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月八日江南市建筑公司发生万元盗窃案。市局刑警支队接到报案后即令二大队 吴大豪副大队长率员前往侦查。 万元巨款是五月七日下午四点钟由出纳员水蓝蓝顾玉门科长一同从银行提取的。 巨款存入保险柜后,水蓝蓝下班至次日上午要发工资时发现巨款不翼而飞。 保险柜未遭破坏。吴大豪副大队长先审问水蓝蓝小姐:“保险柜无损,开柜密码 只有你知道,开柜钥匙在你手上,这钱怎么会被盗呢?”水蓝蓝小姐说:“我也不知 道。” “那钱根本就没存保险柜对吗?” “存钱时玉门科长在场,他可以证明。” “顾玉门知道开柜密码?” “知道。” “他怎么知道?” “买保险柜时我不会使用,是他帮我调试密码的。” “他有开柜钥匙?” “没有。” “他曾拿过你钥匙吗?” “没有。” “昨日下班到今天上班前,这期间你来过财务室吗?” “没有,门卫老黄可以证明。” “昨天下午你为什么提前一个钟头下班,干什么去了?” “上美发厅。” “晚上干什么?” “在家,父母可以证明我没外出。” 吴大豪副大队长在讯问水蓝蓝时,随行的刑警们分别对有关当事人进行了询问与 调查。五月八日上午八点一刻顾玉门犯心绞痛,会计舒宝儿门卫老黄送他去公司医务 室治疗,这期限间财务室只剩水蓝蓝一人。八点三十分舒宝儿从医务室返回财务室要 发职工工资,水蓝蓝打开保险柜发现钱不见了。舒宝儿说:水蓝蓝当时一下子晕了, 真的装得像呢。那疑点就是她从医务室返回,水蓝蓝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她说是上街 吃早点去了,鬼信。不是转移赃款还能干什么? 监守自盗。水蓝蓝在留置审查的四十八小时里一直泪儿流,要她说问题她就一句 话:这钱我真的没拿。那时工薪族月工资一般五十元左右,一万元,水蓝蓝要工作二 十年。这是一起大案,即便如此,吴大豪要拘留水蓝蓝还是证据不足。案件已陷入了 僵局,于是分管刑侦的局长不让大豪他们就这么耗着,有凶杀案要人去办呢。支队长 撤下大豪一班人换云雾庵探长上。 云雾庵探长此前侦破一起团伙诈骗案,只因诈骗主要嫌疑人携巨款十万元去向不 明,他只能一边调查一般静观其变。 “这起保险柜窃案不能没人撑着,支队长的意思是你上,”大豪队长说。“至于 那起诈骗案嘛,主要嫌疑人跑了,你招着办就是了。” 云雾庵从警七年大都单枪匹马,多是应付诸如万元窃案之类的僵案。他查案多破 案少,工作作风又显得散漫,处事态度又似乎玩世不恭,至少同事们这么认为。他自 己则说:你要学我还学不来呢,就这进步缓慢就叫你受不了。 当云雾庵探长出现在江南建筑公司案件现场时已是案后第四天了。他是撇下吴大 豪副大队长昨日分派他的一名公校实习生韦莲娜,独自来江南建筑公司熟悉一下现场 的。陪他“熟悉现场”的是公司保卫科长。进财务科必经门卫,财务室一扇铁板门, 门上窗是拇指粗的钢筋栏杆,栏杆距离间隔10厘米,不开门无人能入。他再次勘察门 锁无人为的破坏痕迹。保卫科长说:被盗就上班后那么一刻钟。他提示云雾庵探长, 这万元被盗与门窗无关。云雾庵没吭声,只把弹簧锁拨弄着扭来扭去更叫科长心里窝 火,面呈愠色。 “唯水蓝蓝有保险柜钥匙,那天八点半之前她又出去了一趟,有多少钱不能转移? 现在倒好,叫她回家了,你们不一鼓作气突审她几天几夜她能把钱吐出来?” 云雾庵不计较保卫科长的怨气话,说要见财务科长。顾玉门刚好又要出门,云雾 庵说:“只问顾科长一句话,案发那日你犯心绞痛,是新病乍起还是老病复发?”顾 玉门愣了,只看着云雾庵却说不出话来。 “他心脏老毛病,”保卫科长说。“是,”顾玉门轻吐一个字,就要带上门,没 防舒宝儿“嘿”的一声,顾玉门又惊了。舒宝儿说:你把门锁上,待会儿又用绳子套 锁半天。顾玉门顶不好意思一笑:“嘿,忘带钥匙,那不锁了。”就往外走。 顾玉门办公室门结构,锁型号与财务室一样。用绳子套锁扣开门,云雾庵干过好 多次,原以为无钥匙开门是自己的专利,原来顾玉门也会,这叫他惊讶。顾玉门无钥 匙能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那么他就不能开财务室的门?云雾庵想。干吗要认为万元被盗 就是八日上班后那一刻钟呢,七日下午四点以后的整个晚上又为什么不可以是作案的 时间?如果是这样,作案的嫌疑人就不仅仅是水蓝蓝了。