右军在吴晗镇的生活,一切一切都如实地告诉了高势能。 高势能并投有问这问那,一切现实的东西此时都在他心里瞬间凝固。他把头靠 在后墙上,闭起双眼猛劲地吸烟。 最后,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记住,我们是从今天开始才相识的。过去的一 切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赵素雅同志,我再强调一遍,我是高革,不是什么高势能。 我们今后的关系,是纯粹的同志关系。” 高革出去后,素雅坐在原地没动。她想到了右军。右军是知道有高势能这个人 的,但他与高势能从没有直接谋过面。她不说,右军是不会知道高革就是高势能的。 素雅决计按高势能所说的,不把眼前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当然包括陈右军。出 门时,她一再叮嘱自己,她是在今天的课堂上才认识高革的。 素雅进课堂时,脸色僵冷异常。陈右军悄悄问:“你没事吧? ”她勉强摆了摆 手。 高革重新走上了讲台。“刚才,我们对几个学员又个别谈了话,目的是把每一 个同志的情况了解清楚。请同志们一定要理解组织的良苦用心,我们为什么不厌其 烦地对大家进行政治审查? 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和将要做的工作实在是太重 要了。我们必须保证在座的每一个同志绝对可靠,否则将后患无穷。现在,我欣喜 地告诉大家,经组织审查和研究,三十名同志全部政审合格。接下来,我们将迁移 到一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去学习和训练。那是一个十分艰苦的地方,但有利于排 除敌人干扰,有利于我们集中精力学习本领,尤其是那里的地理环境有利于我们架 起设备,安全展开训练项目。” 赵素雅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她看着站在讲桌前的高革走神,昕不清他那线条 分明而且冷酷的双唇里流出的话语。 经过方方面面的准备,这支由三十名待训队员和十名管教人员组成的小分队, 乘着夜色悄悄出发了。这是一支神秘的小分队,除部队上几位重要首长之外,没有 人知道这支队伍要到哪里去,特训队员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何方。他们不敢 多问,只管背着必需的装备,跟在管教人员后边,昼伏夜出,悄然前行。 二十多天后,小分队来到大海边,有一艘大渔船早已等候在这里。高革带领大 家上了船,又颠簸近三个小时才在一个岛上靠了岸。这个时候,船上的近一半人都 已吐得一塌糊涂,要死要活。赵素雅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吐净了胃,流干了眼泪,目光也黯然失色。她嘴角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冲高革弱 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高革一脸凶 相,大声说:“天知道! ”赵素雅脖子一歪,又“哇哇”吐起来,这次连苦胆汁都 倒出来了。 上岸后,赵素雅被陈右军等人搀扶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冒怒火地盯着高革 问:“刚才我问你时,船已经在靠岸了,你为什么不同情地温和地鼓励我说,快要 靠岸了,再坚持一会儿,而是凶巴巴地说天知道,害得我差点吐死。天知道你安的 什么心。” 高革一甩手说:“如果你连这点罪都受不了,这点苦都吃不下,日后你还能在 这个行当里干点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没有入党。我现在提醒你,你要 时刻记着追求崇高,时刻以一个真正共产党员标准要求自己。”素雅说:“共产党 员也有生理极限,难道你就没有生理极限? ”说完,甩开陈右军搀扶她的手,只身 朝前走去。 这个岛占地约有六平方公里。两座大小一致的小山头矗立在岛上,一如少女两 个挺拔的乳房,山因此而得名叫双乳山,岛因此而得名叫女儿岛。两个暧昧无穷的 名字。 一如它好听的名字,女儿岛上的风景也美丽如画。双乳山不是那种光岭秃山头 水缺贵如油的穷山,山上长满了枝繁叶茂的树,树的品种不详,枝头跳跃着一些从 不呜叫的无名鸟。侧耳细听,远处低谷中还有持续不断的泉水叮咚响。 后来,一向对山水湖泊、草木鸟虫感兴趣的张秋琴,给这儿的自然环境下了一 个经典结论:“女儿岛多情,双乳山性感,群树无名,众鸟不鸣,泉水叮咚没源头。 概括起来两个字,神秘。” 又后来,一向对神秘东西不甘寂寞的张秋琴,对无名群树进行了考究,发现其 中部分树是荆棘树,以此又推断出一些鸟叫荆棘鸟,并赋予了这种鸟些许多情的寓 意,演绎出一个传奇的故事。她对女儿岛的概括又进行了添修:神秘而多情。 张秋琴说,荆棘鸟一生只呜叫一次,声音比世界上任何生灵的歌声都好听,是 专为自己的情人歌唱的。一旦它要为它的钟情者殉情,就会离巢去寻找荆棘树。它 飞呀,飞呀,找呀,找呀,直到终于找到了荆棘树。它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钉在最尖 最长的荆棘刺上,在树林里婉转啼叫,放歌长鸣。它超越了垂死的剧痛,以生命为 代价,为情人献上千古绝唱。它的歌声胜过了百灵和夜莺。整个世界都在屏息聆听。 惊天地,泣鬼神,使天下的有情者无不动容,使天下的无情者无不汗颜。 又后来,张秋琴对荆棘鸟的传说又作了进一步的演绎。 她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渔家姑娘叫荆棘。她丰润多姿,漂亮多情,声音 甜美悦耳,但她只肯为她的情人阿哥歌唱,其他任何人都未曾听到过她的歌声。一 个恶棍渔霸看上了荆棘姑娘,要霸占她为妻。在一个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晚上,这 渔霸非逼派她的阿哥出海捕鱼,许诺她的阿哥只要这夜能打回满舱的鱼,便可成全 荆棘姑娘与他的婚事。阿哥无奈,起锚出海。荆棘姑娘站在这个岛的最高处,朝着 阿哥远去的方向唱了一夜的歌。 荆棘姑娘决绝的歌声,盖过了一夜狂啸的怒涛浊浪。天亮的时候,狂浪急风仍 不见停息,荆棘姑娘断定这样的夜晚被逼出海,阿哥已经必死无疑。她流干了眼泪, 哭瞎了眼睛,倾尽生命力量唱完最后一声,喉嗓撕裂,跳海身亡。树林里的众鸟, 被荆棘姑娘一夜绝唱所震撼以至相形见绌,从此岛上的鸟平时再不呜叫,直到生命 的最后一刻才呜叫一次,人们给这些鸟起名叫荆棘鸟。 那夜暴风骤雨之后,本无泉水的岛上,第二天却不知从哪儿流出了泉水。人们 说这是由荆棘姑娘哭干了的眼泪滴入石土中滋长出来的。荆棘姑娘的阿哥,斗风雨, 战恶浪,终于在风息海静的中午时分满载而归。当阿哥知道心上人已经随大海而去, 悲痛欲绝。他对大海高喊:“荆棘姑娘呀,是你的一夜绝唱和忠贞的爱情给了我强 大的精神力量,才使我死里逃生,浪里返航啊。心上的人呀,等等我,我随你而去 了。”说完,阿哥便在岛上树林中自缢身亡。从此岛上便怪树成林,人们再不知群 树的品种和各类。为纪念为爱情而献身的荆棘姑娘,人们给这个岛取名叫女儿岛, 给岛上的两座小山取名为双乳山。 张秋琴编织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在一年后特训队临近毕业的一天。她流着眼泪 对她的心上人陈右军倾吐了衷肠。 她说,今生誓做荆棘姑娘。 然而,陈右军却说,我不能做那渔家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