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关东华又把思绪转到贾浩然和桑来燕之间那些陈年往事。但她不明白爸爸、贾 叔、尤其是桑阿姨,超出平常尊敬牛伯伯,妈妈在这方面程度上差得多。他们之间, 桑阿姨和牛伯伯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大事?没有血缘关系,比亲兄妹还亲!多年解不 开的迷,问一问默坪姐也许她知道。宁静的夜,漫长的夜,只好说说话来打发这无 聊的长夜,于是关东华第一次向别人探查他人的秘密,这些事儿她真想知道。关东 华鼓足勇气说:“坪姐,问一个不该问的事,能说就讲给我听;不知道,不想说, 你就当我没问。桑阿姨为什么那么尊敬牛伯伯?他们之间发生过啥事?” 牛默坪毫不迟疑地道:“我想月霞阿姨不会和你讲这些,这也是我小时侯疑惑 的迷。上初二时,有一天晚上你不在家,去东方姐那儿,家里我和月霞阿姨两个人, 我问这个同样的谜。月霞阿姨给我讲了一段故事,听完后,我更尊敬老爹的为人, 原来和来燕阿姨是这样……” 那是在一九三九年,桑来燕刚刚参加革命,被分配到团部医护队,那年她十七 岁。那时贾浩然是师部一位参谋长,牛百万也刚入伍一年来,二十六岁,被团部看 中他做炊事员。战争年代炊事员身体必须得好,块头也得大,在长期行军中肩上挑 着碗筷、粮油,背上要背着大灶锅、水壶,安营扎寨时士兵马上进入休息状态,炊 事员要埋锅造饭,大家吃完他才能够吃,有时不剩他就饿着,往往是吃完饭还要接 着走,炊事员那就苦了,还要跟着走,一步也不能掉队,下一站大家还要吃饭。那 时爸爸身体壮得像头牛,具备那种条件。他们都在一个团,贾浩然是念过十二年书 的书生,才华横溢;桑来燕是大家闺秀娇生惯养十七年,逃婚被部队收留安排在医 疗救护队,她年轻漂亮,和贾浩然要好,但战争残酷,不允许他们结婚,只能恋爱 着。一次遭敌机夜袭中,炊事班、救护队各自掩蔽起来,紧接着进入战斗,拂晓前 大部队才撤出,后勤被打散了。死伤过半。牛百万从掩体中走出来,到处找人,没 找到一位活着的战友,一处断垣下桑来燕躺在血泊中,身上被炸弹冲起的泥土和血 渍弄得面目全非。牛百万蹲下身子把手凑近她鼻孔间,听到她哼了一声,随即把身 子上泥沙清理一下,发现她大腿根部血肉模糊,裤子被炮弹片撕开从侧部穿过去, 带去一块肉。牛百万顾不得男女有别,他把桑来燕下衣清理掉,把自己褂子撕开包 扎好后,又把自己外裤脱下来给桑来燕穿好。背又背不了,扛着也不行,于是他用 两只手托着走了一天一夜,总算找到人家。桑来燕生命力极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一周后,牛百万和两位战士抬着担架把她从老乡家接回部队,伤好后,桑来燕非要 嫁给牛百万。理由是:女人背人那点事和背人地方除了妈妈以外,牛大哥是又洗又 看一天多的人。老牛急了,理由充分,自己是有老婆的人,是为躲事才当兵的。二 是我是大哥咱是同志、战友,危难时不能见死不救。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当做亲 妹妹吧!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比亲兄妹还亲……。牛百万几次救战友曾被上级嘉 奖过多次。在一九四三年的营救日本在长白山深处的一处集中营时立过一等功,从 来没向晚辈讲述过。贾浩然后来提升团长时,牛百万被调在团部做炊事员,桑来燕 和团长贾浩然的姻缘是他一手策划始终。 牛默坪给关东华讲一段爸爸的故事后,她若有所思对小华讲,其实有人说爸爸 吃老本,依仗县里有当官的战友,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一不讲自己功劳,二不拿 权势压人,有人说他倚老卖老这条多少贴边,在屯中他是长辈,总是以长者自居。 应该是观念的转变上出了毛病,他不适合再在基层做当家人了,他不懂青年人想什 么,不识字、不学习,世界观停在部队首长做报告时段。讲话中常带那时观念,群 众听了,尤其是小青年想笑不敢笑,他自己全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关东华听罢发了一通感言道:默坪姐不该做小学老师,这是人才的浪费,多好 的政治讲演多么感人的评论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词典故之出处,小华找 到了。牛默坪、关东华姐妹俩,在说笑中进入梦乡。 邹晗在卧室里整理一下一周来的采风素描,得意之作都做了结语,他的相机已 经没有胶片了,东华也有三个月没回吉河镇家里,她怕见到贾洪文,怕她燕姨死皮 赖脸缠着妈妈,往日里晚上牛忠田没回来之前她陪邹晗说说话,放飞一下思想,消 遣下无聊漫漫长夜。每天牛忠田都很晚回家,和屯子里同龄伙伴闲扯。今天剩邹晗 一人,他又把这些心爱的速写册拿出来欣赏、整理,大门有人打开的响声,邹晗习 惯地看看手表,已经是晚十点半,是忠田回家时间,他收起一切出去迎接这位可爱 的小弟弟,问个究竟,界碑附近的大便是不是他干的,要真是忠田,为什么要开这 种国际玩笑?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