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牵缘破镜又重圆(即将结束) 过了一个星期,施田可以吃流食了。开始,孟护士长给他沏藕粉一类的流食吃, 后来在家煮些挂面带到医院给施田吃。 孟护士长说:“车间派来护理你的那个小青年真不靠谱,你病情严重那两天还 凑合,后来看你病情好转了,总往外边跑。我看还是叫他回去吧,不然车间还认为 他在这里护理你呢。” “唉,现在不比从前了,没合资之前车间人多,这一合资,全厂精简下来六七 百号人。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小青年在车间干活就不着靠,是废品大王。现 在车间都承包了,能派个人来就算不错了。你看吧,不行就叫他回去吧,反正叫他 在这儿也是聋子耳朵——摆设。不过又得麻烦你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什么 叫麻烦我。”护士长亲切地对施田说。 在孟护士长的护理下,施田的病逐渐好转。 一天,护士长问施田还是单身一人?施田点了点头。“看,你都五十多岁的人 了,身体也不好,该找个伴了,两人也互相有个照应。以后你自己病在家里可怎么 办呀?你爱人和你离婚这么多年,她又找了没有?”施田说:“看孩子的来信,好 象还没找。”护士长说:“她这么多年还没找,是两个孩子牵着你们俩的心,说不 定她心里还想着你呢。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过去的事就别那么较真了,我看你俩 和了挺好。”施田说:“这事我还没想过,一个人过惯了,也不赖。”孟护士长瞪 了施田一眼,“现在你病了,一个人过还不赖?犟!不识劝”。 施田说:“你说我,你结婚了吗?” 孟护士长说:“结婚是我一生的义务,我已经尽了我自己的义务。”“你结婚 几年了?”孟护士长屈指算了算,“都八年了。”“他是干什么的?”“就是这医 院的,是副院长,爱人有病死了,留下的一儿一女都结婚了,现在就我们俩过。” “你们俩没孩子?”“我没要。”“他多大了?”“比我大八岁。”“我主要是看 他人诚实,品质不错,就嫁给了他,他对我很敬重。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他 叫我尽力帮助你,人倒是蛮大方的。我还有别的事,有时间再聊。过几天你就可以 下地走走了。” 孟护士长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给施田的爱人——赵老师写封信,把 施田的一些情况告诉她。不知由她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写信合适不合适,她得仔细斟 酌斟酌。 回到家,孟护士长把给施田爱人写信的事告诉了爱人田副院长。田副院长说: “这事是好事,是成人之美,应该写。” 吃完晚饭后,孟护士长就在灯光下给施田爱人写了封信:尊敬的赵老师:您好! 请原谅我的唐突,冒昧地给您写这封信。 我是施田的朋友。由于施田两次生病都住在了我们医院,我和他相识了。 施田住院期间,身旁没一个亲人,非常孤独、可怜。 作为一个女人,我很同情施田。他两次住院,我给了他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 我作为一个护士长应该做的。施田为人很坦诚、纯朴、实在,他非常感激我,我们 也因此成了要好的朋友。 他把他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你们夫妻间离婚的事儿。我对你们的离婚感到 很惋惜!您一定是个出类拨萃的好女人。 您和施田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您这么长的时间也没结婚,你们俩还有两 个不错的孩子,是两个可爱的孩子牵动着你们俩的心。您一定对施田还存有好感吧? 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是多么希望你们两人能破镜重圆呀! 