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 这天吃过晚饭,柔荑去图书馆。经过花园的时候,走到假山石旁,意外的碰到 了郭月,一位小老乡。她以前和柔荑一起喜欢帅龙,曾经暗地里叫过劲。当时好像 柔荑占尽了上风,可最后谁也没得着,女孩们之间的恩怨也就随之化解。后来再见 了,总是客客气气的招呼一下,没有过深的交情。可今天郭月没有要走的意思,招 呼完就拉柔荑坐下道:“梁龙结婚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柔荑心里微微吃痛,她以为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但表面上是 不动声色的。 “娶了咱们县交通局长的千金,又给房子又给车,真是一步登天呀。”郭月一 脸鄙夷。 “那也没什么,娶谁不是娶,有机会当然娶一个好的了。”柔荑淡然一笑。 “你说的也是,可恶的是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家离梁龙他们单位挺近的, 上次回家恰巧碰到了,他就告诉我说要结婚了,请我去参加婚礼。我本来不想去的, 可一打听,原来是局长的千金,我倒要去看看他尊夫人的芳容,就特地去了。” “怎么样?”柔荑还是有些紧张。 “哼,”郭月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道:“我不能昧着良心说,难看到不难看,可 一副瘦小枯干的样子。上称掂掂也就七八十斤,那小个子,还没我高呢!你看他们 的结婚照,新娘子不是登着凳子,就是上两级台阶,真是可笑。不过更可气的还是 梁龙那幅攀龙附凤,小人得志的德行,我真想不到。” 她停了停,见柔荑不说话,看着她的脸色又道:“他见了我,还说了几句话, 我以为,以为他会问到你,谁知他一句没提。柔荑,我当时以为他喜欢你,不过说 实话,他那个新娘子给你提鞋也不行,没有可比性。” “嗨,怎么可能呢,我又没有局长的爸爸。”柔荑心里很不舒服,说话一点底 气没有,勉强笑道。 “是呀,说到底,现在的人,都太实际了,谁还拿喜欢不喜欢放在心上。”郭 月顿了顿,又道:“其实今天我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的,你听了也不要太在意。” “什么事?”这到让柔荑吃了一惊,她和她只是见面打招呼的情分,并无往来, 她能有什么事要她来告诉呢? “你和张诗尧关系不错吧?” “没有,只是认识,不熟。”柔荑心里慌乱,矢口否认。 “你别瞒我,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有女朋友,你别上他的当。 毕竟我们是老乡,我不想你吃亏。” “我们算是工作关系把,没有什么的,再说我也不喜欢他呀,你放心好了。” 柔荑大吃一惊,心“唰”的凉了,嘴上坚决否认。 “好,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只是告诉你,他女朋友就是咱们扬副校长的女儿, 扬小筝。他们从一年级就好上了,他爸爸也默许。小筝你是见过的,可能没有印象。 就是那次你们排练节目,我带着几个女孩去看你,其中有一个就是她。她和我同班 同学,要我带她去找你,我不好拒绝,只好去了。本来她怒气冲冲的去找你,要给 你点颜色看的,我还怕你吃亏,谁知到了那,一见面就被你镇住了,什么也没说就 回去了,后来对我说:”我是怎么也比不过人家的,他要变心我也没办法,随他去 吧。“她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们的事装作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柔荑想起来的确有那一回事。那天在排练厅, 她刚换好衣服在压腿,忽然郭月和几个女孩进来,“哗啦”一下子围住她,她吓了 一跳,问郭月什么事?当时郭月只是说来看看他们排练节目,说话时不住拿眼看其 中一个女孩。那女孩样貌平平,神色黯然,只看了柔荑一眼,什么也没说,退到了 一边。其余几个女孩也跟着退到一边。 柔荑只觉得她们来势汹汹,剑拔弩张的样子,又一下子收敛,心里不安,总觉 得有事。可老师来了,马上开始排练节目,她没办法问郭月。 只听一个女孩问:“小筝,我们怎么办?” “走吧”。那个神色黯然的女孩轻轻的说,然后就带着她们走了。这件事令柔 荑很不安,总想找机会问问郭月,但一直没见到,后来又没发生什么事,柔荑也就 忘了。郭月不说,她永远不会明白个中缘由。 “你是不知道,可我是不会骗你的。其实你和小筝都是傻子,张诗尧是不会变 心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听说他想去北京一家事业单位,北京是那么好进的? 没有扬校长他能行?现在的夏校长马上要退了,扬校长很可能扶正,他的前途少的 了人家?他会和扬小筝分手?他可不是吃素的!” 郭月一连串的反问话,让柔荑头晕脑涨,她勉强笑道:“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是不是他追过你?” “开玩笑,我是旁观者清,你们这些当局者永远是傻子。信不信由你,走着瞧。 柔荑,你可别犯傻,也应该趁着年轻漂亮找一个有钱的,让别人去为你奋斗。我是 不能和你比,我一定得靠自己去拼。我在考研究生。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别说我 没警告过你。” 郭月的使命完成,站起身就走。柔荑连拜拜的力气几乎都没有,脸色惨白着向 她举举手。郭月走了,柔荑仍然坐在那里发呆。 从乔老师,到阿龙,到诗尧;从教育局长,到交通局长,如今又是什么校长,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父亲竟然在子女的生命中还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 诗尧可能有女朋友这件事,她心里是有防备的。但是真的知道了心里还是悲伤 的要命。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很苦很苦,令她一时难以接受。其实这些天她都在试着 冷淡学立,说服自己一心去经营和诗尧的感情,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中医,怎么和这个长,那个长的抗衡呢?他 能供给她学费,给她略微宽松的生活费,让她顺利的完成学业就已经不错了,他还 能给她什么? 柔荑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不愿意去认真理会这些世俗的东西。她内心崇 尚精神恋爱,她喜欢那种如醉如痴,心动神移,妙不可言的感觉。虽然她也和学立 在一起,事实上她很鄙视自己,她知道早晚会离开他,以她的性子,她迁就不了自 己太久。 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正想到痴处,忽然走过来两个人,手拉手,亲密无间的转过假山,冷不防看 到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松开手。柔荑恍惚认得是他们班的两个同学,听说正在谈恋 爱。柔荑也对他们梦似的笑笑,两个一句话没说点点头走了,不过走了几步,又拉 起了手。 柔荑看着他们的背影,平淡的样貌,朴实的衣着,简单的恋爱;没有高妙的情 调,没有浪漫的出游,没有精致的晚餐,没有优雅的音乐,只要拉拉手,散散步, 一起吃食堂,上自习室,就是在谈恋爱。因为身上没有太多光芒耀眼的东西,所以 对生活的要求也没有那么多奢侈的欲望,很简单的幸福就极容易满足。而那些充满 了灵性,自认为条件优越的孩子,对生活的期望就过高,希望获得的也越多。 他们会结婚,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吗?为生活四处奔波的日子还会让人相信平 凡是福吗?柔荑摇摇头,她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不是说越好看的女孩子前途 越无可限量吗?她的前途究竟又在那里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