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云雾庵去闸口都三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呢,韦莲娜想问吴大豪队长又怕他看穿 了自己的心事,最终没问。在云雾庵办公室她无意识拉开他桌子抽屉,里面有一份马 三江的笔录。她看了一遍,马三江说舒构的彩电是五月二日马三江父亲收下,拿回老 家去了。韦莲娜想,那北里11号老太太说,那天晚上八点多钟看见舒构用三轮车拖回 一麻袋东西,马三江父亲也看到了舒构,他又怎么可以在同一时间在两个现场出现呢? 要么有一人讲了假话,要么就不是同一个人。她按照笔录上的地址去了马三江的老家。 马父说:我五月一日进城,五月二日这日子好记,舒构送彩电最晚也就九点钟不到的 样子。韦莲娜想,九点,沈芳芳于五月二日晚九点钟,她可是看到舒构在床铺上,死 了呢。 “舒构多大年龄?”她问马父。 马父说:“三十三四岁吧。” “身高呢?” “比三江高一头吧。” 韦莲娜从马家回来已近下班时间,她想对大豪队长说,这送彩电给马三江的人不 是舒构,可能是凶手。见面还没容她开口说,大豪却告诉她:云雾庵抓获了朱二虎, 还说那呢子布匹就在一个漂亮的女贼手里,破获此案在即。大豪笑得合不拢嘴,却让 韦莲娜心里犹如打翻了醋瓶子不是滋味。人一抓,还怕追不回赃物?一定是心长歪了, 她想。 次日韦莲娜去了《南岸》,保卫科长说,三十三四岁又比一般人高一头的,那只 会是金方明,能与舒构案有关联;是他批准了那一批走私表库存。莲娜想,舒构家的 茶杯不是有一个不是他家的吗?他是喝了别人家的茶,死亡的,死亡在别人家,那北 里老太太看见的一麻袋东西不是彩电,而可能就是舒构的尸体,而那踩三轮车的人, 就不是舒构本人。 莲娜这么一分析,结果叫她抑制不住激动,她要对金方明做全面调查,如果说那 茶杯是金方明家的,就让马三江父亲对金方明进行辨认。若他就是“送彩电的舒构”, 那么此案指日可破获。好啊,你云雾庵这一次可不要小瞧我了。 晚上十一点,韦莲娜想睡了,跑了一天好疲劳,刚睡下电话铃声响了。她听妈妈 说:小鄂呀,啊,认识,好,我叫她听电话,不用叫,莲娜来了。 小鄂,她的同学,一同实习在大案队,也是好朋友,她们无话不说。 “喂,说吧,被男朋友甩了?”莲娜逗乐说。 “你才被人甩了,”小鄂说。“云雾庵下午五点你前脚走他就回来了,案子破了, 人赃俱全。”莲娜打断小鄂说,“这不是很好吗?”小鄂说,“没人说不好,可他带 回一个女孩子,说真的还有点像你个模子。” 莲娜的心一个格登,头都有大了,恼怒说:“到底什么了,你就好气我?” 小鄂说:“说了,你别生气,那女孩子是那一伙的头儿,云雾庵在餐馆吃饭时替 她挟菜又是倒饮料的,瞧他们那眉来眼去样,腻死人了。” “放屁,你怎么知道?”莲娜大怒,她恨不得打小鄂一嘴巴。 小鄂说:“我们同一桌子吃饭,一吃完就打电话给你,你晚上去哪了?我们几个 实习生全参与了审查,云雾庵带回一帮子,不过,贼只两个,来自首的,我说你听到 了吗?” “板板日的,马后炮。”莲娜直气得甩了话筒。 早餐。韦莲娜早早地在局食堂餐厅候着云雾庵。她心里窝着火,但她装什么也不 知道。云雾庵终于来了,她点点头,他一笑,这在她眼里是那么地心虚;他去买了早 点回来坐在她对面,吃早点时又闷不做声。她强作笑嘻嘻样问:“去闸口三天?”他 说:“三天。”她说:“顺利?”他说:“顺利。” 他不看她一眼,她想,心里有鬼吧?问:“愉快吧?”他说:“愉快。”她说: “漂亮吧?”他说:“漂亮,”一怔,问:“你说什么人漂亮,谁?” 她说:“你紧张什么?当然是问你我漂不漂亮?没说那女贼。” 他说:“对,你很漂亮,要是丑陋一点,那,你同学周森林------算啦, 《南岸》那事儿咋样?” 真他妈能扯,韦莲娜心里骂,看他那不愠不火样,想发火又不知道从哪开始。她 说:“我怀疑金方明,调查材料,放在你桌抽屉里,你去看吧。” 云雾庵说:“你这次也许能立一功。” 韦莲娜冷冷地说:“没兴趣。起身就走,”她真不知道她的眼泪往哪儿流。 云雾庵回办公室,看韦莲娜三天以来的调查材料,诚如她说的,金方明有嫌疑, 但他的作案动机呢。 上午十点他接值班室电话,《黑玫瑰》白无黑打来的,说牟大妮病得不轻,电话 就断了。人总还是讲点情义吧,他想。于是他去《黑玫瑰》。 在《黑玫瑰》经理室,他看牟大妮是一张面若桃花儿脸,她哪像一个病人,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牟大妮说:“没什么,就是想看一看你还在不在呼我。” 他说:“你看到了,我可以走了吗?”他说走就要走。 牟大妮忙挡在他面前说:“你慌什么呢?” 他火了说:你“田荒”了? 牟大妮脸一红:“对,荒了。”他说有什么事就快说。大妮说:“我要去广东了, 这酒楼叫小白打理,请你关照一下。”他说:“怎么关照?”大妮说:“也就是有些 混混来捣蛋。”他说:“你放心吧,不行,还有派出所呢。” “还有一个事,小白,这女孩子怎么样?”大妮昂头直视他问。 “这女孩子顶邪呼。” “不就是往你脸上吹了一口烟,她又不抽烟,你若看得上她------” “你什么意思?”