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叮铃铃……” 星期五清晨,刘林森从被窝里钻出来,刚把衣服穿戴好,卧室里的电话铃便 响了。刘林森抓起电话,习惯性地打着官腔,问:“哪位?”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令刘林森怔住了:“我是你爷爷!” 刘林森分明听出对方的声音是个年轻甚至很稚嫩的声音,他恼怒地吼道: “你他妈的是谁?有种的报上名来!敢在老子面前发威!” 对方冷笑:“刘”老鼠“!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你儿子刘畅现在在我手上, 你乖乖地准备好50万,不准报警,否则老子撕票!我给你一天时间,今天之内把 钱准备好,明天早上8 点我再和你联系。”说罢,不待刘林森回话,便自顾挂了 电话。 刘林森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想起昨晚刘畅没回家。当时他没在意,因为 刘畅偶尔也会在玩得好的同学家过夜。现在接到绑匪电话,他不敢掉以轻心,决 定上午就去十七中打探一下消息。 刘林森是G 市教委主任,以前教育部门是清水衙门,现在时代不同了,国家 重视教育,提倡“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清水衙门变成了油水衙 门,而且现在的家庭一般又都是独生子女,哪个做父母的不为儿女的前程呕心沥 血费尽心机啊?现在上一年大学学杂费和生活费至少要一两万,够以前上一辈子 学的费用。据说那些当校长的(小学校长除外)干上个5 -10年,个人存款都达 到六位数。而刘林森便是那些校长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仅教委直属机 关部门就有十多个,每年为了职务升迁工作调动向他行贿的人不计其数,还有教 育部门的工程发包,都得经过他点头,一个城市有多少学校,每年要建多少教学 楼、宿舍楼、图书馆?那工程量算起来吓得死人。 刘林森在没有当上教委主任之前是个瘦高个,外号“竹杆”,在十七中当了 五年的高三语文老师,后来时来运转当上了十七中的副校长、校长,再后来与主 管教育的副市长关系密切被提拔当上了教委主任。如今刘林森已在教委主任的宝 座上坐了6 年了,捞足了油水,光银行存款就有好几百万。据说他正准备参加下 一届G 市领导班子的竞选。现在他长得脑满肠肥膘肥体壮,再也不是以前的“竹 杆”形象,因古代人们对贪官有“硕鼠”之称谓,人们背后都叫他“老鼠”,谁 都知道老鼠是人人喊打的坏东西。 刘林森只有刘畅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对他非常宠爱,老婆胡蝶花更是对他溺 爱万分,要什么给什么从来不拂其意,完全把刘畅宠成了一个花花公子。胡蝶花 一听儿子被人绑架了,惊叫着光着身子从被窝里跌落出来:“天哪!这可怎么办 才好啊?老头子,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刘林森不耐烦地说:“莫惊慌。现在情况还没证实呢?万一是别人恶作剧呢?” 胡蝶花焦虑地说:“那你快给学校打个电话吧。” 刘林森颇有大将风度地斜了老婆一眼:“你也不动动脑子?能打电话吗?万 一是真的被绑架了,一惊动学校,他们还不报警啊?上午我亲自跑一趟十七中。” 当天上午,刘林森以视察工作为由坐着教委的小轿车来到了十七中。十七中 的校长见教委主任大驾光临,忙吩咐手下以接待省市领导的规格接待刘林森。 刘林森没有心情大吃大喝,面对一大桌的山珍海味和几位在旁陪酒的漂亮女 老师,他显得心不在焉。席间,他装作很随意地问起儿子刘畅的学习情况,在旁 作陪的高二(1 )班班主任钱老师不好意思扫刘林森的面子,便挖空心思说: “还行,刘畅人很聪明,就是太贪玩了一点。” 刘林森又问:“最近他还好吧?” 钱老师说:“还好,不过他今天没来上学。” 此时,刘林森已经可以确定儿子刘畅是真的被绑架了,但是他不敢让校方知 道真相,学校知道真相定会报案,一报案便对他宝贝儿子有性命之忧。他掩饰说: “刘畅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在家休息,我就是特意来为他请个假的。” 校长和钱老师受宠若迟:“您打个电话来就行了,哪用得着劳您大驾?” 刘林森说:“我顺便来看看大家,我对十七中可是有着极深厚的感情的。” 校长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刘主任在这里当了五年语文老师,当了两年副 校长,当了三年校长。整整在十七中呆了十年,这份感情可非同一般啊。” 吃过午饭,刘林森便坐车回到家,胡蝶花焦急地询问刘畅在不在学校。刘林 森伤感地摇了摇头:“不在。看来是真的被绑架了。现在的人都他妈的穷疯了, 自己没本事挣钱,就知道抢银行、绑架、杀人、放火。这他妈的什么世道?!” 刘林森骂起这世道来非常的理直气壮,孰不知这世道有不少不安定的因素是 他这类贪官造成的。刘林森的正当薪水只有一千多元,可他每天抽的都是三十多 元钱一包的玉溪烟,每天两包,经常出入美容城、桑拿中心洗足、按摩、蒸桑拿, 泡小姐,这些还都是小打小闹的消费,他还买了一套豪华公寓、两个大门面(一 个由胡蝶花自己经营超市,一个出租给别人开酒楼)、另外银行里还有数百万存 款,试问,如果不是利用职权贪污受贿,他的钱能从天上掉下来? 