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羔羊 黄泉水全身裹住被子象刺猥一样滚到铁树旁,小薛在阳台边缘的风中,真象一 只没有羽毛的麻雀,她在和楼下的胡玉对话,目光盯着楼下,楼下的胡玉剑不让美 容店任何一个女人出门,尤其是龙一萍。龙一萍是小薛的情敌了。 “小薛,你看着我。” “方老师,是黄泉水、王建江还有和我一样的二奶龙一萍,你看见了没有?他 们全是人模狗样的魔鬼,他们全在欺骗我,都要把我整死,不是我自己要跳楼自杀, 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 “小薛,你年龄小,真的不懂事,你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他们了。白天死是白 死,黑夜死是黑死,对他们没损一根毛发,你死得就太不值了。” “你说,方老师,怎么样我死了才有价值?” “你要让黄泉水不损坏你的名誉,你要让他低头认错,你可以让你的一帮小姐 妹团结起来让黄泉水请你们吃喝一顿,当着姐妹们的面臭骂他,挽回你面子,然后 提出你其它要求,黄泉水有钱,你怕什么?” “方老师,我肚子里就是有鼓怨气,可这些话要当着黄泉水的面说。” “黄泉水已经听见了,我是他的谈判代表!”我微笑着,走近小薛。黄泉水猛 然站起,用被子把小薛拥住,我和黄泉水把小薛扶进龙一萍的办公室。 “小薛,快穿起衣裳,跳楼不一定死,冻到是要冻坏身体的。”我说。 “方老师,他们都不是人,欺侮我。” “好啦,小薛,我方老师是专门来替你伸冤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看不惯不公 平的事,尤其是你小薛,一直是个好同志。” “我和黄泉水以前在一起吵架,他总是让着我,可现在……。”她哭着说。 “现在既然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也还是常要见到面的朋友么,黄泉水是有不对 的地方,趁我和胡总在这儿,小薛你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胡总,马上上楼来,大家有缘相聚一起,有了矛盾,朋友之间要调和,大家 活着不容易,不薛,你说是不是?” “就是,我小薛没有上大学又没有技术又从那么穷的地方来,我也是想挣一些 青春钱,以后有一份嫁妆找个好男人,可黄泉水他不能说翻脸就翻脸。我就看不惯 他和龙一萍好了才几天,就给她扶养孩子。” “小薛这个醋你就要吃了,黄泉水不是有意要抛开你,是事出有因,你想王建 江提出交换“二奶”,黄泉水本来就是乐意的,现在,他是要造成事实,让王建江 道义上虚伪全暴露出来,黄泉水呢必定是男人可以要回自己的自尊,让王建江人财 两空。” “听听,黄泉水该拿出男子汉气度来,和小薛彻底了断,省得心挂两头,小薛 和龙一萍都恨你,你和王建江真是太放肆。”胡玉剑走了进来。 我暗底里帮着黄泉水,我也听出了胡玉剑弦外之音。 “小薛,你就是提出分手的条件,你不能一辈子在黄泉水这棵老树吊死。” “我听方老师的,文化人懂的道理多,一句话,十万块,给我八万,给我父母 二万。 “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种,你会后悔的。行,小薛,我出钱买个太平。”小 薛说。 小薛下楼时,皮靴声音咚咚敲着楼梯地板,很有力量。 飞雪的声音从楼的阳台上传出来,热烈又兴奋,一个带着磁性的男人声音附和 着。我要做杨贵妃,我就是安乐山……我听到的都是简短的句子,伴着流泉叮咚的 音乐,那么动听悦耳。 胡玉剑,这家伙,急于求成,连房门也不关门,就彻底地搞上了。 街上的灯光折射在五楼上。象放电影似地映在墙上,斑斑驳驳地流动,胡玉剑 和他的小情人搂在一起,一定很温暖,窗外纷纷扬扬的厚雪为五楼黑暗中的鸟巢增 添了情致。 