云雾庵火了。 大妮说:“我看,做你女朋友顶好的。” 这时有人磕门,大妮说:进来。门开了,却是白无黑。大妮说:把饭菜端进来不 就结了。 白无黑说:“一个女人,好凶,找他的,”她向云雾庵呶嘴,就走。雾庵想,准 是韦莲娜来了。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近了。雾庵一扭头看,韦莲娜却进来了,她说 :“庵,我到处找你!哎,咋不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前抛弃你的女朋友吧?怎么,这 会儿你又是个宝贝了?”直说得牟大妮脸红一阵白一阵。云雾庵也不自在说:“你说 够了吧,你干吗不去找你那个同学?” “放你的气,”莲娜说,一巴掌打过来。雾庵一拽,她趁机拥进他怀里说。“你 打你打,”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痛得雾庵呲牙咧嘴。谁受得了这打情骂俏, 牟大妮早走出了办公室。 “你干吗咬人,你疯了?”云雾庵要推开韦莲娜,她却死死地不松手说:我就是 要在你肩上做个记号,叫你长长记性。 云雾庵说:“你变态,我是你什么人?” 韦莲娜说:“你是我什么人,得由我说。”白无黑端菜进来,后面跟着大妮,莲 娜说:“人家要吃饭了我们还不走?”她就拽云雾庵要走。 大妮说:“不就是一顿饭,吃了走。” 莲娜说:“我们还有事,去《南岸》传讯金方明到队部调查。”白无黑一旁感叹 说:“这回金方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云雾庵一怔说:“你讲明白点。” 白无黑说:金方明那天过生日,叫我去做饭,马三江前几天对你说了的;那天我 去他家做菜,他上班叫我顺便把他买的“滴滴畏”带到他家;那天晚上姓舒的喝多了, 把“滴滴畏”当“可可乐”喝了。 “滴滴畏”是“可可乐”吗?雾庵嚷道:“舒构又不是傻子。” 白无黑说:可乐瓶子装“滴滴畏”就放在桌子上,姓舒的喝高了,那知道什么是 不是“可乐”,再说金方明上厕所去了,我在厨房里热汤,姓舒的乱喝一气,谁又知 道呢? 云雾庵说: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无黑说:姓舒的当时问我,有“可乐”为什么不给喝?我说是农药打蚊蝇的, 你是蚊子吗,谁知道他喝了,我正忙又没看见,他正在地上打滚时,金方明回屋见他 那样儿骇得直发抖,一会儿他人不行了,送医院也枉然;金方明说人死在他家里咋办 啊?我说我回酒楼了,就回来了。 韦莲娜说:这些情况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白无黑说:以前又没人问我,再说谁想多事呢,今天我要不是看云警官办这事儿 ------我问过律师,说什么知情不举怎么怎么的,云警官怎么处理我? 云雾庵说:你把这些情况写一份材料,我们传唤了金方明后再说。他一碰韦莲娜 说,“我们走。” 牟大妮说:“走什么走,吃了饭菜再走不晚,急也不急在半小时吧,那姓金的有 单位也跑不了哪儿去,对吧?” 于是就留下吃饭。席间韦莲娜开心地说:“知道吗,大豪队长又和娅娅吵架了。” 云雾庵拿起了一只鸡腿放在莲娜面前的盘子里说:“人家吵架你高兴什么呢,像 捡了个金元宝似的。” 莲娜说:“他俩分手了,看任娅娅娇小姐,她还神气什么,平日把头昂着,见人 连笑一下都不会。” 餐后云雾庵韦莲娜回支队汇报,要开拘传证。支队长说:金方明昨晚在回家的巷 子里被人砍死了。大案队李兵,艾忠他们忙碌了一昼夜,抓了一个凶手,《南岸》那 申诉案写个调查报告就结了。他们出门时,支队长喊住韦莲娜说:忙忘记了,省公校 通知你返校。你的表现不错,云雾庵写个鉴定书寄给公校。 出门,莲娜说:“提前返校,又是我妈捣鬼。” 云雾庵说:“干吗不是周森林呢,他爸可是公校副校长。”莲娜说:“你调查我?” 她笑了,他那么做是在乎她。 雾庵说:“你那个破校,我们队好多人在那毕业,一问就知,查什么查?周森林 不错。” 韦莲娜生气了说:“我说了和他没什么。” 云雾庵说:“我要去见吴大豪。” 队长办公室。大豪阴沉着脸在生闷气。雾庵说:“听说了,又为什么呢?” 大豪嘘了一口气:“任娅娅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翻脸就翻脸,你以为她要为 什么?不说她,小韦,你要走了,咱队里开个欢送会,雾庵,《南岸》那案子写个报 告,放一边。” 云雾庵问:“金方明咋被砍了?” 大豪说:李兵抓了个杨一德,审了一上午,杨说金方明与他老婆私通,他老婆就 闹着要离婚,他在巷子里碰上了金方明就与他论理,两人动手了;他就砍了金一刀, 正巧砍断了颈部动脉,死了,就这样。 韦莲娜问:队长,我再回来,你收不收我? 大豪说:我咋能不收,欢迎。 “那我走了,”莲娜盯了雾庵一眼。大豪说:雾庵送送你,记住明日上午的欢送 会。 “我还要回来的,雾庵还不走?”莲娜说。 “那走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