施田现在正住在我们医院,我希望您和您的孩子能来医院看望他,对他的心里 也是一个慰藉。 欢迎您的到来。 您的一个远方朋友,一名普通的护士长。 孟淼 一九九五年二月 写完了信,孟护士长又读了两遍。折叠好,装在信封里,又把收信人的地址仔 细的核对了一下,才贴上邮票扔在厂门口的信筒里。 五天后,这封信就到了苗岭机械厂子弟学校的办公室。一位老师说:“赵校长, 您的信。”几个老师都凑过来问:“哪来的?”一看寄信人地址是山西晋南七五一 厂总医院,几位老师都感到莫名其妙。一位老师说:“是施田来的信吧。”另一个 老师拿起信看了看,这字写的挺清秀,摇了摇头,说:“弄不清楚。”大家正在纳 闷,赵校长走了进来,说“听说有我一封信?”一个年青的教师说:“那不,桌子 上。”赵校长拿起信,端详了一会儿,来信地址是个医院,信封上面的字十分清秀, 心里感到有些蹊跷。有的老师问是谁来的信,赵校长也无法回答,说:“等会咱们 开个会。”就把信夹在笔记本里走了。刚才问话的那位老师说:“今天赵校长是所 问非所答,看来有什么秘密,她在瞒着我们。” 赵老师一边走一边纳闷:这是谁给我来的信? 回到校长办公室,她把门关好,急匆匆的打开信封抽出信,从头至尾仔细地看 了一遍。信是一个陌生的护士长写的,充满了关爱、诚挚、热情。顿时,她心里感 到热乎乎的。这封信对她心里冲击很大,她还掉了几滴眼泪。 次日,是个星期天,她带着这封信去了省医院,儿子施惠生就在这所医院上班, 现在是内科的主治大夫。 惠生问:“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赵老师随手把信拿给儿子看。看 完信,惠生心里也十分感动,说:“我爸病了,又住到总医院了,现在病情好转, 基本没事了。还是那位孟护士长帮助了爸爸。我就说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吧, 以前您还老说孟护士长不好。看,这信写的多好呀,人家是真心希望你和爸爸破镜 重圆。 赵老师说:“人家来信希望咱们去看看你爸爸,可我哪离的开?” 施惠生说:“妈,你离不开就别去了。北京正好有个学术报告会,领导叫我去, 开不了二三天,开完会我就到山西看爸去。” 赵老师说:“我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我也想去看看孟护士长。到了那儿,你 一定去看看人家。对啦,听说你爸爸那个厂是在大山沟里,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呢, 这总医院又在哪?好找吗?” 惠生轻松地说:“轻车熟路。妈,你就放心吧!你忘了那年暑假我去过一次, 正赶上他们厂组织考察团去南方考察,爸爸也是考察团的成员。那次白去一趟,也 没见到我爸爸。总医院在哪?我鼻子下面有嘴,不会问吗?没问题。保证把事办的 圆圆满满,您就一百个放心吧。”惠生一看表,“哟,都十一点半了,咱们去饭店 吃饭去吧,今天儿子请客。”赵老师说:“别耍贫嘴了,随便在哪吃点算了。” “那还行,今天得去个大饭店。”惠生一边说一边搀着艳娜下了楼。 吃完饭,惠生送艳娜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票,看着妈妈上了车才回医院。一 路上,心里喜滋滋的。 赵老师坐在汽车上,想施田今年都五十五周岁了,身体又不好,现在不知会是 什么样子。听伟青讲过孟护士长,长的如花似玉,天生有一颗要强的心。这位护士 长心地还是那么善良,我这次要是能去就好了,一定当面好好谢谢她。 总医院?为什么叫总医院?离施田呆的那个厂有多远?这些问题总是在赵老师 的脑子里萦绕着。直到车上的服务员喊:前边就是苗岭机械厂了。赵老师才缓过神 来下了车。 仅隔了一天,施惠生就坐飞机到了北京。到了北京的第二天,上午听学术报告, 下午是部分代表发言。次日上午还是讨论发言,下午,由领导作总结性发言,就散 了会。 惠生一看表还不到四点。在招待所结了帐,拿着行李包和黑色公文包离开了招 待所,乘车来到北京火车站。他仰着脸看了看列车时刻表,然后走到售票窗口排队, 买了五点四十八分由北京开往西安的特快列车,中途在临汾车站下车。 