我没有不找到胡玉剑的理由,他的妻子给我打了电话。 “秋风啊,你是胡玉剑的好友,我该给他过一回生日,四十周岁不能不过,对 不对,可我当老婆的找不到他,手机关了两天,说是出差去了,可有人在港区见他, 给你一个任务,在二十五小时之内请他回家,好吗?” “田玲玉,我一定坚持执行您下达的命令,要是真找不到胡玉剑,我到你家去, 临时替代一下。” “秋风,别开玩笑了,过生日是不能替代的。”田玲玉话很严肃地搁下电话。 我对胡玉剑和妻子的关系怎么样,了解甚少,我所知道的田玲玉很贤淑很传统。是 个本份的好妻子,我没有和她开过玩笑,我和胡玉剑大部分在外面业余生活中有些 相同志趣,很少到他家中去。 今天,冒着寒冷的雪天,我还是骑着摩托车到港区找胡玉剑。 我和摩托车同时在十字路口跌倒在雪地上,右膝盖还了隐隐作痛,所以内心深 处对胡玉剑有着强烈不满,你不能思了蜀真不回家,你的老婆三十八岁,在冬夜的 被窝如一匹驰骋的好马,你会成为一个好骑手,一起奔向梦的深处,可你胡玉剑忘 记了妻子的关爱,千万不该忘了自己的四十岁生日,好男儿四十一枝花,你妻子给 予你太多的期望。 “咚咚咚”我把五楼胡玉剑和飞雪的美梦砸醒。 “你,他妈的怎么来啦?” “你没见我一身雪花,象一只寻觅狼的大山羊。” “快进房,暖和暖和。”胡玉剑说。 “就不要太客气了,看见飞雪小鸟依人的,我控制不住。” “你没有急事不会找到这儿,快说。” “明天就是你四十岁生日宴会,你老婆发疯地找你,把我家的电话快打爆了。” “娘儿们就是事多,过生日也非闹个鸡犬不宁。” “省些精神,回家对付老婆吧,自己的生日还让旁人着急啊。” “好了,别废话,你秋风的话我还能不听?” “我在你老婆面前可是打了保票的,找不到胡玉剑,我给她当丈夫。” “你小子,跑了二姐飞云,倍感凄惨了吧?” “大雪纷飞,再过半月就过春节了,你说飞云能到哪儿去?也不来个电话。” “放心,秋风,中国地大物博,有她活命的地方。” “快走吧,胡玉剑。” “我明天回家,我得养足精神,把一头母虎征服了,我今晚肯定不行。” “你小子,说定了,别为难我。” “秋风,我请你去,活跃活跃气氛,否则在我家里无法对付儿子和老婆,还有 那个老母亲。” 我擂了他一拳:“你幸福吧!” 胡玉剑四十岁生日就在五官镇新买的百花小区住房举办。 小镇被黑夜包围,黑夜又被白雪包裹,我和黄泉水作为被邀请的胡玉剑知友正 乘车去胡玉剑家中,我被寒冷包裹着,内心无限忧伤。 故乡的山,树,旷野,街道和石桥下的河流在雪的覆盖下涌动着生命的血脉, 盼着明年春天的希望。江南的老人们都知道,冬天的雪下得越厚来年越有好收成。 故乡的土地很少了,再过二十年,子孙的饭碗都盛不满米饭,全镇四五万人只有不 足万亩的粮田,外国人开的工厂和农民的民营企业顺着小镇街区三面铺开,另有一 面也建起街市,浇铺了厚厚的水泥路面。 我对黄泉水说:“再过二十年,我们子孙吃啥?” 他说:“只要有钱,可以到美国买小麦,到泰国越南买大米。” “要是美国人,越南人把大米白面倒进太平洋怎么办?” “到那时,没用的人统统的‘撕拉撕拉’的,就只留我黄泉水和几个花姑娘就 行。” 我对着小镇叹气。 出乎我和黄泉水意料之外,为胡玉剑四十岁生日,田玲玉已经酝酿和准备好久 了。 胡玉剑二百多平方米的楼中楼真是富丽堂皇,家中置办的东西好似我看见了西 藏,意大利的银饰,我看见室内所有吊灯壁灯台灯,餐具都是东海地下天然水晶, 我还看见了胡玉剑穿着云锦制作的栗色唐装他已是一位达官贵人。 “这是我媳妇田玲玉送我的泰丝棉袄,二千美元一件,太浪费了。” “钱赚了就是花的,娘,你又唠叨了,这是你儿媳妇的孝心。”胡玉剑家中的 所有物品让我和黄泉水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我早已为胡玉剑准备了的一架二千块钱买的数码相机不敢交到他手中,“行啊, 数码相机,太及时了,一会儿有许多亲朋好友要拍照留念,秋风,你准备十个胶卷, 省得我去照相馆请摄影师。”