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啊情人(2) 那天下午,在青涩的菠萝蜜树的浓阴下,我畏惧地看着司令,不得不为他过美 女关的创新和对女人的铁腕咋舌。他的道德观,比空洞的神话更真实,因为它扎根 于金三角的生活与现实;他的生存态度、生存价值与都市文明社会价值有差异,以 及不同民族的文化差异,造就了他的特殊的理念。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可爱又可怕。 一个胖胖的佤邦官员(后来才知此人是佤邦对外关系部部长赵岩纳)过来递份 文件给司令。司令把我们丢到一边,低头专注地看起了文件。胖官员机敏地扫了我 们一眼,即礼貌移开,显得和善有教养。 司令提笔在文件上批字,猛地抬头,目光犀利,干脆利落地说:“你们两个, 有什么事就明说,不要兜圈子!”他把批复的文件递还,胖官员拿着文件走了。 “司令,什么时候能送我们到大其力?”我鼓起勇气。 “不要去了,那边打仗,危险得很。”不容置否。 “不!我们要去,求您了。”一阵希望即将破灭的恐惧袭来,我几乎要哭了。 “那边是政府军的地盘,你们两个语言不通,模样不像我们佤邦的人,我用什 么身份掩护你们?” “我们持护照,领事馆的合法签证,只要您派人送一下就行。”青子说。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你们自己清楚,持护照只能从航空港进入,你们要去 的地方护照不保证你们的安全,所以你们才找我。何况,你们又是这样的女人(什 么样的女人?)”他的目光投到我和青子穿着时髦短衣短裤露胳膊露腿的身体,忧 心忡忡地说,“那个地方太复杂了,会被抓了丢地牢,甚至——会被强奸、杀害, 尸骨都找不到。”司令神色凝重。 “正因如此,我们才寻求您的庇护,众所周知,佤邦现在是金三角的老大,您 是佤邦的老大,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我有点死乞白赖,坚定信心需要 顶住。 “想得太简单了,我要送你们走,就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 握,出了问题,中国政府找我要人,我怎么办?”司令俯身收拾桌上的文件。 “我们不是政府派来的人,是自己来的,我们不会要您负责,我和晓曙可以写 个书面保证,签字、画押交给您(老办法又来了)。”青子柔声的保证幼稚中透着 刚硬。 “好!我们现在就写,要不要押个血手印?”我激动了,想到只要有希望,咬 破手指在所不惜。 有个女人顶着炽热的阳光向这边走来,司令在意地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走近。 “我不要写什么血书,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外国人。先到街上的理发 室将黄头发染黑,买两套佤族的服装穿上,给我面试合格,找机会送你们走。” 司令抗不住我们死磨硬缠,或想结束谈话,或被我们的决心感动,口气松动了。 “好!我们立即就去买衣服,您可不要逗我们玩。” 我明智结束了这个话题,虽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还有希望,我们的当务之急 就是按照司令说的办,染黑头发、买佤族服装,昼时再来找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好、好,你们去做吧,做好了再说。”司令准备离开。 那个女人走到了面前,三十多岁,衣着朴素,相貌平平。司令向我们介绍: “这位李小姐是你们中国人,现在负责佤邦总部的财务微机管理工作,你们聊吧。” 他拾掇起石桌的材料夹到腋下,转身欲走。 “老倌,等下,我找你说点事。”李小姐沙沙好听的声音叫住了司令,走近司 令,炽烈的目光,亲昵地为司令平整衬衣领子。 我心中疑问,这个女人和司令是什么关系? 女人附司令耳边低语。司令略尴尬地侧目张望我和青子,从衣兜掏出了大沓人 民币(大约两三万元)递给女人。她接过钱,有如接过一本厚厚的书,数也不数地 夹在手,转身对呆站的我们解释:“我要回国了,老倌要我买办公电脑用的软件。” 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傻呼呼地张着嘴笑。直至司令夹着文件,走出花园,才 回过神。 女人向我们伸出了手,无名指戴着蛋白石大戒指,圆润的手腕有一串翠绿的鲜 嫩欲滴的翡翠手链。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凉浸浸的软而有力。 认真打量女人:她不化妆,肤色苍黄,颧骨很高,眼角下垂,棕色大嘴,右嘴 角小小的笑涡,细看有几分野性美,有点像意大利影星索菲亚·罗兰的影子。她在 鲍府后花园出现,言谈举止与司令介绍的总部的工作人员不符。在这个地方,这个 女人显得有些神秘,有些出奇。她那双淡褐眸子的眼睛,时而盈满了爱情,时而迸 发痛楚,表现出爱的性质是强烈的。欲望是一种心美的活力,始终在她的眼睛里燃 烧、熄灭,激荡着感情,流动着变数。她的气质与鲍府其他女人不同。 她丝毫没有想离开我们的意思,坐到司令坐过的石凳上,从衣袋掏出一盒骆驼 牌香烟;那种当地男人爱抽的有点烈的香烟,请我们抽。我们婉言谢绝。她用一只 精致的珠光打火机,熟练地点燃了烟,像男人一样地用食指弹着烟灰,眯着眼睛喷 出了呛人的烟气,问我们想不想听她的事。我们说当然愿意。 她是上个世纪60年代出生于中国云南的一个小县城,财贸学院毕业。离婚了, 带着一个九岁的男孩,认识了一个男人,疯狂相爱。将男孩留在国内的贵族学校, 跟随所爱的男人到了金三角,已有五个年头了。那个男人在金三角是个举足轻重的 人物,很忙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