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镜世莲华(60) 远远地,鼓打三更。 江雪樵知道,这正是小蓬莱岛外围巡逻护卫换班的时候。 金钟面向墙睡着,鼾声如雷。江雪樵悄悄下床,走向门边,开门闪了出去。 他没换夜行衣,为的是万一撞上巡夜护卫时可以编谎脱身。更主要的,他对自己 的轻功极其自信,认为绝对有把握不会惊动任何人。 江雪樵灰色的身影迅速隐没在花树的阴影里,和暗夜融为一体。 他的身法是奇特的,也许并不优美,却极适于在各种环境下隐蔽。当他穿行 在林间,你会以为那是一只夜游的小兽,当他隐伏在花下,你会以为那是花丛的 倒影…… “海棠花溪”训练出来的战士,每一个都精谙这种神秘的夜行术。这种绝传 江湖的夜行身法,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变色龙。 玉练桥已在望。 江雪樵蜷伏在树上,从枝叶的缝隙间观察着桥头的动静。蚊子和一些不知名 的小虫不停地往他脸上撞,只一会儿,他的手和脸已肿起十几个疙瘩,奇痒难耐。 江雪樵纹丝没动,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止了。 两只松鼠不知为什么还没睡,追逐着窜上了雪樵的腿,其中一只直沿着他的 脊背站到了头顶上,胜利地欢叫了一声,竖起身子左右观望着,一条毛茸茸的长 尾巴不停地在他眼前扫来扫去。 雪樵仿佛已真的变成了一段枯枝,毫无反应。 他的谨慎并非多余。就在这时,两个幽灵般的黑影轻飘飘地从树下掠了过去, 无声无息。 他们没有提灯,似乎也没带兵刃。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两双在暗夜中精光 四射的眼睛,就像正在守望着猎物的野兽。 他们就是平南王府中品级最高的夜班护卫,他们的名字就叫做“幽灵”。 王府中的“幽灵”到底有多少,除了玉明达和那位沈清余大管家,谁也不知 道。白天,王府里是见不到“幽灵”的踪影的,只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出 来守卫府中的一些重要地带。至于他们防卫的重点以及管辖范围,同样是个谜。 玉练桥头站着两个人,正在抻长了脖子往远处张望。不过,他们不是查看周 围的动静,顺着他们的眼光望去,便可看见有同样装束的两个人向这里走来,那 是来换班的。 江雪樵知道,桥头的这两个守卫基本上形同于摆设,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就像通常豪门贵第都有的门官,你若老老实实地想走过去,那是千难万难,但你 要拿着刀子硬往里闯,他们反倒乖乖放行,甚至躲得远远的。 虽然如此,江雪樵却并不敢掉以轻心。趁着四个人见面寒暄扯淡的时候,他 从树上一掠而下,闪电般没入桥下的阴影,身体如壁虎一样紧贴在桥底,手脚牢 牢地抠住石缝,迅速向桥的另一头游了过去,很快便隐没在岛上的花丛中,就又 一动不动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不,不仅仅是甜香,这里几乎囊括了世上所有的 香气,假如你有个嗅觉一流的鼻子,那么就好好享受吧! 各种各样的花香,甜美的、幽雅的、清冽的、馥郁的……除了花香以外,还 有各种各样的脂粉、香精、花露、润发油等等的香气,还有……女儿香。 小蓬莱岛是花的世界,小动物的天堂,女孩子的国度。这里有数不清的奇花 异卉,有自由自在与人和睦相处的小鸟小兽,还有几十个青春妙龄爱香爱美的女 孩子。 当然,这里还有一位天下第一流的制香名家——花大姐。 江雪樵忽然感到浑身燥热,血液在他身体里似乎开始燃烧起来。 宁静恬美的夏夜,舒爽幽细的热风,还有那熏人欲醉的浓郁的香气。每一个 角落都仿佛充斥着女孩子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 他开始有些后悔到这里来了。 “吱”的一声轻响,一扇窗被打开了。江雪樵悄悄抬头望去—— 那是一座带着露台的水榭,离他所隐伏的那丛牡丹花不远,紧邻玉练桥,正 是花大姐的居所。初来的那一天,他曾远远地隔水望见花大姐在露台上晾晒花瓣、 香草,玉冰也在旁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