胡玉剑妻子田玲玉全身珠光宝气,丰硕的体态体现出 了江南的富有,她的脸上如日方升,充满着光明和希望。 我们在足足有一百平方米的大厅一角坐住。 “方老师,我们的乡下别墅比胡玉剑这里差远了,这一百平方米客厅完全是港 区一家小型舞池,可以让飞雪姐妹们来唱堂会。”黄泉水声音很好听,听得出他中 气足,是口袋里有足够的钱的缘故,也可以知道他确实是不拘小节的人,“方老师, 你说王建江会不会来?” “不知道胡玉剑有没有请他,王建江鬼主意太多,把做生意的技巧也用在对付 女人上不近人情,反正我瞧不起他。黄老板,你知道我是个敢爱敢恨敢当事的人。” “方老师,二姐飞云不会是肚子里有了谁的孩子去外地生下来吧?” “不知道,就是肚子里有孩子,也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么好的桃花运,你怎么 忽然想起二姐了呢?” “方老师,其实二姐是所有男人喜欢的那种女人,就是性子燥,长得如青壳蟛 蜞,使人难以亲近。你方老师配她是……” “把自己看得很高贵的女人,往往不会有好结果,俗话说红艳薄命么,所以我 对她有好感,但……” “我懂了,你方老师和她不是一个层次。” “好了,各位亲朋好友,我们今天为胡玉剑老总安排四十岁生日。”司仪发话 了。 “节目有五项,第一,亲朋好友大吃大喝,第二,听戏看时装表演,第三,我 带来八位漂亮姑娘为亲朋好友伴舞,第四,岁岁保平安,在故土老家和新居祭祖, 最后一个项目,燃放烟火,为丰收和快乐祝福。” 我很惊奇,胡玉剑老婆把生日晚会搞得真是有声有色,城里请到的年青司仪是 女人打扮成男人的模样。 “黄老板,赚钱的行当还真是多啊。” “只要有钱,小丫头她娘都能买到。” 我没有再见到胡玉剑,我和黄泉水坐在酒席,旁坐着几十个老少男人青一色西 装革履剃平头留胡须的都是民营企业家,还有镇上几个退下岗的干部,我点了一下 大堂八桌宾朋,楼上四桌亲友。 我无心喝茶喝咖啡,我记得杂耍后的一个节目是十二月花名,曾经在数十年前 便流行在江南地区的民歌小曲,我心里有忧伤和不安。 十二月里腊梅唱完成,万里天空彩虹映; 人间蝴蝶成双对,千秋万代永不分。 我在冬天里常为那些春天的梁祝蝴蝶般缠绵的爱情生出几分悲哀。 “秋风,你在这儿呢?” “噢,胡总夫人,田玲玉,你比做新娘时更加漂亮了。” “你就是一嘴蜜甜,你知道我一向敬重你,我们是老朋友了。” “就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一直开不了口,所以……” “没事,我和胡玉剑从高中开始,已经二十年的知友了,无话不说的。” “那好,你来一下,我有件事问你。”田玲玉富态似的丰韵,我随她上了楼中 楼,那里有一张大屏风,屏风边有一双沙发和茶几。 “这一定是胡玉剑的书房吧,他早就说过,要好好布置。” “胡玉剑一天到晚能有几小时在家闲着,这书房给儿子,儿子已经初中毕业了, 该有个书房安静做作业了,整天在外面钓鱼捉龙虾,踢足球玩耍,胡玉剑不管他, 我又不管了。” “没事,孩子大了就自然懂事,现在的孩子早熟。” “孩子的事就好说,还有一个老娘帮管着,可他自己的事却管不好。秋风,你 应该知道的。” “玲玉,什么事?” “开门见山,不隐不瞒,胡玉剑包二奶养小蜜的事,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我没听说过,我和胡玉剑在一起也就喝喝茶聊聊天唱唱歌什么的,没有太过 火的事。” “我知道你秋风不见棺材不落泪。”田玲玉就口袋里掏出两张飞机票,说: “这是什么?谁去了桂林?” “是我,玲玉,这机票是我的,是杂志社邀我去采风的,你不信?我还有两张 去海南岛的机票呢。”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准备给胡玉剑交公司报销的机票递给她。 “那么,请问你,飞雪又是怎么回事,落款是飞雪的手机购买发票不会也是你 的吧?” “我做得不对,玲玉,我是一个穷酸文人,所以有额外活动参加的旅店车票, 还有这手 机发票我就拿来给胡玉剑处理,我是寄生虫,我知道。” “怎么说,港区有位叫飞雪的坐台小姐是你秋风的‘二奶’?” “二奶不敢说,偶尔玩一下而已,我是个作家,花花肠子多。你想,没有漂亮 女人激发感情,怎么可以有好文章出现。” “好吧,今晚客人很多,我就不让你和胡玉剑出洋相了。过几天,我会让你参 加一个节目,到时候,你就明白,会见分晓,我是不愿做大傻瓜,让男人骑在脖子 上拉屎拉尿,有本领把我逐出家门,把二奶养在家中,这楼中楼再养几个女人也住 得下。” 我是很烦乱,数不清的念头走马灯似的在脑袋里转来转去。 我知道田玲玉对丈夫是有一点觉察,但她不会知道那么详细,她想从我嘴里知 道什么。 我唯有勇敢承担这份责任,把飞雪说成是我的情人,就可以息事宁人让胡玉剑 不致于节外生枝,让他家庭和睦幸福。 亲朋好友们在胡玉剑楼下小广场施放烟火。 我向黄泉水打过招呼,正要离开广场时,胡玉剑走过来,伸手握住我:“秋风, 真有你的,蒙门过了第一道关,不知道玲玉那来这么多信息,以后有事该够你喝一 壶了,对不住你了,哥儿们亏待不了你,好事就朝下面做下去。” 我一个人朝小镇南边工业园走去,灯火一直朝黑黑的山村延伸。 春节前一个星期,港区舞厅、茶座、休闲浴室,美容院的年轻女人整理起行装 踏上回家的路,有的小姐妹相约去昆明春城去玩,飞雪对胡玉剑说:“我们去广西, 去泡温泉,反正龙一萍要把美容店关门,她早约定要回宜宾,让黄泉水陪着,他们 去时坐飞机,回来就坐长江里的船,游三峡。据说现在果真是“高峡出平湖”,景 致好看。 我和胡玉剑从市区警察中队驾车回港区,胡玉剑要宰两只山羊请城里几位警察 朋友吃羊肉喝酒,我们是差不多的同龄人,在酒桌上撕扯着羊腿嘴边有一串串关于 美的话题汇成海洋。 新款广本顶棚可以遥控掀起,车子开得很慢,雪地上冻着,车子就象在冰面上 滑行。 “飞雪在阳光下的车里歌唱。忽然,她开了顶棚把头钻出车外。 “飞雪,天气太冷,冻着不好。”胡玉剑说。 “我火气太旺,我肚子里没有孩子,不怕。” “你看看,胡玉剑你没有一丁点办法让她怀孕?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宽松了, 只要有钱,你可以让女人每年给你生一个孩子。” “没有那么精力对付啊?” “怎么?又和田玲玉吵架啦。” “没办法,可能是二人都到了更年期,男人过了四十越来越愚笨,女人过了四 十越来越聪明,秋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和飞雪的事,田玲玉知道不知道底细?” “秋风,看得出你还要经历一场暴风雨,好象玲玉要在你身上打什么主意,她 一直问我,秋风现在干什么事,有没有妻子,离过几次婚什么的。” “女人就是事多,大事当小事,小事当成大事。” “听说你要出国考察?” “科技协会正在组织团队,要去十几个人,申请是打了,要等上面审批,要是 以出国旅行的名义就手续简单。” “这是你第一回出国去,从前当村支书有过几次出国机会放弃了,就参加过一 次镇政府组织的新马泰旅游,泰国的人妖表演也就一般化,不如巴西的劲舞俄罗斯 小姐时装表演来劲。” “吃肉太多,就怕油性太多,我没有眼福,中国的内地和新疆还没去过,你却 要出国考察洋妞去了。” “秋风,我越来越明白,人活着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创造财富,为子孙造福,推动历史车轮发展。”政府请来的经济学教授都围 绕这一主题,犹豫什么,当你具备了一定财富以后,你自然是为别人活着。”我拉 了一下飞雪的裤管,飞雪穿着牛仔裤的身姿确实不错,她越来越象一枚甜蜜的果子。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