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更大了些,却风干不了她的泪。 我送她回了家,临走的时候脑际却飘起来一首歌:“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 慢熬……”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首歌。 回来的时候,阿亚准备好了饭菜。她笑脸相迎,殷情的给我换鞋、宽衣、打水 漱洗,咬牙掩饰着不满和气愤。我了解这种心情,可对这样的压抑和掩饰打从心里 生出一丝厌恶。 “饿了吧?”她盛了饭递过来。 我接碗时的手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刘琪儿饿了吧?不知道她在那墙角落里等了 多久?不知道她今晚上是否能安然入眠?那首《如果云知道》又在我脑中飘了起来。 她在哭,寂寞的缩在一个人的空间里煎熬着孤独的漫漫长夜,她是睡不着的了。 我心烦意乱,食欲全无,放下碗筷躺到床上去了。阿亚蹑手蹑脚的关了灯,也 爬上了床,钻到被窝里亲吻我的身体,我毫无兴致,侧了个身避开了她。接下来, 就是安静,万簌俱寂给无数人创造出美丽恬静的夜晚,使其香甜入梦,我却燥热的 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突的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猛的尖叫一声,发泄般的尖叫。我没有理会。她开 了灯,嚷道:“为一个光头妹,你是吃不香睡不着,现在就找她去吧!”我用被子 捂了头。她一把扯到了地上,发疯似的叫到:“快起来去找她,别犯相思了,快去!” 我下床捡起被子,关了灯,又躺下了。她扑到床上,在我后背捣了两拳,开始吼着 :“找她去,指不定她也就睡在床上等你呢,起来!”她咬着牙拉我的胳膊。我使 劲一甩手,将她推倒在床头边,喝道:“你也疯够了!”她跳到了床下,一脚踢翻 了梳妆台,那些瓶瓶罐罐的砸了一地,嘴里冷冷的吐出一句:“虚伪!” “你不虚伪?我一回来你还装大度,谁不知道你假作作,我虚伪还是你虚伪?” 我忍无可忍。 “我不晓得你花花肠子,回来干嘛?陪那光头妹睡去呀,分隔两地还都得要犯 相思病,光头妹多纯洁多楚楚可怜哪。陪光头妹……” 我彻底被她激怒了,怒吼一声:“是比你在那些男人身下野猫叫春纯洁的多。” 话一出口,我立马后悔了。她没了声音,屋内又回复了安静,凸显着寂寥。我被吓 住了,忙开了灯,见到的便是她凌乱的头发下藏着的苍白的脸,两行泪水悄无声息 的顺颊而下,一滴一滴的打在她起伏的胸脯上。我知道中伤了她,伸手去给她拭泪, 叫她一把推开了,恶狠狠的,我再上前,去揽她入怀,她形似癫狂的乱打乱踢,我 没有退却,她却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碎玻璃片,划出一条伤口,血汩汩的涌了出 来。我忙将她按到床上,给伤口止血,她强起身子一口咬住我肩膀不放,丫丫的叫 着。 她还是将我从房里赶了出来,我没有说什么,独自在萧萧的街道上溜达,白天 是那样炎热,晚上却着实的冷,我不住的哆嗦,好后悔被赶出门的时候没多穿一件 衣服。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直吞到肺里面了,呛的咳嗽,倒暂时忘记了冷。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零星小雨,在路灯的光线里像极了蛛网, 一面一面一张一张的掉下来,覆盖了地面,笼罩了我,溜达的脚步便渐渐的灌了铅 一样的沉重起来,到的后来仿若戴了铁镣的犯人,再怎样挣扎也逃不出这层层叠叠 的网。 我咬牙发命狂奔,这条街却那样的长,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累了,双脚靠着打 摆,一个趔趄出去跌趴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躺着真好。我几乎要睡着了,一阵 汽车喇叭声吵的我耳朵发麻,爬起身坐着,那车前的两个探路灯光线太强,刺的我 睁不开眼。车里的司机出来了,上前来用脚拨了拨,喝道:“想撞车讹钱是不是? 滚一边去!”我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伸手到口袋里掏钱出来,一把掷到地上,叫道 :“你看看,张开你老鼠眼看看!”那司机怔了一下,愤然道:“敢在这耍酒疯。” 他踢了我一脚。我晕晕乎乎的往地上看了一眼,全是些块票和毛票。