到了临汾车站,惠生又乘上开往县城的长途汽车,途经七五三厂时下了车,才 刚六点半钟,他跟一位老者打听:“总医院在什么地方?”老者说:“在七五一厂, 离这儿十几华里,早晨七点和下午四点都有班车去那里。”惠生一看表,说:“快 七点了,在哪儿等?”老者说:“就在广场这儿,一会儿车就开过来了。”七点差 十分,一辆大轿子车准时开到了广场,惠生第一个上了车,客气的问:“师傅,是 去总医院吗?”司机师傅说:“是。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惠生机灵的说:“施 田是我父亲。”司机说:“施主任是你父亲?”惠生说:“是。”司机说:“听说 施主任住院了?”惠生说:“是住院了,我去看他。” 车到了七五一厂,司机说:“那座白楼就是总医院。”惠生谢过师傅,下车直 奔总医院。 医院大楼是乳白色的,长有四五十米、高五层,挺气派的。进了医院,东边有 四间平房和一个车库。西边是四间平房和一个传达室,很对称,整洁有序。 惠生一看内科在二楼,就来到二楼问护士,“施田住哪个房间?”护士一指说 :“二0 六房间,二床。” 来到二0 六病房,施惠生看到二床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灰白的头发,消 瘦的脸,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窝下塌,两腮也瘪了,正紧闭着双眼。惠生站了 片刻,感到心里凄凉,他喊了声“爸”。施田睁开了眼,看着惠生的脸,一时辩认 不出来。惠生说:“爸,我是惠生。”听说是惠生,施田睁大了眼睛,头从枕头上 抬起来。惊讶地看着。惠生攥着爸爸的手说:“爸,你怎么这样了?”心一酸,眼 泪就下来了。施田说:“你是惠生?爸爸天天想你们。”老泪纵横的也哭了,父子 俩抱头痛哭了一阵,把病房的其他两个病人都看呆了。 施田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又怎么找到这儿来啦?”惠生说:“是孟阿姨 给我妈写了封信,说你病了,住在这个医院。”施田吃惊地说:“孟阿姨,是这儿 的孟护士长吗?”“是,接到孟阿姨的信,我妈本来想来,可她是子弟校的校长, 脱不开身,就叫我来了。”施田非常感激地说:“你孟阿姨真是个好人,我两次有 病,多亏人家照顾。” 正说着,孟护士长提着个饭盒进来了,施田说:“这就是孟阿姨。” 惠生说:“孟阿姨好!”孟护士长着看惠生,“这——”施田说:“这是我儿 子惠生。”“啊!这么英俊的小伙子!长的比你爸还高。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 惠生说:“我是坐飞机来的。先到北京听了个学术报告,然后就到这儿来了。” “什么学术报告?”孟护士长问。惠生说:“关于防癌治癌方面的。”“你也是医 生的?”惠生的:“是。”孟护士长说:“这可巧啦!你跟我们老头子是同行。” “净说话了,等会儿粥都凉了”。孟护士长打开饭盒,还有肉松。施田起来, 靠在被子上吃,惠生说:“我代表我妈、代表全家谢谢阿姨对我爸的照顾。”孟护 士长不客气的说:“我是看你爸身旁没有一个亲人,怪可怜的。你爸爸是个忠厚老 实的人,还是厂里的功臣!” 孟护士长问:“你住到哪儿了?”惠生说:“这个厂有招待所吗?”“有,不 行就住到我家也行,家里有地儿住。”惠生说:“不麻烦您了,我住招待所就行了。” 送走了孟阿姨,惠生说:“爸,明天我买些东西看看孟阿姨去,人家对你这么 照顾,咱也得感谢感谢人家!” 施田说:“应该去,可是我现在去不了。”惠生说:“您还病着呢,我一个人 去吧。”施田说:“行。” 次日,惠生买了些礼品,下午6 点多来到孟护士长家。孟阿姨开门一看是惠生, 忙说:“惠生,快进来。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然后说:“老田,来客人了。” 田副院长从里屋出来。孟阿姨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施田儿子惠生。”