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海浪、辣妹儿,我们三个离开了厦门,搭上了一趟开往北京的火车。她说, 她有个当大官的表叔在北京工作,为人和蔼,可以投靠。 我们都知道,等的时间是最漫长也是最难熬的,做火车便是这样,静静的等候 终点站的到来,郁闷的很。从一上车,我边晕、狂吐,一点东西吃不下,到的后来 只能吐黄水。海浪只是帮我搓后背,他说这样会好受点。我头晕乎乎的,身子发软, 心想这卧铺比硬座好不了多少,治不住这可恶的晕。辣妹儿睡对面一张铺上,她剥 了个桔子递过来,我没接,她猜是我手上无力,便送到了我嘴边,我没张嘴。她笑 了笑,说:“怎么连张嘴的力气读没有了?看你这么能打,想不到还会晕车。”我 半眯着眼瞄了瞄她,张开了嘴,她便掰了片桔囊递到我嘴边,我头稍微往前一挺, 一口咬住了她的拇指,她倒没有作声,一手捏紧了我的鼻子。 火车忽然进了隧道,车厢内瞬间暗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一阵冲动,一手揽紧了 她的腰,一手抓住了她的右乳。海浪就在一边,她不敢吱声,只颤了一下,便挣扎 着想逃离。我发软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只是头更晕了,醉酒般的要吻她,她手上的 桔子一把拍在了我脸上,稀哩哗啦的。我忙伸手去擦,她跳开了。 车厢内突的光亮了,火车出了隧道。 海浪看着我一脸的橘子,莫名其妙。我只是嘿嘿的笑,她瞪了我一眼,我伸了 一只手掌,呈爪子状托着看着。海浪禁不住问了一声:“干嘛?”我得意的饿笑: “真大!”她脸唰的红了,只是那妆化的浓,只有我发现了。我弹了弹五根指头, 问海浪:“她是不是还欠我们五千块钱呐?”海浪笑笑,回答说:“我看她是还不 出来了。”她跺了跺脚,轻啐道:“真不知道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天色渐暗,车厢内亮起了灯。我隔着玻璃看着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香蕉林,一 大串一大串的香蕉榨弯了枝头,叫人看的高兴。其实我不能肯定它是香蕉,芭蕉和 香蕉总是有区别的,只是我喜欢吃这东西。 火车一声嘶鸣,在一个不知名的站口停了下来。我开了窗,下面站满了卖香蕉 的人,看她们仰着头不停的吆喝,不停的跟车上的乘客讨价还价。我托着下巴看着 远处通红的夕阳,记得谁说过‘夕阳无限美’,我从没认真观察过夕阳如何个美法, 今天有这闲暇,待我要好好的去欣赏它时,雾蒙蒙的一片又阻隔了我的视线。原来, 是不远处冉冉飘升的炊烟。那是个古旧的村落,就因为每栋房顶上还耸着一个烟囱, 屋里的老人孩子肯定做好了饭菜等候着卖完香蕉的家人归来。我觉得这一刻好美, 舒服的吐了口气,眼眶中却不觉掉下两颗泪来,我想,我的父母亲也肯定等候着我 这几年未归的游子,等候着我的归来。 辣妹儿将头探出窗外,轻轻问我:“想吃吗?”她的语气很温柔,促使我点了 点头。她买了两大串上来,摘了一根,剥了皮,递到我嘴边。 “不怕他又咬你?”海浪一边笑。 她也笑,说:“香蕉不比橘子,他不规矩,这么长伸到喉咙里,噎死他。” 海浪说:“半死不活的时候,还得你给他做人工呼吸。” “那样不以身相许都不行了。”我插了一句。 她趁势将香蕉塞到了我嘴里,嗔道:“就怕你得了便宜,还要喊非礼。” 我大笑,嘴里嚼烂的香蕉喷了出来,砸了她一脸。 夜深了,渐渐犯困,迷迷糊糊中听得辣妹儿向海浪问我的名字。一觉醒来已是 凌晨两点多了,我脑袋清醒了些,四肢也上了口气,看看边上,海浪和辣妹儿睡的 正香。我喝了杯水,有些尿意,便起身去厕所。 “喂,大哥,我这条领带漂亮吧?!” “多少?” “八百。” 厕所回来,见一边铺上一个光头男人跟另一个男的吹嘘,还有一女的跪在他们 面前啜泣。那光头抚摸着脖子上的领带,轻问道:“大哥,我估计能分多少?”那 男的一脸不耐烦,朝地上那女人的胸口踹了一脚。她依旧爬起来跪着,哭的不敢大 声,只是捂着嘴撕心裂肺的抽。光头挠了挠后脑勺,又问了一遍。那男的漫不经心, 淡淡的回了一句:“五十万吧!”光头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忙爬起身半跪在床铺上, 追问道:“什么时候给呀?”那男的看了看他,坐起身来,又朝那女的踹了一脚, 这一脚看的出踹的很轻,心不在焉的。那光头耐不住了,禁不住扯了扯那男人的袖 角,说:“大哥,我那份提一成出来给您喝茶,您现在就分了给我吧!”那男人点 了根烟,说:“还怕我吞了你的饿那份?”光头忙赔笑:“我哪敢有哪个意思,只 是这种活做久了,搞不好有钱也没命花。——我想洗手。”那男人猛的盯着他,两 眼生光,光头一时局促,往后仰了仰,是害怕了。 地上跪着的女人还在抽,只是现在的抽搐较先前哭泣的抽动大不相同,她不时 的吸着鼻子,嘴里溢出口水。我吃一惊,看她定是犯了毒瘾。她跪着抱住了那男人 的腿,鼻涕唾液弄了他一裤子。那男人怒极,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不停的往床沿上撞。 我站的久了,在这晃悠悠的车厢里又开始头晕了,胃里泛酸,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我忙点了支烟,蹲在了地上。那女人开始叫了,含含糊糊的,就像她额头上冒出的 血,染上皮肤,印了床沿,淌了地面,浸湿了蓬乱的红头发,蔓延开来。她躺在地 上,身体仿佛比太平间里的尸体还要僵硬、沉重,悄无声息,只有那一双因血流入 而不停眨动的眼睛告诉着旁观者她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大哥,你分了给我吧!”光头催促着。 “分什么?” “钱呐,我的那份钱,我真的要洗手。” “到了老爷子那再说。” 光头猛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抵住了那男人的太阳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 见识到枪,很兴奋,嘴上的烟不觉吸的作响,‘吧嗒’一声,我吓了一跳,心想枪 声或许就是这样,扳机一扣,那男人的脑袋便要开花,跟烟花一样。光头低吼着: “你别逼我,钱!”那男人动也不动,嘴唇挑了挑,说:“你一开枪,也跑不掉。” 光头大口大口的喘气,握枪的手不觉颤抖起来。那男人笑了,诡异而邪恶,说: “你这副德性,要被警察逮了不用严刑逼供,也就招了。我看你,死了算了,倒省 的我劳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传入了光头的耳里让他心惊肉跳。他咬紧了牙,腮 帮子鼓的厉害,他一把抓起床上的被褥隔在了枪口的前面。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要那 五十万块钱了,他下定了决心要杀他。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