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爵士乐(8) 维奥莱特承认,事情肯定是这样;她不光是把乔输给了那个死去的姑娘,她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爱上了她。她一不想方设法羞辱乔,就羡慕起那死去姑 娘的头发;一不用花样翻新的粗话骂乔,就在头脑里跟死人低声交谈;一不为乔 的食欲不振和失眠症操心,就琢磨多卡丝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她的姨妈说是褐 色的,美容师说是黑色的,可维奥莱特还从未见过一个浅肤色的人长着漆黑的眼 睛。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的发稍需要齐一齐了。从照片上看上去,还有,维奥莱 特记得,从棺材里看上去,那姑娘的发稍得齐一齐了。头发留那么长很容易发脆。 就剪上那么四分之一英寸,看着就棒极了,多卡丝。多卡丝。 维奥莱特从睡眼惺忪的女人家里出来。路边石旁边的雪水又冻上了。尽管前 面还有七个结了冰的街区要走,她仍然很高兴,因为那个约好了到她家厨房来的 顾客三点钟之前是不会到的,她还有时间做一点家务。得干点什么了,因为没有 事情可做、没有一大串杂事和一大堆任务要完成是不可思议的。如果她干完了一 件事,没有另一件活计等着她马上去干,她可能会在空中挥动双手,会发抖。她 点着炉子,让厨房暖和起来。她一面往白衬衫的领子上喷水,心思同时已经转到 了床底部,一只床腿彻底从床架上掉了下去,裂得太厉害,钉不回去了。顾客来 了,维奥莱特往她稀稀拉拉的灰头发上打肥皂沫,凭着老妇人一贯的自信在适当 的时候停下来,嘟囔一句" 我的老天爷呀" ;这当儿,维奥莱特就去把连接炉门 和绞链的绳子重新安顿好,然后预演一下怎样向收房租的恳求延缓三天。她觉得 自己需要休息休息了,找一个无忧无虑的下午,心血来潮地看场电影,要么干脆 坐在鸟笼旁,听孩子们在雪地里玩耍。 休息一下的念头对她很有诱惑力,可我觉得她是不会喜欢休息的。她们都那 样,这些女人。一直想着放松一下,拥有一个空间,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填充,只 有她们自己的意识在流动。可她们是不会喜欢的。她们很忙,还在琢磨着怎样更 忙些,因为这样一种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做的空白会将她们击垮。不会有遍野的立 金华涌进那块空地,也不会有日光熹微的清晨来临,不飞苍蝇,也不炎热。不。 绝对不会。她们让肥皂、修修补补和冒险的对抗把头脑和双手占满,因为如果有 一刻她们突然闲了下来,那等着她们的将是渗出的愤怒。已经熔化。浓浓的,缓 缓流淌着。一路上很在意、很挑剔地挑选着准备埋葬的东西。要么就是在时间的 一个鼓点上,在她们的乳房下面,斜刺里滑过一股她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悲伤。 一个邻居来还借用的线轴,不光是线轴,还有一根特长的缝衣针;两个人都站在 门框下面,客人为主人学了一通她跟楼下那个女人的好笑的对话;是很好笑,她 们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笑得捂住脑门,另一个笑痛了肚子。主人关上门,过了 一会儿,她还在笑,就拉起毛衣的翻领,把笑出的眼泪从眼中擦去,然后跌坐在 沙发扶手上,因为眼泪流得太快了,她得用两只手去擦。