刘林森骂过之后对胡蝶花说:“你下午去银行提50万现款,看来我们只有破 财免灾了。” 刘林森不敢报警,绑匪对他言明了若报警就撕票。他不敢拿儿子的生命作赌 注。金钱事小,去了可以再来,儿子事大,要是没了他这辈子也就白折腾了。再 说50万也在他的经济承受能力之内,运气好,半年时间就捞回来了。 下午,刘林森没有去教委上班,他怕绑匪会提前来电话,便一直寸步不离地 守在电话机旁。胡蝶花去银行提了50万现金之后也陪着他心神不宁地守候。但是, 他们一直等到半夜,电话铃声并没有响起来。当晚,俩人辗转难眠,脑子里充满 了各种不好的想法。 次日早上八点钟,刘府的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刘林森和胡蝶花同时从床上蹦 了起来,扑向电话,两个脑袋喜剧性地碰在了一起,碰得生疼,夫妻俩相对苦笑 一下,刘林森抓起了电话。电话里响起的正是昨日清晨的那个声音,这不祥的声 音此时让刘林森充满了期待。 电话里那个年轻而略显稚嫩的男声说:“刘”老鼠“,钱准备好了吗?” 刘林森诚惶诚恐地说:“准备好了,昨天就准备好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接头?” 对方说:“上午十点,你把钱装好,不要外露,带到森林公园来,森林公园 东面有个废弃的涵洞,你把钱放在里面就不用管了。记住,不许报警,不许跟踪, 否则你儿子就永远回不到你身边!” 刘林森唯唯诺诺:“好,好,我都听你的,我放下钱就走,你收了钱,可一 定要把我儿子放出来啊?!” 对方说:“你放心吧。”说罢,便挂了电话。 刘林森背着一背包钱出了门,在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森林公园,不到二 十分钟,出租车便开到了森林公园。刘林森付了钱下了车,花五元钱买了张票进 入公园。今天是星期六,来公园游玩的人特别多,有一对对的情侣,有老头老太 老夫老妻,也有一家三口,还有一帮帮三五成群的学生……他们是来看风景、娱 乐、享受生活的,而刘林森跟他们不一样,他是来破财消灾的,他无心欣赏风景, 按绑架者所说径直来到公园东面,(这里是公园最偏僻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废 弃的涵洞,他将装有50万巨款的背包放进涵洞,然后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离开 了森林公园。 刘林森刚走远,丛林中便冒出一个人头来,他机警地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确 定身边50米之内没有游人,这才从丛林中出来,迅速窜进涵洞,将刘林森的背包 装进他带来的背包,迅速掠进丛林中,翻越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林森回到家中,焦虑不安地期待着儿子的归来,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刘 畅也没有回来。刘林森害怕了,他预感情况发生了变化,说不定儿子已经遇害了, 否则他不会不回家。 刘林森已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了,再等下去他会崩溃的。第二天一早,他匆匆 跑到市公安局报了案。公安局王局长与刘林森有些交情,当他得知绑架已是两天 前发生的事,并且刘林森已支付了赎金时,直摇头叹息,埋怨不已:“刘主任! 你这是怎么搞的?亏你还是个有知识有学问的国家干部,这点常识也没有?发生 这种事你首先应该和警方合作,在你交赎金时,是我们最好抓住罪犯的时候,现 在已经错失了良机。” 刘林森抱歉说:“王局长,我这也是爱子心切呀,我就这么个宝贝儿子,绑 匪威胁我报警他就撕票,人命关天啊,我怎么敢拿儿子的性命作赌注?” 王局长说:“正因为人命关天,所以分秒必争。现在你交了赎金,人还没有 回来,说不定……好了,不说了,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埋怨你也无济于事了, 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这是近两年来G 市发生的第一起绑架案,案情重大,王局长立即指示刑警队 抽调精干警力成立“5.11”专案组,由刑警队队长高歌亲自挂帅担任组长。 高歌是G 市远近闻名的破案能手,经他办理的案子没有一桩成为悬案的。高 歌抓紧时机立即部署,兵分三路:一路负责调查,由警官赵成功带两名警察去十 七中调查了解刘畅的学习生活情况,着重调查与什么人有过节和冲突;一路负责 搜查,由警官周斌率数十名刑警在全城展开搜查,争取尽快寻找到刘畅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路负责出现场,由高歌亲自带技术员小李去森林公园勘 察现场,看赎金被取走没有,现场有没有留下可疑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