田副院长 握着惠生的手说:“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惠生说:“来看看你们二老。” 田副院长说:“坐吧。” “听你阿姨说,你是来北京听学术报告的?”惠生说:“是,这次是卫生部牵 头举办的,参加的人不少。是北京医学院一位教授写的论文,很有价值。” 田副院长看着惠生说:“今年多大了?”惠生:“二十六岁。”田副院长笑着 说:“参加学业术报告会,你算最年轻的吧?”惠生说:“可能是吧!” “什么时候毕业的?”“一九九三年毕业。”“现在做什么工作?”“是内科 的主治大夫。”“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呀!”田副院长赞不绝口地说。“怨不得你 才二十六岁,你们医院领导就派你参加学术报告会。真是不简单!你也发表过论文 吗?”惠生谦虚地说:“在学校发表过两篇,刊登在卫生杂志上。”田副院长说: “我好像有印象看过你的论文。回头我查查。” 孟阿姨问:“惠生,这次来看看你爸爸,还是有什么打算?”惠生说:“接到 您的信后,我妈妈很受感动,原本想亲自来看看您,可是学校脱不开身。在家,我 也和我妈说过多次,叫他们老两和了,生活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您这一写信,我 妈挺高兴,我爸也没意见,这事就好办了。我想如果我爸身体吃的消,这次就给我 爸接走。”孟阿姨说:“你爸吃流食没几天,要和你一起走也得过个三五天再说, 你能等吗?”惠生踌躇了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等几天就等几天,我给我 们医院领导发封电报,就说我爸病重,等我爸病稍好,就即刻回去。”孟阿姨说: “叫你爸妈和好,也是一件大事,应该!” 田副院长说:“后天就是星期日,你爸能来就一起来,你爸不能来,你一个人 来我家,咱们一起吃顿饭聊聊天,我就喜欢有上进心、有知识的青年。”孟阿姨说 :“我给你们弄几个菜,喝点。”惠生说:“谢谢院长和孟阿姨。”立起身来要往 外走,孟阿姨说:“我给你爸煮的粥你带走。吃完了饭盒在那儿放着吧。”惠生提 着饭盒,说:“阿姨,我走了。” 施田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十几年了,他朝思暮想的儿子来到他的身边,他 的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太高兴了,有了精神!身体恢复的很快,食欲也增大了。 吃完饭,儿子搀着下床走走,又过了两天索性不叫儿子搀扶,自己下床遛达,觉得 浑身一天比一天有劲。 惠生说:“爸,今天是星期天,田院长和孟阿姨叫咱们到他家吃顿饭,我看您 这身体去也不方便,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施田说:“人家好心好意的叫咱们,你 一个人去吧。代我向田院长他们问好。” 上午十点多钟,惠生来到孟阿姨家,孟阿姨和田副院长正在忙。见惠生来了, 田副院长忙解下围裙说:“你爸没来?”惠生说:“我爸身体还很虚弱,没来。叫 我代他向您问好。” 田副院长把刚沏好的茶给惠生倒了一杯。惠生抢上前去,接过茶壶给田副院长 和孟阿姨各倒一杯,递到了跟前。 田副院长戴一副金边眼睛,灰白头发却依然精神矍铄,高兴地说:“惠生,我 昨天把前些年的杂志翻了翻,还真找到了你写的论文。这不,”说着把杂志递给了 惠生。 田副院长说:“写的不错,很有见解。”施惠生又看起自己几年前写的论文。 孟阿姨放好桌子,惠生就摆凳子、端菜,田副院长拿出一瓶汾酒,说:“我这 瓶汾酒放了好几年了,是酒厂厂长送我的,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惠生来了,高兴, 咱们喝了它。” 惠生拿过瓶子,给田副院长和孟阿姨满上酒,自己又满上一杯。说:“我爸两 次住院都得到了您们很大的帮助,今天我代表我爸我妈敬你们二老一杯。”孟阿姨、 田副院长一看惠生这小伙子机灵劲儿,更是满心欢喜。三个人一起干了,惠生又满 上了酒。孟阿姨说:“这酒真不错,满屋都飘着酒香。” 