我笑了,忙把 钱抓了起来,说:“老子的大钞放到银行里去了,看你也不像个好东西,想劫财么?” “搞什么鬼?”车里传来一个女人的的声音。 那司机回头喊:“一个酒疯子。” 那女的撑了把伞过来,是个年近三十的华贵妇人,她看了我一眼,问:“深更 半夜的,躺在路中间干嘛?” 我痴痴的笑:“大妹子啊,长的不赖呀!你这深更半夜的开车又去哪?”我瞟 了瞟司机,说:“跟这种邋遢东西,岂不污了自己的身份。” “胡诌什么你?”司机怒不可揭,一脚飞来。我坐在地上打了个滚,他用力过 大收不回去,仰翻在地,泥水四溅。那女人闪避不及,裙子上沾满了污渍,她一张 脸唰的沉了下去,司机很是惊恐,慌忙跪在地上给她擦拭,那女人厌恶的甩了甩手, 转身上车去了。我也看出了些端倪,捧腹大笑:“原来是只供人差遣的狗哇,狗仗 人势——瞎神气!”他气冲冲的向我扑来,叫那女人喝了一声,忙屁颠屁颠的进了 车里面。 我爬起身,一摇三晃的走到车旁边,冲那女人大声唱道:“大妹子啊你真漂亮, 好象那树上的弯月亮……”癫狂的声音,寂寞的发着笑。 她扑哧一笑,摇下车窗,说:“你住哪?我送你一程。” “我四海为家——” “居无定所吧?”她笑的样子很甜,车里面昏暗的光线里倒有些像刘琪儿的笑 容,迷人!她推开了车门,请我进去了,那司机一脸的不痛快,却没敢吱声。 下车的时候,她叫醒了我,我竟然睡着了,还是倒在她怀里睡的。她住的是一 幢别墅,里面还真是金碧辉煌,琳琅满目。她亲自领我去了一间客房,临离开的时 候我无意间发现了她脸上露出的一抹笑意,邪气中穿插善良,霸气里蕴涵温柔,娇 媚却不猥琐,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我分不清了。意识里忽然想起了下车时倒在她 怀里的一幕,是不是她刻意而为?我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清凉的水洗净了身上的泥 泞,却涤除不了那浑浊的记忆,让我惶惑。 我坐在写字桌前,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万家灯火的气象和光芒皆黯然失色。 阿亚她可能就坐在冰冷的床沿独自垂泪,她不会在意脚上的伤口,我开始怨恨自己 的混帐,便很容易回忆起她对我的好和我对她的伤。还有刘琪儿,可怜又可爱的女 人,甚至辣妹儿…… 我想的太多,太深,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如同可怕幽冥一样驱逐了这深远的 记忆和恼人的思维。她在敲门,我认定是那个让我惶惑的女人。打开门来,却让我 意外,是一个女佣人,她礼貌的请我用夜宵,我回绝了。我又坐回了桌前,又看着 窗外的雨,却没有想阿亚或刘琪儿,对面那棵树上停留着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唧唧 喳喳的叫,好吵,好惨!天边真的就飘来彭羚的那首《囚鸟》: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 已经忘记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它是一只没有被笼子囚禁的鸟,却比囚鸟更惨,它可以飞,而飞起就无异于走 向死亡。它不受制于笼,可受制于雨,这或许就是刘琪儿解释的那有形又无形的围 城。它,还是怕死的,我这么想。 “你在想些什么?”她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我背后。 一个走路没有声音的女人。她怎么进来的?我刚刚忘记锁门?我的记忆又浑浊 了,就像她手里端着的两杯红的泛紫的葡萄酒,惶惑的挤出一丝笑容,说:“想你 啊!”她咯咯的笑开了,斜身坐在沙发椅的扶手上,一手从我肩膀上穿过,将一杯 葡萄酒轻放到桌上。好个风骚的女人,躬伏着身子放酒的时候,两只乳房紧紧的贴 在我后背上,好软!我察觉出她没有戴纹胸,脑中不禁轰的炸了一下,下车的时候 倒在她怀里那份坚挺结实还是记忆犹新的,现在却刻意的摘掉了纹胸。我没有动弹, 那柔软的两只乳房像两坨豆腐,稍一回击就有粉碎的危险,她却肆无忌惮,紧紧的 抵住后还开始缓而有力的摩擦,想要嵌入我的身体。我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 一口,说:“发骚啊!”她低头用嘴拨开了我长长的头发,咬住了我的耳垂,哼哼 唧唧的说:“我美吗?”我淡淡的笑,说:“风韵犹存。”她身子一滑,倒在了我 怀里,酡颜媚笑,凤眼微睁,轻启红唇,火红的舌头在两行贝齿间来回舔舐,如春 风荡漾风骚之极。 “想要我吗?”她脖颈一仰,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