无论谁作案必须具备以下条 件:一、知密码;二、有保险柜钥匙;三、有作案时间;四、能进财务室;五、经门 卫。云雾庵认为五项条件缺一不可,惟知密码最为关键,钥匙可以复制或可乘水蓝蓝 疏忽而动用,假设排除水蓝蓝监守自盗,那么第一嫌疑人就是顾玉门科长了。夜间作 案必经门卫为什么不找黄老头了解一下情况呢,云雾庵心里说,就走进门卫。“你好,” 门卫老黄说。 “干吗不问我干什么,”云雾庵对老黄一笑。 “还用问?出那大的事,保卫科长带来的人一定是公安局的,”老黄说。 “顾科长说,出事前那天晚上,你------”云雾庵把话顿住,一笑。他在 胡诌,可在老黄眼里,那笑却显得意味深长即不怀好意。 “玉门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不错,我是晚到一个钟头,怎么也不该说我擅离职守,” 老黄气呼呼的。 “怎么回事?” “七日下午下班时,顾玉门说要在门卫搓麻将,刚巧我儿子从部队回来,我就陪 儿子吃一顿饭,结果多喝了一杯酒,是耽误了一下,可到这里也才晚上九点,不算太 晚吧?” “打麻将有哪些人?” “没打吧,我到门卫时只有顾玉门一人在门卫,他还挺生气说我擅离职守。” “我只是说说而已,别再提了。” “算了,老百姓惹不起当官的。” 假设顾玉门七日晚九点钟之前作案,所不具备的条件就是保险柜钥匙问题。见一 见水蓝蓝吧,云雾庵想。这女人的名字怎么就像是一句诗呢,人很美吧,要不要带韦 莲娜一块去呢。 韦莲娜省公校学生,三个月前分配来支队实习,做他的搭档,她也算是他的徒弟, 可她一直不尊重他,那云雾庵云雾庵地叫比谁都叫得响亮。他大她六岁,带着她不叫 他师傅也就罢了,怎么也得喊他老云什么的。她可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她对谁都 很尊重,唯对他例外。为此他不喜欢她,能少见面就不见,能躲就躲得远远的。 能躲吗,云雾庵刚离开公司财务科,韦莲娜正在公司门口候着他。 “云雾庵坏蛋,”她一见到他就大声嚷嚷,看得出她很火。他走到她面前:“你 叫唤什么呢?” “你今天什么意思?” 面对这一双幽怨的眼睛云雾庵自知理亏:“你说呢。” “你为什么撇下我就走?” “我看你上厕所去了,难道我也去女厕所找你?” “无聊,”韦莲娜骂。“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以前的女朋友为什么跟别人跑了, 不要你了。” “你,”云雾庵怒目圆睁转身就走。韦莲娜一把拖住他说:“对不起,去哪?” 还很温柔地对他一笑。去见水蓝蓝。可他不说,望望天抓起她的手,她一惊。“十一 点多了,”他说。原来是看她的手表。 “上餐馆我请客,你买单。” “没一点绅士风度,”韦莲娜笑了。她是独生女,爸是局长,妈是一家公司的经 理,花多少钱由她。同她比,云雾庵没她幸运,家在乡下还有老母亲要赡养。 “那我请你好了,”他说。 “上次我请客就是为你庆贺生日,我叫你,理都不理我,”韦莲娜说。这叫他心 一个格登,生日他自己都忘了。只是一次大家玩扑克牌算命游戏,他报了自己一个出 生年月日,没想到韦莲娜却记住了。 “我生日你请什么客?”云雾庵说。妈的吃饱了撑的。 韦莲娜打横说:“我高兴请,你管得着吗,说,吃了饭去哪?” “去水蓝蓝家,”云雾庵看都没看韦莲娜一眼说。“你莫不是爱上了我吧?”他 就想气一气韦莲娜,叫她气跑了了之。 “不要脸,”韦莲娜心中的秘密被他说穿,脸也红透了,于是她打岔说。“水蓝 蓝有一双勾魂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 “怕某人色迷心窍,迷昏了头。” “我又没女朋友,真能晕一次就好了。” “那你去昏好了,”韦莲娜生气说,就走进路边《向阳餐馆》,云雾庵正待跟进 去,韦莲娜又忙退了出来,拖着他就走说:“吴大豪,任娅娅在点菜。” 任娅娅,一位年轻的姑娘,人长得漂亮,因为恋着吴大豪,一年前由工商所调来 局通讯科。 云雾庵说:“那又怎么了,不就是吃顿饭?” 韦莲娜说:“人家要过两人世界,咱们去搅合什么,这也不懂。” “那咱们去哪?” “去我妈公司食堂,菜的味道好还便宜,前头不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