孟阿姨问:“惠生你怎么选择了学医?有的人就是讨厌学医,说一辈子跟病人 打交道,整天闻医院那股味,烦死人了。” 惠生笑着说:“其实原来我也不想学医。高中时,我很喜欢文学。课余时间读 了许多文学名著,有时还自己写点东西。高中毕业时,妈妈说,你还能当作家、文 学家?还是实际点吧,学个医。谁不生病?谁不看病?毕业后工作如果不好找,只 要有医术自己还能开个诊所。所以我就选择了学医。” 田副院长说:“惠生知识面很广,还看了那许多文学名著,真行。” 突然,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女孩子,高声叫了声爸妈。孟阿姨说: “小静这个丫头回来了,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小静咯咯地笑着说,“我是想 给你们个惊喜!”说着提着包进了里屋。 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长的模样还十分英俊,田静突然有些羞涩, 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孟阿姨赶紧介绍说:“这是小施大夫。”田静想小施大夫是谁?又跟惠生说: “这是我们女儿,叫田静。”田静非常大方的和惠生握手,“施大夫好!”惠生说 :“刚回来?” 孟阿姨说:“先擦把脸,一起吃饭吧。都不是外人。”田静用毛巾擦了脸,就 坐在了妈妈旁边。笑着说:“今年春运太忙了,像郑州这样的火车站,每天都要接 发上百对列车,我们调度室白天黑夜的干忙的不可开交。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大事故。” 惠生说:“小车站事就少多了。”田静说:“小站事是少,还不是跟你们大夫 一样,小站和小医院是一个道理,来看病的人少,你临床经验就少,你的业务水平 就没法提高。”惠生说:“那到是。” 田副院长说:“女儿喝杯吧?挺辛苦的。”田静说:“爸,我还真不会喝酒, 我总觉得女人不比男人,男人喝醉了好像没什么,女同志如果喝醉了,多难堪。” 田副院长说:“这么说我闺女还真有自知知明!”孟阿姨说:“不喝酒就吃菜。” 孟阿姨捡好吃的菜往田静的碗里挟了许多。 施惠生心想,人家女儿回来了,说个家长里短的,我还在这儿凑什么热闹。于 是说:“田院长、孟阿姨,我喝酒也二五眼,你们慢慢喝吧。” 孟阿姨说:“得,小静,惠生受你传染了吧,你不喝他也不喝了。”一句话说 的女儿挺不好意思的,又说:“其实我喝酒也是凑热闹,老田喝酒也不行。那咱们 不喝了,都吃饭,小静拿碗盛饭。” 田静先盛了一碗递给了惠生,惠生很有礼貌地把这碗递给了田院长,田院长说 :“你吃你吃。”惠生用手推着碗说:“您先吃吧。”田静又端上两碗来,递给惠 生一碗,妈妈一碗,然后自己又盛了一碗。孟阿姨往惠生碗里挟菜,往小静碗里挟 菜,然后又给田副院长碗里挟菜。说:“菜多,多吃菜吧。”惠生只吃了一碗,就 放了筷子,很有礼貌地说:“你们慢吃。”孟阿姨说:“这么大小伙子吃一碗饭太 少,再吃点。”惠生说:“是吃饱了,来到这儿了我还客气?!” 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惠生说:“谢谢田院长、孟阿姨的热情款待,我得看 看爸爸去。”田静说:“你有没有名片给我一张,在铁路上哪都去,万一跑到惠州, 我也有个熟人。”说完把自己的名片先递给了惠生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在郑 州座个车、买个票的找我,我就在调度室。”惠生也把自己的名片给了田静,名片 上写着:内科副主任,主治大夫施惠生。一家子送走了惠生。田静看着名片说: “这惠生不简单呀,还是副主任呢!”田副院长说:“是吗?他不是说是主治大夫 吗?”田静说:“对呀,也是主治大夫。”孟阿姨笑着说:“小静,惠生可是个有 貌、有才、有德的好小伙,怎么样?得穷追不舍。”田静说:“妈,你怎么老拿我 开心!” 田副院长也非常喜欢惠生的聪明、机灵,说:“这说不定还真是缘份呢,不然, 怎么咱们今天请惠生,女儿就回来了,那么巧!”田静说:“爸你也拿我开心!” 又过了两天,惠生办完了出院手续,在医院辞别了田副院长和孟阿姨,又说了 许多感谢的话。当孟护士长紧紧握着施田的手时,施田激动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红 着眼圈说:“多亏遇见了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们全家人都感谢你,欢迎你们有空儿来我家坐客。”孟护士长此刻也激动万分, 说:“我们一定还能相见,你要保重身体,祝你们全家美满幸福!再见!” 施田父子坐着厂里的班车先回到原来的七五三厂宿舍,那是施田的家,有些事 他要处理完了再走。 惠生进了屋,见屋里有一张双人床、一张三屉桌和两把椅子,一个碗厨。施田 对儿子说:“床和三屉桌、两把椅子是公家配给的,只有碗厨是我自己买的。这房 子两年前我买了。只花了一万八千元。全厂人都买了,好在还不贵。” 因为惠生急着回去,施田一天就把该办的事,该托咐别人办的事儿都办妥了。 次日,父子俩带着行李,准备坐厂里的大轿子到临汾车站。送行的人有施田的 搭档——原车间支部书记杨刚、锻造车间主任小沈、财务科的会计小刘、还有左邻 右舍。施田怀着惜别的心情和送行的人一一告别。 来到临汾站,告别了司机师傅。惠生买了两张卧铺票,托运完行李,就坐上了 北去的列车。 下午二点四十分,列车到了太原,惠生找了一家条件较好的旅馆,叫爸爸好好 休息一下。中午在旅馆餐厅吃完饭,惠生赶着去买飞机票。 次日坐飞机回到了省会。惠生和医院领导说明情况,施田就住进了老干部病房。 惠生请他的同事又给施田作了全面检查,没发现其他病情。施惠生就给艳娜挂 了个电话,说:“明天中午和爸爸回家。” 赵艳娜接完电话,非常激动!离别十二年的丈夫要回来了! 一个同事问:“谁来的电话让你这么激动,这么高兴。”赵老师趴在老师的耳 朵旁边,小声说:“施田明天就回来了!”“怨不得呢,你这么高兴,是一件大喜 事!得给我们喜糖吃。”赵老师说:“先别说吃喜糖,你先得给我保密。我对施田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他什么态度咱也不知道,咱姐俩不赖,我才告诉你。”那位老 师说:“没问题。” 星期天,惠生和爸爸坐着省医院的小轿车回到惠州。施田一路上感慨万分。这 是多么熟悉的一条路呀!为苗岭机械厂买设备、买电缆,到省会参观学习、革新制 造带锯,不知在这条路上走过多少遍。当年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现在头发已经花 白,迈入了花甲之年,老了! 轿车跑了一个多小时,苗岭机械厂的厂房已经清晰可见。一片片家属宿舍区也 近在眼前,黑色的小轿车灵便的拐了几个弯,嘎然停在一栋平房前,施田默念着: “到了,又到家了。” 惠生打开了车门,搀扶着施田走下了车。 跟过来的几个孩子,有的叫惠生哥,有的叫惠生叔。见从车上走下一个头发灰 白的老头,孩子们都不认识。 听见车响,赵老师迎了出来。看见施田,几乎都不敢认了。灰白的头发,一张 削瘦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眼窝和两腮都塌陷了。她想搀扶着施田,却又没搀,只 是随着施田慢悠悠地走到屋里,没说一句话!赵老师非常怜惜施田,但还有点余气 未消。 赵老师早已沏好了茶,惠生正给司机师傅倒茶,施田说:“您喝水吧,麻烦您 了。”司机师傅笑着说:“麻烦什么,我和惠生处的一直不错,按领导关系上说, 惠生还是我的领导呢!” 赵老师谦虚地说:“他是什么领导,还是一个孩子。你们关系不错,看他有什 么不对地方,就说他。”司机说:“惠生人缘不错,没有一个和不来的,上下级关 系也都处的不错。” 惠生说:“爸,你到里屋休息会儿吧。”司机也说:“好好休息休息吧。” 施田到了里屋,赵老师也跟着进了里屋,深情地地看了施田一眼,说:“都给 你铺好了。”就搀扶着施田躺下,还给施田盖上了一条毛毯。 这时施田心里一热,眼圈又红了,也深情的看着赵老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